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前后是最吃香的,但一般而言,都会在及笄之前就先把婚事定下, 及笄之后再教个一年半载的, 这时候出嫁刚刚好。
章铃兰模样端正,性格也好,女红也没话说的,但挡不住一个四角不全,没有亲爹。
这时候娶媳妇, 谁家不希望娘家能够得力一些, 章铃兰虽有个弟弟, 年纪却也太小了一些, 就算现在跟着李老先生读书,但谁知道能不能读出来呢, 毕竟李老先生的亲儿子一辈子才考了个秀才, 谁能保证他就能考中呢?
倒是也有上门来的人家, 但姜氏和孙氏左看右看, 都觉得不太满意,要么就是家里头太穷,兄弟姐妹太多,将来不知道有多少糟心事儿,要么就是孩子自己没出息,是个不上进的浪荡子,嫁过去将来也得跟着吃苦。
左看右看,孙氏倒是看中了一户人家,是县城里头一户布庄的独生子,姓周。周家布庄虽然不大,但也是县城里头的老字号了,这些年也算稳当。
最重要的是,周小老板的亲爹也早早的去了,算不上四角周全,两人谁也别嫌弃谁。
也是巧合,一次孙氏带着章铃兰出门买布,好不好撞见了这位小老板,周小老板便有些上心,求了寡母前来提亲,这可不是一拍即合。
章元敬皱了皱眉头,姐姐的婚事,别说是他了,就是章铃兰自己也知道的不多,这事儿不是姜氏说起,他也就知道一个大概:“之前不是说快要定了吗,怎么回事儿?”
之前听到风声,他还想着等到休沐的时候去看看那个男人好不好,谁知道还没等到那天就除了变故。姜氏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愤愤:“也不知道攀了什么高枝儿,原本已经递了八字过来,打算去青云禅寺合一合,谁知道今日就急匆匆的过来,把庚帖要走了。”
章元敬也皱了眉头,问道:“可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姜氏叹了口气,说道:“还没打听出来,不过向来也不外乎那几个。”
都到了交换庚帖的时候,一般来说就等于是定下来了,除非发现对方家的大毛病,或者合八字的时候大不好,否则就不会反悔了。
周家这事儿做的不地道,但好在两家的亲事还没宣扬出去,就算是不成了,到时候对章铃兰的影响也不算很大,否则的话姜氏哪儿那么容易让周家走人。
姜氏也知道自家的情况,叹了口气说道:“丫头是个好的,可惜她爹死得早。”
姜氏心中还是来气,若不是自家是女儿,她非得闹出去不可,女儿家就这点儿吃亏,“等你考中了秀才,举人,到时候他们家后悔都来不及,哼,到那个时候,我还看不上他们家呢。”
话虽如此,姜氏心中却也明白,她家乖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考中,但丫头的时间却等不起,女子十八不嫁,家里头就得挨罚,到时候可坏了名声更加不好嫁人了。
姜氏越想越觉得亏大了,叹了口气,偷偷对章元敬说:“原本还想着,你姐姐嫁个好人家,还能帮衬帮衬你,现在看来,能安安稳稳的嫁出去,别拖累了你的名声就不错了。”
这话不难看出,姜氏老太太心中还是偏心的不得了,全是为了孙子着想。
章元敬十分无语,也不知道该感谢老太太的维护之情,还是怪她不把孙女当人看了。想到自家乖巧懂事,从小就分外照顾他的姐姐,会因为家庭原因嫁不出去,或者随随便便嫁一个人,章元敬心底就过不去。
蓦地,他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开口问道:“奶奶,如果我考中了秀才呢?”
姜氏眼睛先是一亮,随即又皱了皱眉头,摸着他的头发说道:“哎呦喂,我的乖孙,考秀才哪儿是那么容易的,你看隔壁孙秀才,也是快三十的时候才考中的。”
章元敬却固执的问道:“要是我考中了,姐姐的婚事是不是就好谈了?”
