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婿  第15页

是悠着点的好,知足常乐,许樱哥翻了个身,很快进入梦乡。
  她的生物钟很有规律,睡着不过半个时辰就自动睁了眼睛,却不想起来,赖在床上懒洋洋地问青玉:“夫人那边可有消息了?”
  青玉和紫霭坐在窗下缝衣服,闻言笑道:“不知二娘说的什么消息?若是问香积寺那边却是没那么快的,就是快马来回也得等到天黑才会有回信。”
  许樱哥白了她一眼:“谁问你们香积寺?我问的是将军府可有人来!”
  提到将军府,两个丫头都有些忧虑,紫霭安慰道:“还不曾呢。想来是康王妃起得晚了,又或是亲家夫人有急事耽搁了。”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许樱哥如是想,慢悠悠地起身洗脸梳头,坐到窗前铺起画纸,对着庭院里满枝黄果的樱桃树勾勒起来。不过离开几日的光景,那些早前只是略带了黄色的樱桃便已经又大了许多并黄了许多,向阳的地方甚至已经露出了几丝娇艳的嫣红。
  时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许樱哥感叹着,突然想起那一年初夏,有个十三岁的少年坐在樱桃树上悠然自得的晃着腿,将吐出的樱桃籽往她身上扔,亮着一双黑晶晶的眼睛,呲着两颗大白门牙坏笑:“樱哥,樱哥,我在吃樱桃,你看见没有,我吃樱桃的肉,再吐了樱桃的籽……樱桃很甜啊……给不给我吃?什么,不给?吃坏我的肚子?你个恶婆娘,小心将来没人要!哎呦……救命啊!”
  那年,她十一岁,刚和他定亲,他小小年纪却已经学会调戏她了,那么暧昧的话也不知他是怎么学来的。许樱哥的唇角微微上翘,默然片刻便放了笔,走出去立在樱桃树下抬眼看着满树发黄泛红的樱桃,突然很想再把当年那个小流氓从树上拖下来再暴打一顿。
  屋里紫霭半天没听见动静,随口道:“咦,二娘好一歇不见动静了。”
  青玉便放了针线起身去瞧,因见许樱哥站在樱桃树下看着满树的果子,脸上的神情似是欢喜又似是感慨,眉眼间还带着几分怀念,心里不由一动,拦住要出声招呼的紫霭:“由得她去。”却见另一边姚氏房里的大丫头绿翡笑眯眯地立在院门前,于是赶紧迎了出去:“绿翡姐姐来啦?”
  绿翡笑看着立在树下的许樱哥施了一礼:“二娘这是在看什么呢?老远就瞧见您站在这里仰着头看。”
  许樱哥俏皮一笑:“在看樱桃什么时候熟!”
  绿翡也就不再多问,笑道:“将军府派人过来说,大娘子马上就会来家里,夫人让您过去候着。”
  许樱哥赶紧跟了她去,问道:“可有什么消息传过来?”
  绿翡道:“那时婢子不曾在夫人跟前,并不知晓呢。”又宽慰她:“二娘莫要担心,婢子领命时瞧着夫人的神色应是无碍的。”
  许樱哥见着姚氏,还不及问话外边就进来传话:“大娘子回来了。”紧接着许杏哥便走了进来,略略寒暄便拉了姚氏说话:“我婆母还在康王府陪着王妃说话,怕你们着急,使我先来同你们知会一声。此时王府的四爷已经在去接人的路上了,想来最多明日哥哥们便可以归家。”
  姚氏忙道:“康王妃的态度如何?病可好转了?”
