心下猜不透她为什么帮自己,笑着道:“怎么,你们少爷的鞋子,也要老夫人这边的丫头做?”
“每房都有针线丫头。只是老夫人心疼少爷,怕他那边的丫头做的鞋子不趁脚,每回还让我们这边的人做了送过去。”
林媚点点头,不再说话。
贵梅给林媚整理裙子,忍不住问道:“林小姐薰的什么香?好闻的很。”
“并没有薰香。”林媚笑着看看双足,“该不是你们这火烫膏的味道吧?”
贵梅摇摇头道:“这火烫膏虽没有药味,但也不可能发出香味来。”
林媚想了想道:“那可能是我早上到园子里散步,身上沾上花香了。”
“闻着不像花香。”贵梅见林媚待人亲切,颇为可亲,起了玩心,突然凑近了,深吸一口道:“好香啊!”
“你这丫头!”林媚不由笑着轻捶一下贵梅。
贵梅也笑了,伸出手扶了林媚出去。
见林媚出来了,苏老夫人问了几句,听她说只有一小处地方红了,并没有大碍,这才松口气,却重提刚才的话题,笑道:“小媚啊,我适才说的话,你意下如何呢?”
林媚以为刚才不惜烫了小腿回避话题,苏老夫人应该不会再提这件事,没料到她不依不饶,一时嘴角噙了笑,胸口却有怒火在熊熊燃烧,脊梁骨不由自由挺了起来,嘴里道:“老夫人的意思是?”想让我当妾是吧?当着大小丫头的面,你老人家倒是直接说出来好了。
林媚神色间的变化,自然躲不过苏老夫人的眼睛。她有些微微的不快。一个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弱女,有什么资格当仲星的正妻?这京城里结姻亲,谁不要看看对方家世门户?你这样无根无基的撞上来,却也该有自知之明退一步。如今暗示几句,你就变了脸色,成个什么样子了?
“小媚啊,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么?”
“请老夫人明示!”
“老夫人的意思啊,自然是皆大欢喜,团团圆圆。”贵梅机警,重新斟上茶来,递在林媚手里,笑道:“我们表小姐啊,自小便进了府里住着,和我们少爷一起长大,老夫人自然不忍拆散他们。但林小姐又和我们少爷有婚约,迟早也是一家人。为了这件事,老夫人发愁着呢!还是昨儿侍郎夫人来了,说道男人三妻四妾属平常,既然表小姐和林小姐都是好的,何不都进了苏家门?老夫人也觉得这个法子好,只是怕林小姐不肯应承罢了!”
“当初爷爷为我定下婚约,常时教导规矩,说道做人嫡妻要顾全大局。如今表小姐既是与仲星大哥分不开,那便让她进门好了。只是怕表小姐不肯做妾。”林媚放下茶杯,垂眼道:“自然,表小姐要是肯做妾,明面上也不用她向我行正妻之礼,只作姐妹相称就好了。”怎么,欺负我一个弱女,想逼我做妾哪?这事儿可没门。你们苏家既然爱惜名声,不肯毁了名声悔婚,那么,就该依婚约,正正经经迎我进门当正妻。
站在帘外的一个丫头宜人,听到这里,悄悄转身,出了院子,来到罗明秀的院子里,先令小丫头禀告了一声,这才进去了。
“她这样说?”罗明秀听完宜人的话,气的差点捏碎了怀子,抖着手道:“她是什么东西,敢让我当,当……”
宜人原是罗明秀从罗家带来的丫头,因泡茶手艺出众,便被送给苏老夫人,跟在苏老夫人身边服侍。虽如此,她还是把罗明秀当正经主子,苏老夫人那边有什么事,她自然悄悄来禀告。
“小姐可该赶早想个法子才是。”宜人犹豫一下,这才道:“那林小姐,生的貌美,姿态妖娆,就怕……”就怕少爷多见几次,忍不住心软呢!宜人后边那句话可没敢说,心里却拿罗明秀和林媚比较了一番,不得不承认,两位小姐,各有千秋,如果她是男人,也难以选择。
罗明秀一听宜人的话,却想起早上在凉亭看到的场景,虽然苏仲星后来追上她,解释了好几句,但她心里还是极为不痛快,这会咬牙道:“一副狐媚样,不知道想引谁呢?”
“小姐,再如何,她可和少爷有婚约在身。若她一门心思耗在这儿,就是不肯主动退婚,那便难办了。”
罗明秀五岁便进了苏府,和苏仲星一起长大,两小无猜。虽未正式定下婚约,但无论是苏府其它人,还是她自己,都认为,她将来就是苏府的女主人,苏仲星的正妻。今年八月,便是她及笄的日子,及笄后,两家自然要正式提婚事,没料到会出现一个林媚。
如果林媚有来头,有家势,有地位的,再凭着那定下的婚约,她再如果不甘心,也得退让。偏林媚除了婚约之外,什么依仗也没有。在林媚进府后,她也隐约想过,或者最后解决的方法,便是让林媚当贵妾,再让一步的话,最多让林媚当平妻。只是万万想不到,林媚居然敢口出狂言,要让她当妾。
罗明秀扭着帕子,脸色阴郁起来。她父亲如今娶了继室,和苏家早有些疏远,是指靠不上了。在苏家,她有外祖母疼爱着,表哥又知根知底。况且舅舅是翰林,在京城里素有名声,清贵已极。更重要的是,表哥心里有她。再到哪儿找一门这么好的亲事?
不,她的将来,不能毁在林媚手上!
