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婿  第235页

李通之女,只怕凶多吉少。能够庇护他们的那个人已经去了,群狼环伺,她现在能做的只能是迅速将李氏送回康王府藏起来,其他她又能做什么?
  消息一个个地传来,“圣上杖毙了起居郎王永。”因为王永奉命念了叛贼李氏所发的檄文。“圣上杀了身边的内侍……”这个原因不明。
  康王妃虽还能维持表面的平静,一只手却攥得许樱哥生疼。许樱哥坐不住,索性起身道:“母妃,我去打探一下。”
  康王妃死死攥住她的手腕,目光凶狠地低声道:“不,现下哪里都不能去,就在这里候着。”
  许樱哥忍住腕间传来的疼痛,坐下来安静地陪着康王妃一起等候。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开始思考世子妃李氏和自己,以及康王府将面临的困境。从小时候的经验来看,老疯子是绝对不能容忍背叛的,所以若无意外,李氏的下场很可能是死路一条,就不知是被处死、或者赐死,又或是自杀?而她,若是真到了身世完全泄露的那个地步,她最该就是给许家一个交代,但这个交代,又该如何去给?
  当初虽不是自己有意依着假身份嫁入康王府,但自入康王府伊始,康王与康王妃并无对不起她,且与众人相处的时日长久了,又怎能完全无情?倘若真的不幸到了谁也躲不过去的那一步,康王府再失去许家的支持,又会怎样?
  许樱哥看着窗外湛蓝色的天空和变幻的白云,难过地想,她该怎么办呢?似乎怎么做都离两全其美太过遥远。
  有宫人快步而入,悄声道:“康王殿下领了世子一同前往太极殿请罪。”
  请罪,康王妃艰涩地笑了笑。从前要将李氏配给长子张仪承,不由她与康王做主,甚至朱后也没能阻止,如今李通要反,也从没人知会过康王府。出了事,这账却要算在康王府头上,丈夫与长子必须要诚惶诚恐地前去请罪。又有长媳李氏,当初不见得就肯嫁过来,嫁过来多年,一直夹着尾巴做人,虽然小心思不少,却不曾真正做过大奸大恶之事,多年以来操持家务,孝敬公婆,生儿育女,善待家中庶子庶女,也算贤惠。如今却刚承受了被亲人抛弃的痛苦,便又可能失去性命。
  而自己,从嫁给康王开始便低调做人,多年来凡事多有忍让,本以为苦尽甘来,却不想竟然走到这一步。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儿媳无辜死去,孙儿孙女失去母亲,儿子受到牵连,阖府受气?康王妃眼里迸发出凶狠的光芒来,转头看着许樱哥道:“你出宫去吧。”
  “母妃?”许樱哥不解,宫外已有王氏照料世子妃,反倒是宫中只剩康王妃与几个孩子在,最是需要她的时候。
  康王妃目光炯炯地看着她道:“我要你去忠信侯府,你可肯去?”
  虽则当初许樱哥曾同康王妃说过,她不能保证许家会站在康王府这边,并得到了康王妃的体谅。但如今许家与康王府已经绑在了一起,还谈什么肯不肯?许樱哥点头:“我去。”
  康王妃脸上绽放出一个微笑来,低声道:“好孩子。”
  许樱哥苦笑,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刻,她还会认为自己是个好孩子么?只怕悔不当初。
  康王妃又道:“把华娘几个平安带回去,给你大嫂带句话,便是为了孩子也要忍耐到最后一刻。你可做得到?”
  许樱哥道:“我做得到。”
  康王妃便松了她的手:“你去吧。”
  许樱哥招呼了惶恐之极的华娘几个正往外去,却见姚氏与武夫人结伴而来,于是忙站住了,眼巴巴地喊了声:“娘。”
  姚氏叹了口气,摸摸她的鬓发,低声道:“不要怕。”当初收留萧家兄妹之时她与许扶便将前因后果早想清楚,如今虽然艰难却不至于就后悔怨怪,何况鹿死谁手,未必可知。
  康王妃见姚氏毫不避嫌,心中不是不感动,完全抛弃了矜持快步迎上去一手握住姚氏的手,一手抓住武夫人的手,微微哽咽道:“你们来了。”
  武夫人忙与姚氏一同将康王妃扶了坐下,劝道:“姐姐莫担心,所谓否极泰来。这么多年来殿下是个什么性子,圣上都有数,断不会为了这样的事便随意降怒。”
  康王妃点点头,却不敢应承。老皇帝自朱后死后便越发有些疯癫,时不时地就要抽点疯,听说昨夜他把福王妃宣去太极殿后,整夜折磨,几乎将福王妃掐个半死。天亮,福王妃本该被抬下去休息,他偏要逼着福王妃来守灵哭灵,福王妃跪拜之时,她也曾偷偷看过,依稀看到福王妃手腕以上全是青痕血痕。这样的疯子,能把他当成正常人看待么?
  姚氏并无多余的话,只平静地道:“我家侯爷已赶去了太极殿。”
  听了这话,康王妃安静下来了。要说这后头老皇帝最能听进话去的几个人当中,许衡便算举足轻重的一个,有许衡在,说不定事情真的能有所转机。姚氏见她眼里的凶光敛了,便不再提这事儿,转而说起其他事来。
  康王妃默了片刻,有问有答。
  许樱哥立在殿外看到这里,将心略放了一放,自带着华娘几个离去。途中见到冯老夫人婆媳几个,少不得站定了默默看着这一家子,却见冯老夫人低头装晕,冯夫人转头远眺。

  第286章 传递
  冯家的态度一目了然,不过片刻光阴,人情冷暖便已一展无遗。华娘愤怒地抿紧了唇,垂下头跟着许樱哥往外走,行到无人处,仰头望着许樱哥低声道:“三婶娘,待那一日,我必不叫那些人好过。”
  人逐利而生,冯家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许樱哥抚抚华娘的鬓发,低声道:“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回府后多关照关照弟弟妹妹,若是能,再宽慰你母亲。这才是现下你当做的大事。”华娘红了眼圈不语,舒娘与敏娘懂事地牵住了她的手,细声宽慰。
  行程过半,忽见王七娘疾步而来,毫不客气地拦在许樱哥跟前道:“你是要出宫?”
