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啦,姨娘,你也吃。”苏慧慧往她嘴巴里头也塞了一口。
尝着糖果的甜味,白姨娘的眉眼都舒展开来,暗道她这辈子虽然辛苦,但总算运气不太差,先是遇到个愿意纳了她的苏老爷,后来又生了这么一对好儿女。
另一头,文竹好不容易赶在城门关之前回到家,连口水都没喝,一路赶到了他爹书房。
平时的时候,这地方文竹是绝对不来的,每次都得文先生派人去请他。
“爹。”文竹满头大汗的跑进去。
文先生正在画画,听见着声音手下一抖,一幅画就这么毁了,气得他抬头骂道:“瞎嚷嚷什么,多大的人了能不能稳重点,跑跑跳跳像什么样子。”
文竹被他唬了一跳,后退了几步喊道:“父亲大人,儿子有事求见。”
文先生被他这副架势奇笑了,口中骂道:“让你好好读书考科举你不上心,整天不知道琢磨些什么东西,瞧瞧你自己都学了什么鬼东西。”
“爹,你怎么又来了?”文竹心中也是发虚,因为府试失败的缘故,他爹已经念了好多天,就差把他按在板子上打了。
自打他考试失利,亲爹看他是越来越不顺眼了,文竹也不乐意见他。
文先生见他这副样子就是冷哼一声,暗骂一句没出息。
“行了行了,到底有什么事情?”若不是有辱斯文,文先生真想说有屁快放,放完就滚。
文竹这才说道:“爹,这次是有正事儿,我今天不是出城去看苏二郎了吗?”
文先生一听这话,倒是叹了口气:“苏家也是可惜了,大郎多好的苗子,怎么就……哎,如今只剩下一个二郎,估计他们家也是够呛。”
“爹,你还能不能听我好好说完了?”文竹不乐意了。
文先生咳嗽一声,说:“行行行,你倒是说说凤章最近过得如何?”
“高了些,瘦了些,黑了些,我过去的时候他正在打稻子呢。”文竹说道。
“不过他倒是下定决心读书了,定了一个密密麻麻的计划表,看的我头晕眼花,按照他那个计划估计就得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文先生一听倒是惊讶,毕竟苏凤章以前也不是那么爱读书的人。
但一想苏家现在无人,他作为男丁成长了也是正常,反倒是十分欣慰:“这就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他若能坚持下去,总有出头之日。”
文竹奇怪的说:“爹,你说什么呢,他也没被饿着啊。”
文先生顿时暴怒:“平时让你多读书你不听,现在话也听不懂了。”
文竹更加委屈了,但还是记得自己的任务:“行行行,你说了算。”
“爹,凤章写了许多时文策论,但他一个人在家闭门造车,也看不出好不好,他让我帮他瞧一眼,但我也瞧不出所以然来,所以我就带回来了,不如您帮忙看一眼?”文竹问道。
文先生听了这话倒是一愣,皱眉问道:“他现在就开始写策论了?四书五经背熟了吗?”
文竹自然没问,但还是坚定的回答:“那肯定是背的滚瓜烂熟了啊。”
“我信你个鬼。”文先生骂了一句,但还是说道,“罢了,先拿过来我看看。”
到底是教过几年的学生,如今苏家又是那个情况,文先生不是那等心狠之人,也是有心要照顾一二的,若是苏凤章真的有心读书,他倒是不介意指点。
原本文先生是不抱希望的,毕竟年前那时候苏凤章还在私塾,四书五经都没读完,时文更是写得一塌糊涂,比他儿子还要差一些。
这才隔了半年,他能进步到哪里去?
但等文竹将那一叠策论放到他的桌案上,文先生低头一看就是惊讶了一下:“字有进步,看得出来这些日子没落下。”
再一看内容,文先生心中更加吃惊,以前的苏凤章是什么基础,他一清二楚,这进步未免太大了一些,难道丧父丧兄对他的影响这么大,简直就像是一个人打通了任督二脉。
文先生看得仔细,文竹倒是急吼吼的问道:“爹,他写得怎么样,我觉得挺好的。”
“你着什么急?”文先生没好气的骂了一句,继续看。
等他看完一篇,才评价道:“立意新颖却不突兀,言之有物,尚可。”
文竹听了这话,又追问道:“那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谁知道这话却戳中了文先生的怒气,他大骂道:“苏凤章都学好了,你这个臭小子怎么就不知道学学人家。”
文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嘀咕了一句:“他家逢剧变,亲爹和大哥都死了,能不学好吗?”
“你这是嫌弃老子活得太长吗?”文先生大怒,抓起一块镇纸就朝着他砸过去。
文竹连忙闪开,喊道:“爹,那你自己慢慢看,等过几天凤章来了,您就指点指点,我先撤了,娘还等着我一块儿吃饭呢。”
文先生气得不行,又拿他无可奈何,最后坐了回去。
越看苏凤章的文章,他越是喜欢,虽说下笔略显稚嫩,但意思却在了,打磨打磨就是不错的策论,什么时候他儿子能达到这程度。
难道少年人真的得经历家中剧变,才知道勤学苦读?
文先生打了个寒战,暗道罢了,他惜命,还想多活几年。
第21章 节礼
苏赵氏将月饼一盒一盒的整理好,怎么看都觉得礼薄了,皱眉问道:“凤儿,只送月饼是不是太薄了一些,要不还是添一点其他的东西进去?”
