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套的问了问寒暖,干活辛不辛苦,一屋子人尴尬的虚应着她。
夏儿很快把凤宁的衣裳襟线和扣子都补好了,凤宁笑着赞她手巧,谢过后拿了衣裳离去。走到门口,凤宁忽的转身道:“对了,夏儿,还有件事。”她清楚的看到夏儿脸上从松口气迅速转为防备的神情,轻轻一笑:“我要制两件新衣,之前该都是萍儿替我挑的,你与她相熟,想来知道我的喜好,况且你手巧,看得懂做工好不好,不如就你陪我去吧?”
夏儿脸色发白,凤宁道:“就明日吧?”她望向那管事大娘,对方慌忙点头应好,凤宁这才满意一笑,离开了。
她走出衣房,脸色沉了下来。非常好,她说夏儿与萍儿相熟交好,没有人显露惊讶,看来确是如此。如此来看,这夏儿身上还真能挖出些什么秘密来。
可第二日,凤宁没能把夏儿拉出门,原因是夏儿病倒了。她这病来势汹汹,昨日好好的一个人,不过半天功夫,竟然发起高烧来。
病倒的仆人有单独的屋子养病,以免传染了通铺里的其他人。所以夏儿被转到了小屋里,凤宁的身份不方便进去,她托了小青去探望。小青回报,说是烧得挺厉害,喝了草药也没压住,余嬷嬷已经让陈大夫过去给她瞧病了。
凤宁觉得这事透着古怪,难道这夏儿故意把自己弄病了,好躲着她?这个假设背后代表的意义让凤宁很沮丧,难道她真下毒手了?
她闷闷不乐,一边想着这事,一边跟小青去了那个她常来制衣的碧衣阁。碧衣阁果然是顶有名气的铺子,各色布料各式衣裳,琳琅满目,小帕子小饰件也摆满了一柜子,那些什么夫人小姐们,在铺子里挑得不亦乐乎。
凤宁站在门口,对这里一点印象也没有,看着铺子里人挤人,她也没了进去逛的兴致,正打算打道回府,却听道一个女子声音:“哟,这么巧,杀手姑娘也在这呢。”
凤宁一转头,看到秦雅音,她点点头招呼:“秦姑娘好。”
秦雅音笑得灿烂,举了举手腕:“看,龙三公子给我送的礼。”那是个碧玉镯子,凤宁识不得好不好,但秦雅音那示威的姿态让她心情很糟。她粗鲁的把她的手腕扯过来细细瞧,秦雅音笑,正要说话,被凤宁抬眼打断了,凤宁一字一句的道:“姑娘把这玩意儿戴好了,我接了三爷的令,就依着这信物杀人。姑娘好生等着,别怕,我会给你个痛快的。”
她说完,冷冷一笑,看也不看秦雅音僵硬扭曲的表情,转身趾高气扬的走了。
凤宁回得龙府,第一件事就是冲到龙三的院子里。龙三正跟两个手下交代事,看得她来,大家都停了说话,凤宁可不管他们防备不防备的,她直直冲到龙三面前,伸脚便给他一踹,嘴里还骂:“败家玩意,风流货色……”
她出手迅速,行动完全出乎龙三的意料,这下被踢个正着,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凤宁已经行完凶跑了。她跑出屋子,路过院里的小圆桌,顺手又一把掀了,桌子倒地的巨响声中,她已经消失在院门外。
龙三黑着脸,大吼一声:“凤宁!”可惜人家连影子都没给他留下。
小青脚程慢,跑回来已见凤宁正往自己的小院去,她忧心的上前劝:“夫人……”可凤宁回过身来,却是精神抖擞的一握拳:“太解气了。”
撒泼之后心情大好啊!
12、遭人暗算的龙三夫人 ...
凤宁心情是好了那么一阵,可没等她嚣张太久,她那个“败家玩意”相公很快就杀将过来。龙三没凤宁这么野蛮,东西自然是不会砸的,人也不会揍的,他只用他那探究的眼神盯着凤宁看。
“你说,你究竟是怎么了?”
有什么好说的,凤宁把头撇一边,打死不能承认自己是拿他迁怒了。实际上,龙三一过来兴师问罪,凤宁就开始觉得心虚。她现在可是谋害夫君的凶嫌,是愧对人家的,可事情憋着不能说,她堵心堵肺的难受。
龙三双臂抱在胸前,又道:“我承认你与往日不同,觉得你没有坏心,但不表示你能在我龙家地盘上任性撒泼。无缘无故的去我院子闹,你当你是谁?”
他语气如常,面无愠色,但凤宁就是清楚的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她心里慌张起来,但偏偏更不敢说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她发现的那些线索她真的说不出口,她咬着唇,倔着不说话。
龙三盯着她半晌,冷道:“不想别人厌烦你,就别无理取闹。”
他这话象刀子一样扎痛她的心窝,她不知该说什么,他却转身走了。
凤宁看着他的背影,忽觉得先头存下的精神劲头没有了。这日的晚餐没人陪她吃,饭菜是送到她的小院来的,凤宁没敢嫌弃菜色简单,她象个犯了错的孩子,坐立不安。
凤宁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她夜里睡不安稳,她想着她这两日做过的事,她与龙三说好了不说谎不隐瞒,要一同找真相。可她这会有线索了,她却瞒着他,她是个不讲信用的人,这让她心情郁结。可她自己暴躁还不算,还跑回来拿他当了出气筒,她回想着,她是不是让他在下人们的面前丢脸了?
凤宁越想越觉得自己犯了错,她觉得她该做些什么来挽回她与龙三之间的友好关系。想到这,她就躺不住了,她穿好衣裳,跑到龙三的院子去敲他的房门。
龙三披了件单衣,散着发应门,显然他正睡着。见是凤宁来,没甚表情的看着她:“何事?”