  贺王府虽则倒了,但安六才与冯宝儿那件事有所关联,谁也说不清楚他在打算些什么,王七娘又究竟是站在哪一边,且二人平日的情分还不到可以这样不客气的地步。许樱哥微微皱眉,华娘几个眼里的戒备之色半点不掩。
  王七娘也不管,直截了当地道:“我也要出宫,搭你的车如何?”
  她不说安国公府何故无车,也不说她因何事要赶在这时候出宫,许樱哥也懒得多问,只淡淡地道:“我有事,不便送你,六嫂不如去寻其他人。”
  “你不帮我?”王七娘咬紧牙关倔强地瞪着许樱哥,许樱哥直视着她,半点软化的意思都没有:“我为什么就该帮你?”
  二人僵持片刻,王七娘终于软化下来,低声道:“求你了。我六姐病了不曾入宫,不然我也不会来为难你。”
  许樱哥脚下不停:“原来六嫂也晓得是为难。”
  王七娘颇有些怨愤,追上去忿忿地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的计较。算我平日对不起你。”
  “对得起对不起的又是两说。”许樱哥反问道:“敢问六嫂,这是什么时候?”
  王七娘看了看华娘几个,低声道:“你若让我上车,我便同你说。”
  许樱哥笑:“我晓得六嫂找上我必然是没好事,要捎带你出宫也是不大不小的麻烦事一桩。六嫂若不说清楚,我不敢捎带你。”
  王七娘恼怒道:“你怎地这般无情?不过顺手人情而已。”
  “顺手人情?六嫂怎不去寻旁人做这顺手人情?”许樱哥哂笑:“我倒是想多情,可惜六嫂自来对我无情。”言罢也不多言,扭头快步而行。王七娘愤恨地跺了一下脚,死皮赖脸地上前紧紧抱住许樱哥的胳膊跟上她的步伐,许樱哥不动声色,任由她抓着。
  才行不多远,就有梧桐宫的嬷嬷带了三四个宫人上来拦人:“安国公夫人这是要往哪里去,昭仪娘娘有急事要寻您呢。”
  王七娘放在许樱哥胳膊上的手骤然收紧,面色不善地大声斥责道:“我才从昭仪娘娘那里来,你这个老刁奴怎敢欺骗我?”竟是半点都不客气,丝毫没有小辈对待长辈身边之人的尊重和忌讳。
  那嬷嬷不软不硬地上来要搀人:“夫人息怒,娘娘的确是又有事要寻夫人了。”
  王七娘一手死死拽住许樱哥不放,另一手猛地挥起打在那嬷嬷脸上,唾了一口怒骂道:“老刁奴,你敢?”言罢转头看向许樱哥,愤怒道:“弟妹,你瞧见没有?什么时候这些老刁奴也能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了?”
  不过是个说辞,双方虽撕破了脸,却不曾将话挑明了说,若不是演戏给自己看的,便只能说里头的问题的确很大。许樱哥使了个眼色,先与华娘几个将王七娘围在中间,又有护送她们出宫的宫人分成两拨,一拨自去寻康王妃等人报信,一拨上前将梧桐宫的宫人赶到一旁相劝,劝着劝着,许樱哥便将王七娘带得远了。
  那嬷嬷见状大急,不顾一切地在身后大喊道:“南国公夫人,您这是眼里没有昭仪娘娘么?”
  多说一句都是浪费时间,许樱哥充耳不闻,越行越快,眼看着就看到了宫门,前方却又来了一拨人,王七娘的嘴唇微微颤抖起来,低声道:“你说对了,我是惹上了麻烦。你今日若不把我带出宫去,我死了便算是你见死不救。”
  许樱哥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径直去拨她的手:“你死了与我有何相干?你若还是这般阴阳怪气,便算我见死不救好了。”
  若是平日,王七娘定能看出许樱哥不过是欲擒故纵,特意打压她的气焰而已,但此刻,眼看着那群人气势汹汹地越走越近,而她与许樱哥身边的宫人所剩无几,大急之下哪里顾得上去细想?当下死死攥住许樱哥的胳膊,怒道:“都是没奈何的苦命女人,你怎能如此?”
  许樱哥偏不急:“你不说因由,我怎知该不该?你是王家的女儿不假,却也是别人的妻子和媳妇。”若她拿不准王七娘是否值得尽力去保,又怎敢轻易动用康王府在宫中的力量?
  王七娘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终于从齿缝里挤出一句:“非是我不同你说,而是事关重大,我说了你也未必肯信,信了你也做不得主!”
  许樱哥心头一跳,低声道:“那若是你此刻功亏一篑出不去,岂不是连传话的人也没一个?说不得死得不明不白。”
  王七娘冷笑:“你若不帮我,便一起死。”
  将门哪里又会真的有弱女?许樱哥看她神色,虽不知她是讹诈还是真有其事,却也知道果真不能勉强,便仰头迎着那群人走过去,同时做好了硬碰硬的打算。而此刻,惠安郡主也带了一拨人从后赶将过来,却不急着上前,反倒站在那里喊了许樱哥一声,见许樱哥点了头,立时带了人上前。再一边,又有十多个带刀侍卫板着脸朝这边行将过来。
  自贺王府倒后,刘昭仪在宫中便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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