苏凤章却摇头说道:“咱家的情况别人都知道,若是送厚礼才让人奇怪,再说了,想要继续往来的人家,礼物轻重不重要,不想要继续往来的,咱们直接送银子也没用。”
“这倒也是。”苏典吏过世之后,苏家也是历经人情冷暖。
魏娘子和枣儿已经将一盒盒月饼搬到了牛车上,苏二叔在那边等着。
苏凤章拎起最后两盒:“娘,那我走了。”
“去吧,路上当心点,早些回来。”苏赵氏说了一句,站在门口送他们离开。
苏二叔驾着马车,笑着说道:“你们家这月饼看着好,这么一包就显得上档次。”
其实这月饼是白姨娘亲手做的,她没其他的本事,做这些糕点却颇有几分天分。
不过月饼做完之后,苏赵氏用油纸盒子包起来,苏凤章又亲自抄写了中秋的祝贺诗,贴在外头,这么一看就比寻常的月饼高大上一些。
“二叔觉得好的话,待会儿就多拿几盒回去,反正都是自家做的,不值什么钱。”苏凤章笑着说道。
苏二叔听了连连摇头:“那可不行,油啊米啊的不要钱呐,有一盒尝尝鲜就得了,月饼这东西又不能当饭吃。”
说完这话,苏二叔又提:“如今你们家也出了热孝了,该走的节礼是该走动走动,你爹留下来的人脉,几年不走动就全没了。”
“是啊,也是大周规矩好,放到前朝的话想走也走不成。”苏凤章笑着说了一句。
每个朝代的规矩不同,前朝守孝三年都不允许走亲访友,到了大周朝孝期规矩改动不少,热孝还是不能走亲访友,过了一百天就没那么严格了,只要不是赴宴饮酒就可以。
“我们先去县衙。”苏凤章说道。
苏典吏留下来的人脉大部分也住在这一块,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知县蔡大人。
苏凤章弄出这些月饼来,就是为了送到县衙,免得三年时间过去,他们把苏家彻底忘了。
苏二叔的牛车晃晃荡荡的到了县衙门口,这地方他熟悉,以前常常来。
县衙的后院就是官吏们居住的地方,苏凤章几乎就是在这个地方长大的。
他一下车,守在门口的衙役瞧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苏二公子吗,您怎么来了?”
态度倒是十分和气。
“王大哥,中秋将至,家母准备了一些月饼,差我送给诸位知县大人和诸位叔叔伯伯。”苏凤章笑着递过去一个小荷包,又道,“只是如今我却不方便进门,不如请王大哥麻烦一趟,帮我递进去?”
王衙役捏了捏荷包,倒是十分乐意这事儿,“这当得什么事儿,以前苏典吏在的时候对我们多有照顾,这点小忙自然是要帮的。”
“这一份是知县大人的,其余是诸位大人的,王大哥辛苦了。”苏凤章笑着递过去。
王衙役:“嗨,说什么辛苦不辛苦,都是我该做的事情。”
等王衙役拿着东西走了,王二叔却有些担心的问道:“二郎,万一他把东西半路扔了怎么办?你为啥不自己进去送?”
“二叔,不至于。”苏凤章笑着说道,如果不想让他们进门的话,直接不让送就成了,何必这么麻烦,毕竟年初知县还特意派人去祭拜苏典吏,自然代表着县衙的风向。
“那你自己送进去不是更有诚意?”苏二叔坚持说道。
苏凤章却笑了笑,摇头说:“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苏二叔拍了一下脑袋,觉得这侄子是越来越难看懂了。
略等了一会儿,苏凤章就说:“掉头走吧。”
“不等了?”苏二叔更奇怪了。
“不等了。”苏凤章笑道。
结果等苏二叔刚调转牛头准备离开,里头却出来两个人,一个就是当初去过苏家的丁管家,另一个苏凤章也有印象,是丁典吏的长随。
“二公子,且慢走。”丁管家喊了一声。
苏凤章回头一看,跳下牛车拱手:“丁管家,陆大哥。”
“来都来了,怎么不进去坐坐?”丁管家笑着说道。
“想必这会儿知县大人正忙,我就不进去打扰了,只要心意送到就好。”苏凤章笑着说道,又说,“苏某还得去一趟文先生那边,就先告辞了。”
“既然二公子还有安排,那我也不强求,等过几日再登门拜访。”丁管家笑呵呵的说道。
目送他们的牛车离开,丁管家才往后衙走,心中暗道这苏家二公子倒是有成算,人虽没见到蔡大人,但礼物送到了,总能点个卯,让大人不至于忘了苏家。
蔡大人为人仁善,心慈面软,看见礼物肯定就会回礼,这一回礼,苏家不是面子里子都有了,只是不知这苏二郎是有打算,还是无意为之。
苏凤章确实是有意为之,知县大人的面子好用,但一年两年三年,若是一直没啥动静的话,恐怕早就过期了,既然如此,他自然得带动一下。
苏二叔越发看不明白,问他:“丁管家请你进去,你怎么还不去?”
苏凤章却笑道:“二叔,还不到时候,现在去了也没啥意思。”
他还在守孝,书都还没读明白,这进去就算见到知县又能有什么用。
苏二叔叹了口气,说:“现在你说的话我也听不明白了。”
文先生的宅子距离县衙不算远,驾着马车也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