  许杏哥道:“王妃的病是早就好转了的,这两日不过将养着而已。她之前并不知晓此事,只知道人找着了,还要耽搁两日才回来,所以听我婆母说起此事时虽然生气但也还算平和,也没说要怎样,只说是活该,打得好,就该让他长长记性才是。但到底是亲骨肉,再生气也是心疼的,体面也还是要的。我出来时听说长乐公主晚间也要过去探王妃的病,想来也是为了这事。”

  第19章 晚霞(一)
  不用说得多细,姚氏并许樱哥都明白这里头暗含的各种信息,康王府本就不是一般人家,再讲理也是高高在上惯了的,如今却挨打到不敢见人,康王妃心里不舒服是肯定的,但能不发怒照常处理已经不错了,不要再想康王府还真的跑来赔礼致歉并安慰受害人。想来这中间熊夫人也费了不少心思,姚氏便道:“替我向你婆婆道谢,委实给她添麻烦了。改日我再亲自登门道谢。”
  许杏哥道:“我一定把话带到。王府这边应是到此为止,不会再找麻烦,但要王妃管束着那太岁不许他胡来,只怕还要再过些日子他有动静了才好提起,现下并不是机会。我同子谦商量过了,冤家宜解不宜结,等过些日子那太岁的伤好可以见人了再多邀请他出来玩几次,慢慢转圜,他服人尊敬那就最好,若不服人尊敬非要报复,也给他个机会让他尽早发作出来以便应对。”
  “也只能如此了。”姚氏也没其他什么好办法,只能静观其变而已,因见许杏哥似是还有话要同自己说,便吩咐许樱哥:“不是做了鸡汤么,也让你姐姐尝尝。”
  许樱哥得令,忙道:“姐姐留下来吃晚饭么?小五弟要吃素包子,我正好多做些给你带回去。我记得如郎也是喜欢的。”
  姚氏便皱了眉:“她又去找你麻烦了?”虽说小孩子馋是正常的,许樱哥的手艺也真好,但冒氏怎能隔三岔五就指使许樱哥替她做吃的?又不是她家养的丫头!太不知足!
  许樱哥笑道:“不是,三婶娘是听说将军府要办马球赛,想带五弟去长长见识,练练胆子。这素包子却是五弟背了三字经给我听,我自己答应做给他吃的。”
  许杏哥也就明白她的意思了,叹道:“还是这样的性子,也罢,稍后我亲自去邀请她和二婶娘并三妹妹。”
  许樱哥把该提醒的提醒到,便不再久留自去了厨房。
  姚氏便打发了身边所有人,问许杏哥:“想说什么就说罢。”
  许杏哥低声道:“娘啊,这和赵家的亲事非得结么?现下知道这事儿的人并不多罢,您和父亲也还不曾亲口答应过,不如再想想?”她后头听武进说了张仪正那句不要与赵家结亲,绝不放过赵璀的狠话,虽然一直在忙着寻人转圜,心里始终觉得不踏实。
  姚氏沉默片刻,轻轻道:“那不然能怎样?先不说赵璀的家世品貌,就说那件事吧,他陷得太深,绝不好轻易打发,这是其一;其二,他并无大过可以给人揪错,你父亲好歹也薄有声望,岂能因为这种事向一个不知稼穑的膏粱纨绔莫名低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叹道:“更何况许扶已然亲口允婚,樱哥也没说不乐意,我们总不好硬往中间横插一杠子。”
  “有什么不好的?总是为了樱哥好。”许杏哥对许樱哥却是有信心的:“樱哥是太懂事了,不过就是顺着你们的心意而已,哪里又是她的真心!我去同她说,她知道我们是为她好的。”不然就算这亲勉强结成了,嫁人的是许樱哥,将来赵璀倒霉还不是她受着?许家并无大碍的。
  姚氏叹道:“正是因为她太懂事了,所以我才不愿意反复地去压她。且先放放看看形势又再说,反正现下赵家也不可能来提亲。你也不要再拿这件事去问她了,徒然给她增添烦恼。”
  许杏哥叹息:“她是运气真不好……”
  姚氏接上去道:“运气是不太好,但却不见得没福气。”不拘有福没福,总是一个美好的祝愿,许杏哥赞同道:“是很有福气啊,每次都能绝处逢生,这次想来也是一样的。我先去看看二婶娘并三妹妹,母亲可要陪我一起去?”
