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兴家  第68页

快了,要说没人插手他是不信的。
赵大人也说道:“自然是有人推了手,他们费尽心机想要把严大人一脉拖下水,动作自然得快,不然等严大人反应过来,再想要闹大可不容易。”
李玉山皱紧眉头,说道:“闹大了,对他们又有有何好处?”
赵大人也不过是青州县的父母官,对此也无从得知,但从朝廷迅速的反应来看,这次怕是会有一次大动作,赵大人唯一庆幸的是,此次青州一共去了十一个秀才参加秋闱,有三个因病提前回来了,七个落榜,唯一一个中举的名次也并不高。
若是往年,对这样的成绩赵大人恐怕会失望透顶,毕竟科举的成绩也代表着他治下文风如何,虽然这么多年过去,赵大人已经对升官发财不抱希望了,但他确实是个好官。
但是今年,看见这样的成绩赵大人反倒是松了口气,没有出头椽子更好,那证明青州的秀才即使有人涉案,那也涉案不深,他不大会受到牵连。
赵大人与李玉山聊了一会儿,但他们一个在青州当了十几年的芝麻绿豆官,一个早就远离政治中心,只能从孙子的书信中略带猜测,到底也猜不出什么来。
一会儿,赵大人起身告辞:“李老,此次的事情波及颇大,明日还得请章秀才去府衙回话,不过他并未参加秋闱,不过是走走场,您老放心吧。”
李玉山自然带着弟子感谢了一番,亲自送了赵大人出门,等人离开,他的脸色反倒是阴沉下来,皱眉说道:“也不知道这次的事情会不会影响到京中情势。”
话未说明,但其实他们都知道会影响到,不然这么大的动作只为了一次秋闱吗?
章元敬倒是安心了许多,只要不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抓人,临了还要严刑拷打就好,他一边暗暗庆幸自己没参加考试就回来了,一边却也有些兔死狐悲。
“大兴刑法,对秀才不可随意动刑,只希望这次的学子不要折掉太多。”
李玉山叹了口气,又吩咐道:“罢了,你先回去吧,让你祖母和母亲也安心,左右不会牵连到你。明日说话谨慎一些,除了自己的事儿,其余都说不知道就是了。”
章元敬点了点头,当年他参加过不少审计,对说话的艺术自然通晓的很,多说多错,少说少错,反正问一句答一句就是了。
有赵大人出面,姜氏和孙氏都放心了,估计在她们的眼中赵大人就是青州县的父母官,他说没事儿那肯定就是没事儿,用不着担心太多。
第二日,章元敬果然去了衙门,对比昨天看见的粗鲁,几个府衙对他倒是客客气气的,尤其是以前在赵大人身边见过的几个,还跟他说了几句闲话。
问话的师爷也是客气的很,将他的口供录了案就放他回去了,并没有多加为难。
章元敬走出衙门,心中的大石却没有被搬开,只觉得越发沉闷了,就在他被问话的时候,隔壁也有声音,听起来可不是那么友善。
这场明湖府秋闱舞弊案由一个临县的贫寒学子孙波涛掀起,在出榜单的那一日,他捶响了府衙门前的鸣冤鼓,集合数十名学子状告此次秋闱解元广子明成绩乃是舞弊所得。
此次检举声势浩大,朝廷的反应也让人心惊,在鸣冤鼓响起之后,明湖知府严大人还未反应过来,一大批参加秋闱的学子就被抓进了衙门。
不仅如此,一些自知自己中举无望,提前返乡的学子也被从原籍一一抓回,分开隔离审讯,不到三天的功夫,这次轰轰烈烈的舞弊案就到了老皇帝的御前。
不说远在京城的老皇帝如何震怒,舞弊案带来的震动远超乎章元敬的预料,甚至他都被传唤到府衙问话了三次,前两次还是熟悉的官吏,最后一次却是个尖嗓子的白面中年男人。
在看见白面男子阴鸷的眼神时,章元敬只觉得自己被秃鹫冷冷盯着,背后的鸡皮疙瘩都站了起来,幸好他准备充分,把那段时间大夫开的方子呈了上去。
白面男子扫了一眼方子,又让人去传了大夫,隔离审问了一番,确定无误才笑着问道:“章秀才,秋闱考试之前,你在明湖可听说了什么消息?”
章元敬只觉得他笑了还不如不笑,看得人心中发颤,“倒是听说了一些,不过都没往心里头去,大人也知道,每次考试之前,专有一些店家号称有秘题,其实不过是骗骗外乡人的,学生不喜欢这些邪门歪道,故而就不让身边人打听,只是闭门苦读。”
白面男人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章元敬下意识的露出一个笑容来,大概是上辈子应付审计习惯了,看着十分真诚。
男人微微一愣,倒是没料到这小孩儿这种反应,倒是觉得自己吓唬也没劲,这秀才也实在是清白,索性摆了摆手让他下去了,也不浪费那个功夫。
章元敬回到家中,被姜氏逼着用艾草洗了个澡,这才松松散散的躺在了床上,脑子里头混混沌沌的,一时之间抓不住什么线。
他甚至都没参加考试,都被审问了好几次,那些拿了名字的人还不知道要经历一些什么,刑讯之所以被人痛斥,正是因为到了极限,人为了少受一些苦头就会胡乱攀咬,这里头有些事可能是真的,但更多的人却可能无辜。
像是应和这次舞弊大案似得,青州明湖府一带忽然下起大暴雨来,一时之间就连运河都上涨了不少,而风雨交加的夜中,那个鸣鼓喊冤的孙波涛忽然在狱中自尽。
孙波涛死了,却在狱中留下了一封血书,其中大喊狱中有人对他严刑逼供,让他违背初心认下罪名,很快,这封血书被送到了京城老皇帝面前。