凤宁咬咬牙,道:“我是来赔不是的。”
龙三“嗯”了一声,回道:“我听着呢。”
他这般高姿态,不给台阶下,让凤宁不太高兴。她低了头,看着他趿着鞋的赤脚很想踩上去,但她动了动脚尖,还是忍了。她嘟囔着:“我不该乱发脾气,不该在下人面前让你没面子,不该踢你,不该掀了你的桌子……”
她认错倒真是认得诚恳,龙三是有些意外,他盯着她的发顶,清咳两声,道:“那你且说说,为何这般无理取闹?”
凤宁愣了愣,怎么道歉还得分析理由?可她发脾气的原因不可告人怎么办?她抬眼看看龙三,他正盯着她等话,她期期艾艾,最后心一横:“我吃醋了,我去碧衣阁,遇上了那个秦雅音,她拿你送她的定情物炫耀,我……我当然会生气,一生气就脑子发热,脑子一发热就想找你……所以……”
“定情物?”龙三勾起嘴角坏笑:“当真是吃醋?”
凤宁心里老大不痛快,可这会既是想和好,也只得硬着头皮认了:“嗯。”她想想又补充一句:“这个小青也看到了,她可以做证。所以你就原谅了我吧,我下回不这样乱发脾气了。”
龙三的笑意更深了,他伸手去抚凤宁的脸,温热的指尖摩擦着她的肌肤,凤宁只觉得被他抚得脸颊发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可她僵着身子不敢动。
龙三看着她的反应轻笑,他温温柔柔的附在她耳边道:“待你愿意跟我说实话了,你再来找我。”他把她轻推出去,关上了房门。
凤宁怔怔地看着紧闭的屋门,傻眼了。好半天反应过来是自己谎话被识破,心里说不出的沮丧,好半天才隔着门板道:“你不要这般小气嘛,我只有你这么一个能说话的朋友……”
可惜门内没人应她,凤宁呆呆站了一会,难过地低着头走了。
而后的两天,龙三果然如他所说,没再见凤宁,凤宁平白发了顿火,换来了冷落,自然也是不痛快。可她左思右想,觉得这事还是不能跟龙三说,她决心自己先查探查探,万一事情并不如她自己想象的那样糟,凶手其实另有其人,那她还是可以挺直腰杆与龙三相处的。于是她分外留心那个夏儿的动静,打算一等她病好能下床了,就去找她好好探探底。
没想到事情还是不如她的意,第二天傍晚时分,凤宁忽听到消息,说夏儿病一直不大好,她家里人来接她回家静养去。小青还告诉凤宁,听说夏儿的家人借着这次,干脆给夏儿赎了卖身契。
凤宁吓了一跳,赶紧跑到龙府侧门,那里停了辆简陋的马车,一个年轻男子掌车,一个老妇等在车旁,夏儿与几个丫环拥在一起,似在道别。凤宁急急上前,却不知该如何是好,这般景况,实在是不宜探究任何事了。
众人见到凤宁到来,均是吃了一惊,大家不再说话,老妇过来催夏儿上车,凤宁看了看掌车的男子,又看看老妇和夏儿,实在找不到什么借口留人,只得再上前两步,唤道:“夏儿……”几个丫环都小心翼翼的看着她,似是怕她难为了夏儿。凤宁想了想,最后只能说道:“你病未痊愈,多保重身子。”
夏儿弯腰施了个礼,轻声道:“多谢夫人关心。”她站起身来,却是腿脚一软,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凤宁下意识的伸手将她扶住,可她万没想到,夏儿扶着她双臂挨近她的那一刻,极轻悄的飞快说了一句:“你不是龙三夫人,快逃。”
凤宁还未回过神来,夏儿已经后退两步,由着那老妇将她扶上车,掌车的男子很快扬鞭赶马,三人迅速离开了。几个送行的丫头哭成一团,相扶着进府去,凤宁傻傻的站在那,看着那马车消失了踪影,疑似方才听到的那句话是幻觉。
她不是龙三夫人?那她是谁?她不是龙三夫人,那这龙府里满屋子的人都撒谎了吗?这怎么可能做得到?
凤宁游魂似的一步一挪往府里走,走着走着,竟然听到了龙三爽朗的笑声,刺耳的是,伴着他笑声的,还有一个女人的娇笑。凤宁一抬头,原来她是到了石廊花园,龙三正领着一个年轻女子往外走,两人说说笑笑,看起来聊得很是开心。
凤宁远远跟在后头,看龙三将那女子送到大门处,抱拳行了个礼:“如此便拜托袁女侠了。”
“三公子请放心,我一定不负所托。”那什么袁女侠豪气地一抱拳,告辞走了。
龙三回转身来,远远看着凤宁抱着廊柱眼巴巴的瞧他,走过来施施然道:“我院里的小石桌换了新的了,你要不要再去掀一掀。”
凤宁对他的调侃并不欢喜,她嘟了嘴回道:“你要是愿意和好了,我也是可以再去掀一掀的。”
“你连真话都不愿说了,怎么与你和好?你想做回从前那个受冷落的三夫人,我自然随你。”龙三说完,慢悠悠的走了。
凤宁靠着廊柱站着,心里想着若是说真话了,别说和好,怕是连正眼他也不想瞧她了。况且夏儿说她不是龙三夫人,又是什么意思?
凤宁悄悄打听着夏儿离开龙府后的下落,但听说她是外县人,该是直接离京了。她又拉着小青陪着她满城逛,试图找回一丝一毫的回忆,可惜每个地方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
可凤宁没想到,两日之后,一个天大的好机会来了。凤宁接到一封信,上面写着“欲知真相,酉时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