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缘  第284页

合,奇痒难忍,夜半常抓心挠肝的睡不着,便爬起来,借着微光瞧香兰的脸,有时一瞧能瞧很久,心里一直反复揣摩,香兰是个软心肠,如今待他和善了,是因为容让他,还是对他有了点情意?是不是心里还惦着宋柯那小子呢。可他竟怯懦,居然问不出口。
“大爷,想什么呢?”
“啊?没,没想什么。”
香兰狐疑的瞧了林锦楼一眼,方才他俩眼直勾勾瞧了她半晌,脸上神色又悲又喜,跟中邪似的。她上前把手巾递与林锦楼,又将他手里的簪子拿过来,放到八宝盒里,一行收拾一行道:“大爷盥洗了早点歇罢,太太说家里明儿个一早得来人,老爷当年的同窗,要来做客。本来今日就要登门的。也好给老太太祝寿,只是有公干耽误,派人送了寿礼来。方才老爷打发人来,说请大爷明儿个也过去。”
林锦楼听她絮絮叨叨,声音又柔又轻,瞧着她双颊如玉,心里又软下来。仿佛荡着一波一波的暖浪。
一夜无话。
第二日。林锦楼天未亮便起来练拳,在小花园里练了两套,此时书染送来两封急件。林锦楼拿起手巾擦汗,一手将信接了。林锦亭影影绰绰站在花树后头探头,见林锦楼乜着眼看他,便立刻赔笑起来。林锦楼瞧了他一眼。只将信展开来看,口中道:“这么早起来找我什么事?”
林锦亭磨蹭着走上前。嘴里发苦,他哪儿是早起,分明一夜都没睡,口中道:“没。没什么,就想问问......”两眼四下瞧了瞧,低声道:“想问问三妹妹有信儿么?”
“没有。这几条巷子几乎挨家挨户瞧了。都没瞧见人。”林锦楼心里其实有数,他那三妹妹若非让已遭不测。便是早让人拐出了城,人海茫茫,寻起来只怕艰难,如今尽人事知天命了。他看了林锦亭一眼,见其形容萎顿,不由叹口气,拍拍他肩膀道:“我一早就发了令,已让人城里城外一并找了,再回去等半日,眼下现将二婶的身子顾好了。”言罢又去看信。
林锦亭点点头,呆了半晌,对林锦楼道:“听说大伯父要给你说亲了?”
林锦楼头都不曾抬,仍看着信道:“我爹?给我说亲?你是迷症了罢。”
“啧,今儿个大伯父同窗韦大人带着三女儿来家里。韦大人好几个闺女,怎就单带这一个?嫡出的女儿,听说长得如花似玉的,素有闺阁名声。咱家如今只有你和二哥,韦大人也算得上是个人物,总不能把女儿嫁给个病秧子罢?”
林锦楼手里一紧,信将要揉成团儿,面无表情道:“那倒是不巧了,今儿个老袁让我跟他练兵去。”说完便走。
正逢林长政早起来,揉着文玩核桃到园里散,瞧见林锦楼一阵风似的往回去,不由喝道:“给我站住!待会儿你韦世叔来,换了衣裳见客。”
林锦楼停下脚步道:“父亲大人待客,跟我有什么干系?我一听你们在一块儿之乎者也假模假式的就脑仁疼。不成您让小二小三出来招呼招呼,我忙,这就得出门了。”
林锦楼一行说,林长政便一行吹胡子瞪眼,声如壮雷,恨恨道:“你个不肖子!竟敢这样说话!我打你个混球!”抬手便打。
林锦楼脚底抹油就跑了,林长政哪里追得上,恼得把手里的核桃全都丢出去,却也没打着林锦楼,又把鞋脱下来扔,气得浑身乱颤,口中只不住道:“这个混球,这个混账!”
林锦亭忍着笑,口中大呼小叫,赶着来扶林长政,道:“哎哟!大伯快坐!快坐,快坐,甭跟他一般见识。我哥就这样儿,不会说个话儿。来来,瞧我了,瞧我了。”对一旁的小丫头子骂道:“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给老爷把鞋找来!”说着将林长政扶到石凳上坐好,小丫鬟把鞋捡来,林长政穿了鞋对林锦亭沉着脸道:“我瞧你?瞧什么?你大哥再不济也比你强。回去好生念书,老太爷说了,你明年再不能中举,便让我亲自看着你。”
此言一出,林锦亭脸上立时变成苦瓜色。
却说林锦楼快步回到畅春堂,只见香兰正跟小鹃、画扇、雪凝等人晒书晒画,林锦楼上去就两手抓了香兰的肩,将她提到卧室里,没头没脑的一通亲。香兰满面通红,挣扎道:“你撒癔症呢!”
林锦楼嘿嘿笑道:“没有,要上战场了,壮壮胆。”
香兰一听这话又拧起眉头:“上战场?什么战场?”
林锦楼点点她鼻子,又在她唇上狠狠咗一口,也不换衣裳,便又出去了。进了有实堂的院子,只见林昭祥正坐了摇椅,托着鸟笼子,在院里看鸟。林锦楼进来,先行礼道:“请老太爷金安,昨儿晚上歇得好?”
林昭祥瞥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仍鼓着嘴“咕咕”着逗鸟叫。
林锦楼屏声静气,顺着墙根溜过去,见小几子上的茗碗空了,便提了壶斟满,一行瞧着林昭祥,见他眼睛看过来,连忙赔笑,一不留神,茶倒满了溢出来,烫得他一激灵。

  ☆、第335章 思量(二)