78.清洗

朝堂之上, 原本应该肃穆的地方如今乱哄哄的一片, 文臣相互指责攀咬, 武将却袖手旁观,一副看笑话的样子,闹到最后, 几个御史差点没撸起袖子干起来。
碰!一声巨响, 皇帝直接把手中的奏章砸到了地上,好巧不巧正好在当朝礼部尚书的身前, 吓得他一下子跪倒在地,大喊臣有罪。
老皇帝脸上的愤怒却平息了下来,他冷眼看着乱糟糟的朝堂, 冷笑道:“你有罪,你确实有罪,历届科举都是礼部负责, 你就给朕弄出这样的事情来。”
礼部尚书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额头的冷汗一滴一滴掉落在正殿的大理石面上, 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让人心中没由来的惊恐和烦躁。
更烦躁的是高高在上的老皇帝, 明湖府距离京城可不近,偏偏那边发生的事情, 顷刻之间就闹得沸沸扬扬,后面要说没有那几个儿子的手笔也不可能。
正因为如此, 老皇帝才有几分投鼠忌器, 只是想到那蠢蠢欲动的皇子们, 到底是一咬牙冷声喝道:“科举乃是一国之本,此次竟然出了舞弊,查,给我狠狠的查。”
皇帝发话,下面的人自然喏喏称是,虽然皇帝的年纪越发大了,这些年颇有几分精力不济的样子,但他积威日久,大臣们纷纷低下头生怕被迁怒。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个御史出列,手中的奏章高高举起:“启禀皇上,臣有本要奏。”
看见那御史出列的时候,不少文臣心中就是咯噔一下,心知此次的事情怕是要更糟,尤其是那督察员的左都御史面如土色,一看就知道这位御史的行动绝对没经过这位长官的允许,左都御史死死的盯着那个人,似乎要扑上去把人生吃了。
老皇帝皱了皱眉头,微微闭上了眼睛,语速却放缓了许多:“有本奏来。”
这位御史姓陈,乃是寒门出生,如今不过是三十五岁,正是年轻力壮心怀报复的时候,只见他大义凛然的一跪,朗声禀告:“皇上,臣弹劾礼部员外郎徐进贪赃枉法,招权纳贿,大肆卖官鬻爵,此次明湖科举舞弊一案,乃是徐进联同学生严志新,吴玉达所为。”
话音刚落下,原本事不关己的徐进只觉得双腿一软,直接出列跪倒下来:“皇上,微臣冤枉啊!这这,吴玉达严志新也并非微臣学生。”
那陈御史却不依不饶的问道:“严志新、吴玉达乃是同科进士,据微臣所知,这二位就是徐进的门生,六年之前徐进孙女大婚,严志新吴玉达曾送上重礼,其中严志新所送红玉珊瑚乃是上上之品,价值千金,试问他一个翰林院侍读,从哪儿来的银子!”
“再有一个,徐进嫡亲的孙女婿李子俊,如今还是翰林院编修,若说与严志新毫无交情,微臣是绝对不信的。”说完,陈御史膝行了几步,痛哭流涕的喊道,“皇上,徐进身为礼部员外郎,为了一己私利操纵科举,其心可诛,此罪当斩!”
徐进哪里不知道自己陷进了别人的圈套,严志新吴兴达可能是他的门生,但他做过不少届的主考官副主考官,真要是这么论的话岂不是桃李满天下。
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徐进好歹也当了多年的官,这会儿反倒是镇定下来为自己喊冤:“皇上明鉴,陈御史所言皆是欲加之罪,微臣的孙女婿李子俊确实是翰林院的人,却是当年皇上钦点的探花郎,他惯来不会逢迎,在翰林院如今还不如刚入官的人。”
以前徐进还觉得自己看走了眼,李子俊虽然是探花郎,还有个当官的爷爷,自己却不是当官的料,让他低头不会,让他逢迎也不会,甚至才华其实也是一般般,徐进颇有几分把孙女嫁给了水货的感觉,不过如今反倒是庆幸起来。
一时之间,徐进与那位陈御史你来我往的争辩,将好不容易沉寂下来的朝堂再一次闹了个沸沸扬扬,陆陆续续的,又有徐陈两派的人或是自愿,或是被迫参战。
高高在上的老皇帝看了一场好戏,脸色却越来越高深莫测,一直等到陈御史不顾体统,开始攀咬出几位皇子的时候,他才冷冷一哼。
这一哼让大殿立刻安静了下来,徐进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只是重重磕在地上,像是要为自己鸣冤,又像是无话可说。
相比之下,陈御史看着理直气壮意气风发,倒像是打了一场胜仗似得,老皇帝阴沉着脸孔,冷笑道:“事态不明,刑部,大理寺,督察院一同督办此次舞弊一案,十日之内,责令你们拿出一个结果来,退朝!”
老皇帝一甩手走了,刑部大理寺和督察院的人却黑了脸,尤其是督察院的人,看着陈御史的眼神完全像是要吃人,可以想象此次之后,陈御史要还能活着的话,回到督察院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这场从明湖府开始,震动整一个京城,被皇帝责令三司会省的舞弊大案,成了大兴兴宗晚年最大的一桩案子,从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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