  姚氏也就起身同她一起出门:“你三妹妹年纪不小了,你二婶娘前些日子还同我说起,想打听一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你可多着意些,多请几个合适的人来看看。一定要记在心上,你二叔父就这么一个女儿……”
  许杏哥微微不耐烦,嗔道:“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啦。”
  姚氏道:“你们在我眼里永远都是要操心的小孩子。”
  许樱哥自是不知姚氏母女关于她与赵璀这桩婚事的想法与思量,但她却能真切地感受到她们的好意与体贴,所以她决定不去多想,只安安心心,高高兴兴地充分享受这份关爱与体贴。晚饭是一大家子人一起吃的,包括二房、三房都聚齐了,冒氏得了许杏哥的亲口邀请,面上虽作出不以为然的模样来,行为举止却明明白白地柔软了许多,席间没有人提起不高兴的事情,这顿团圆饭吃得十分和谐轻松。
  饭后许杏哥辞去,许樱哥见姚氏的肌肤略有些干燥,想着正是换季的时节,便安排她在窗前的软榻上躺下,调了自制的蜂蜜面膜与她做。此时霞光灿烂,银河乍现,晚风习习,正是一日里最美好悠闲的时候,姚氏躺在榻上看着许樱哥忙来忙去,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柔情来,便示意许樱哥在身边躺下,吩咐绿翡:“也给二娘子敷上,我们娘俩说说悄悄话。”
  许樱哥感受得到她的疼惜之意,却不肯失了分寸,只笑嘻嘻地挨着她坐了,打发绿翡:“我昨日才做过。”
  姚氏也不勉强她,只与她说些体贴话。娘俩正互相体贴着,许衡就进来了,突然间看到榻上躺着个白面女人,不由唬了一跳:“这又是做什么!”
  许樱哥当着他的面不敢造次,赶紧起身立在一旁行礼,唇角却是控制不住地往上翘。姚氏面上也有些过不去,慢吞吞地坐起来,嗔道:“又不是没见过。”
  许衡微微尴尬,咳嗽一声,道:“外面还有事,我去了。”
  这位养父,从来奉行的都是不到夜晚或是没事儿绝不回后宅,这时候来寻姚氏必然是有事。许樱哥忙拦住他:“忙了一整日,父亲也累了,不如歇歇罢。女儿这就要回去了。”说着给许衡上了茶水,行礼告辞退了出去。走到帘下,隐隐听得许衡道:“年纪一大把,还学着小姑娘弄这些东西……”
  姚氏道:“女为悦己者容……”
  许樱哥不由微笑起来,只觉得这一天的晚风格外轻柔,晚霞格外璀璨,星星也特别明亮。行到院门外,因算着时辰差不多了,便打发紫霭道:“你去外头问问,今日往香积寺送东西的人回来没有,若是回来了,详细问问那边的情形如何,大爷有没有受到委屈,还需要些什么。”
  紫霭领命而去,许樱哥也不回房,慢悠悠地去了二房所居的院落。进门就见梨哥百无聊赖地坐在廊下托着腮发呆,不由笑道:“在想什么?”
  梨哥匆忙给她让座,稚气的脸上由衷露出甜蜜的笑容:“二姐姐怎么有空过来?快过来坐。”
  许樱哥挨着她坐了,含笑道:“过来看看你是怎么准备的,可需要我帮忙。”梨哥本就年幼,平日很少出门,孙氏更是极少露面,要参加将军府这样热闹的场面却是需要准备得周全些。她只恐这母女爱面子太过小心谨慎怕给人添麻烦,就算是有难处也不肯开口。
  “多谢二姐姐,没什么。”梨哥抿唇一笑,小脸上浮起一层红晕:“只是娘说给我做新衣裳,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款式的好。耿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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