林昭祥咳嗽一声,把鸟笼子交由瑞珠,口中道:“这么沉不住气,越大越回去了!”
“不是,我爹不知想了什么,竟然也操心起妇人的事,惦着给我说亲......”见林昭祥看过来,立时道,“孙儿早已想清楚了,就想要香兰。日后娶进谁来,都保不齐让她受委屈。再让她委屈一回,还不如要我命算了。”说完跪下来,道,“人您也瞧了,东西也赏了,行不行的就等您老人家一句话了。”
林昭祥微眯着眼瞧着院儿里的树,半晌道:“你大了,我管不住,你父亲,我更不愿管。横竖这一行,我是不插手,有本事和你爹折腾去。”言罢端起茗碗,显见是送客之意。
林锦楼还欲再求,林昭祥已站起身,不理林锦楼呼唤,拄着拐杖进去了。
林锦楼有些傻眼,他自幼跟林长政不对盘,老头儿瞧他浑身上下没个顺眼的地方,又极重门第,还巴巴把同窗之女领家来,这一遭能答应才算见了鬼了,偏老太爷还是个甩手的架势。林锦楼长叹一口气——只要老太爷不反对训斥便是好的,可想起他爹,又不由头痛。
却说林锦亭回到自己院子,进了卧房便倒在床上。片刻,李妙之走进来,见林锦亭躺在那里东倒西歪,便在床沿坐下,问道:“三妹妹有信儿了?”
林锦亭抹了一把脸道:“没,瞧着悬。”
李妙之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眼。这一宿她在王氏那里,屋里虽有琥珀、璎珞等人照顾,她睡在碧纱橱里。可仍免不了夜里起来两趟探问,也未睡好。
林锦亭问:“母亲怎样了?”
李妙之道:“听说三妹妹丢了,又哭一大场,病得愈发昏沉了,方才吃了药,吐了一半,勉强吃了两勺粥。烫了黄酒。吃了养荣丸,这会子刚合眼。”
林锦亭坐起来,捶床恨恨道:“都是那贱人闹的。真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
李妙之忙道:“你小声些,留神再让人听见。”又道:“大伯父让把苏姨娘挪到北边小庙里养着,公爹也没说什么,咱们眼不见心为净罢。她肚子里的种都掉了。还能扑腾出什么风浪。”
林锦亭冷笑道:“那别小瞧了她,保不齐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这样的人,小爷我见得多了。只是父亲抬举她,否则早就将她收拾了。”
虽新婚不久,李妙之却知自己这个夫君是个嘴上能耐手里空的。她本就是个极要强的人,素日想着后来争荣夸耀,这几日连番几件糟心事赶一处。本就让人心头不快,加之二房上上下下无一能担当者。皆是林长政、林锦楼过来料理,李妙之也赌了一口气,道:“不必说‘早收拾’‘晚收拾’的,如今三爷当家立事,合该自己腰杆子硬起来,倘若有大哥哥一半,这事也不至于闹到这步田地了。别的且不说,我乃是阖府上下都要尊称一声的三奶奶,可在香兰跟前都矮三分,反倒要瞧她的脸色,这是什么道理。”
林锦亭四仰八叉的躺下了,道:“什么道理?这就是咱们家的理,甭说是你矮三分,就连英明倜傥的小爷我,在她跟前都得矮三分,说半句不好听的,大哥都跟我瞪眼珠子。我都装孙子了,何况你乎?”
李妙之听他这样吊儿郎当的,不由气得狠狠戳了他一记。
林锦亭“嗷”地弹起来,揉着胸口道:“你戳我作甚!”
李妙之又用帕子在他脸上乎一记,咬牙道:“不作甚,你呀,好生给我读书争气罢!”言罢站起身,一甩袖子出去了。
林锦亭气咻咻地躺下来,抱着头翻个身,口中喃喃道:“烦死了,这哪是媳妇儿,分明是个妈。”
闲言少叙。
林锦楼出去躲了半日,打发吉祥回来打听,回来报说韦家的人走了,方才回来。回房里公务也不瞧,信笺也不看,属下和门客也一概不见,直歪在大炕上,眉头微皱,若有所思。香兰将递进来的信笺、文书等分门别类摆放于大条案上,又提笔帮他写了几封书帖。丫鬟们瞧林锦楼脸色不善,不由个个屏息静气,走路都轻手轻脚。灵素进来给林锦楼换了一盏茶,脚下小碎步一溜烟儿便出去了,片刻不敢多呆。
香兰不由放下笔,瞅瞅林锦楼,把方才写好的吹干墨迹,拿过去道:“写好了,大爷看看。”见林锦楼心不在焉的,不由问道:“有心事?”
林锦楼“嗯”一声,把香兰的手捏住了,纸放到一旁,也不看,含笑道:“这是关心我呢?”
香兰一怔,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
林锦楼上下把她打量一遭,说:“天儿暖和了,你也该做衣裳了。今儿把裁缝找来,两三天不知道做得出来一套不。”
香兰道:“好好的做衣裳干什么?穿都穿不完。”香兰的春衫多在金陵,来京城时也带了一些,又新做了两套,另有秦氏赏的,林林总总也有一箱了。
“那些不行,你不知道,老头儿就见不得鲜亮美人,恨不得十八九岁大姑娘个个穿得跟乌鸦似的,套个麻袋样的袍子,觉着这样打扮才素淡庄重,啧,真不知道是什么怪癖。”
香兰不禁问道:“老头儿?”
林锦楼道:“唔,就是我爹。”
香兰抿嘴笑笑,许多文人世家都以穿素淡为荣,小姐们做多少绫罗绸缎衣裳也不穿,全压箱底,平日示人的皆是靛蓝衣裙,以表家风拙朴,沿袭孔孟之教。林锦楼却素喜女子穿得娇美,胭脂杏黄,葱绿桃红,窄裉袄,细纱裙儿,满目都是缤纷娇媚。
林锦楼拉着香兰坐到他身边,双眼看着她的脸,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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