第四章 一笔银子
身边没有长辈,林媚只能靠着自己和苏老夫人周旋,周旋的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
回到房里,林媚眼眉直跳,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苏老夫人不会轻易就罢休了。
顾奶娘听完事情的经过,若有所思,只细问贵梅的言行,对于苏老夫人说的话,却有些不屑,“两位太爷定下的婚约,到头来小姐若成了妾侍,传出去,苏家的名声一样会受损的。只要小姐谨言慎行,不出差错,苏家断无让小姐做妾的道理。”
林媚究竟心中不安,只喃喃道:“我就怕会出个什么意外,措手不及,应付不当,落人口实。”
主仆两人说着话,另有苏夫人房里一个大丫头来传话,说是苏老夫人娘家侄女带了少爷小姐上京城,刚迎了进来,苏家留她们住下,前头已是摆了席要给她们接风,女眷另在内室治席。苏夫人让林媚出去陪客,顺便先见见亲戚。
林媚昨儿在苏夫人房里请安,倒是听苏夫人提及,说道苏老夫人娘家在柳州,那地方山明水秀,尽出俊秀人物,前届状元郎柳永,就是柳州人氏,算起来,甚至和苏老夫人娘家沾了一点儿亲戚。
就是苏老夫人娘家侄女的儿子莫双柏,在当地也颇有文名,已是中了举人,议定先上京城,待要明年参加科举。这回来了,苏家自然要打扫出静室,留他们住下,好专心备考。
顾奶娘一听让林媚出去陪客,却是喜上眉梢,认为苏夫人这是要在亲戚面前承认林媚的身份地位,一时忙着找衣裳要给林媚换上。
林媚之前也没什么好衣裳,进了苏府后,苏夫人把自己没穿过的几套衣裳找出来给她,又交代下去,让人赶紧再做几套好的送来。顾奶娘这会找来找去,却是发现苏夫人送来的衣裳无论布质还是刺绣,都是上品,比林媚自己的衣裳高了不少档次,却是能穿了见客的。因挑了一套出来,看着林媚换上了,又道:“穿上这套虽老气了一点,胜在稳重。”
林媚红了脸,极不好意思,低头道:“还没正式成亲呢,吃穿用度,都是苏府供给,叫我见了他们,如何不低一头?”
顾奶娘见林媚说着话,连眼眶都红了,一副无脸见人的样子。因瞧瞧无人,关了房门,栓上门栓,拉了林媚坐到床边,语重心长道:“小姐,你爷爷曾在易州这个富庶之地为官,当时和苏太爷深交,这才结为姻亲。若是苏太爷在世,苏府众人断断不敢怠慢小姐。但小姐可曾想过,苏家承认下这头婚事,我们却要拿什么来置办嫁妆?”
林媚叹了口气,是的,嫁妆也是一个问题。难不成到时就这样空手嫁进苏家?就算苏夫人看在旧时情份上,肯拿了私房钱为她置办嫁妆,那也不可能大办,最多意思意思。苏府如此人家,若是娶媳妇时,嫁妆见不得人,也是笑话一件。
见林媚垂下头,露出纤细的脖子,楚楚可怜,顾奶娘忍不住搂住她,摸摸头道:“小姐啊,你爹爹虽然败家,但是你爷爷和外公家,当时可是易州一方人物。就是你娘,也是人人称道的才女。他们若在天有灵,如何忍见你沦落的不如一个丫头?”
顾奶娘说着,松开林媚,从床底下摸出她们上京城时带来的一个旧包裹,打开包裹,抖出一件灰色短袄,取了剪刀一剪,探手往旧袄内夹层中摸索着。
林媚自伤身世,正起了愁绪,被顾奶娘的举动吓了一跳。这件旧袄是顾奶娘最喜欢的,上京路上,无论天气冷热,顾奶娘都喜欢贴身穿着它。有一次阳光正好,她劝顾奶娘脱下来晒晒太阳,顾奶娘愣是不肯。还说道这件袄子在菩萨跟前祈过福,穿着无病无灾,脱不得什么的。到了苏府,顾奶娘又郑重其事把这件旧袄和其它紧要的物件收拾起来,趁无人时藏在床底阴暗处。这会见顾奶娘一剪子剪破旧袄,林媚失声道:“嬷嬷,你这是?”
“找到了!”顾奶娘从旧袄中摸出五张折得小小,方方正正的纸片,递在林媚手里,吁一口气道:“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小姐配苏家少爷,都是绰绰有余的。”
林媚展了纸片一看,却是五张银票,每张银票三千两,足足一万五千两。一时攥紧了,手却发着抖,说不出话来,只看着顾奶娘。
原来林酹当时不成器,顾可儿深怕他把家败尽了,却把自己的嫁妆折了一万五千两银子,交在顾奶娘手里,嘱她保管着,将来给林媚当嫁妆。林酹在时,顾奶娘不敢透出银子的下落,怕林酹会拿去赌光。林酹死后,林家没了男丁,顾奶娘又怕林家族内那些人会来争家产,更是半丝没透出口风来。更至林媚卖了房产安置姨娘和两个老仆,她也没阻止。林家族内之人见林媚身上也没油水可捞,自然由得她们上京,也不多话虚留。
上京路上,顾奶娘小心翼翼,担足了心,只怕有个意外,待苏家接了她们进府,她还不敢把银子给林媚,只观察苏家诸人的态度。待见苏夫人顾念旧时情份,待林媚确是不错,这才放下心来。这会把银子交在林媚手里,笑道:“咱们进苏府时那副样子,最能考验人心。以我的眼光来看,苏家却是通过考验了。小姐明儿自应当出去打几件像样的首饰,做几套时新衣裳。”
林媚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傻傻看着银票,好一会才道:“当时嬷嬷领着我做针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