姜氏虽然不信他能考中,但还是笑道:“那可不是,秀才的亲姐姐,到时候上门来提亲的人,肯定能把门槛儿都踩烂了。”
章元敬眼神微微一动,慢慢变得坚定起来,他没办法让家里头一下子变得富裕起来,却可以尽自己努力拼一把,章铃兰的年龄放在那里,时代注定了局限性,他是不介意养着姐姐一辈子,但真等到他出人头地的那一日再出嫁,恐怕章铃兰自己个儿都不乐意。
打定了主意,章元敬就琢磨着怎么对老师开口,原本老师提出晚几年科考,章元敬也是赞同的,但是现在看来,什么打磨,什么藏拙,对他来说都太不实在了。
若他是李子俊,打磨打磨,一朝成名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但他不是,他姐姐正是豆蔻年华,等不起那么多年。
这次驳了老师的意思,恐怕他心中会有气。章元敬微微叹了口气,却没有改变自己的心意,第二日就把这事儿告诉了李玉山。
如他所料,李玉山皱了皱眉头,开口就问:“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可是家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情,若是银钱的话,你不需为此担心。”
章元敬摇了摇头,若只是缺钱,他倒是还可以跟李玉山开口,但姐姐的婚事却不成。
李玉山对他确实是没话说,话里头甚至有资助他科考的意思,章元敬也知道隐瞒最容易出误会,原本没啥事情,瞒着瞒着就成了疙瘩:“老师,家姐快要及笄了。”
李玉山一开始没明白,还问道:“这跟你考试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嫁妆不够?”
但很快的,李玉山就反应过来,他好歹也是两个孩子的爷爷了,男婚女嫁的事情也知道一些,想到章元敬的家庭情况,忍不住叹了口气。
章元敬笑了笑,又说道:“老师,科考不可能一帆风顺,如今我年岁是小,但考一个秀才已经很了不得了,有了这个功名,我姐姐也能找一户好人家。”
“考完之后,我定然回来寒窗苦读,不会再因为家事分心。”
这要是章元敬的心里话,他是穿越了一辈子,但他上辈子也不是什么文豪大学者,读书到现在全靠着一腔努力和好记性,能考中秀才就不错了,想要考举人和进士的话还差得远了。
听他这么说,李玉山反倒是说道:“怎么,我的徒弟,难道连个举人都考不中?”
章元敬听了,忍不住笑起来:“老师,您可真看得起学生,我连策论都没怎么写过呢。”
李玉山也是个多变的,听了之后哼哼一笑,骂道:“你知道就好,策论都没写过几篇,你哪儿来的自信就能考中秀才?万一不中呢,不是白白让家里人失望吗?”
章元敬摸了摸鼻子,暗道老师也太善变了,说不定他家师兄有时候阴阳怪气的样子就是跟他学的,但腹诽归腹诽,他还是厚着脸皮说道:“去年师兄考试的时候,老师不是说过,我要是去的话铁定能中吗?再说了,就算是没中秀才,能中一个童生也是好的。”
童生虽然不算功名,但好歹也有一些地位,能让人看到他的学习成果。
李玉山听了,却带着几分不悦,伸手敲了一下他的额头,骂道:“我李玉山的弟子,怎么可以这般没有志气,你若是只考了个童生回来,到时候也别叫我师傅。”
得了,好话坏话都让他说完了,章元敬还只有乖乖听着的份儿。
虽然心底还是不希望这孩子走的太快,但李玉山到底是个开明之人,也没有狠拦着,反倒是对他抓的更紧了,针对县试来了个考前培训。
背地里,李玉山把这事儿告诉了章氏,还感叹了一声:“平安这孩子从小心思就重,只希望他这次能够顺顺利利的,让那章家姑娘顺利出嫁。”
章氏翻了个白眼,说道:“重情重义还不好,我最是看不惯那些个读书人,连兄弟姐妹的死活都不顾,只一门心思读死书,这种狼心狗肺的,读出来又有什么用?”
李玉山觉得自家媳妇脾气越来越大了,摸了摸胡子说道:“我又不是说平安不好,只是太过于重情义,将来怕他因此误事。”
章氏却觉得自家老爷才想太多:“你就是想太多,平安心思明白着呢,之前也是,他能考中为啥不让去,难道一定要等到七老八十才好?”
李玉山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晚几年,到时候考试也更有把握,说不定能中一个小三元呢,到时候对平安也有好处。”
章氏却道:“还不是为了你自己的颜面,哼,你怎么知道平安现在就考不中?”
李玉山无法,只好摆了摆手说道:“得得得,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不跟你争。”
章氏也不想理他,自己靠在床头琢磨起来,章铃兰那姑娘她也是见过的,虽然内向腼腆了一些,也不失为一个好姑娘,只可惜亲爹去得早,家里头能给的嫁妆估计也不多。可胜在亲弟弟眼看着要出息了,她盘算着家里头的亲戚,想找找有没有合适的人。
41.县试
天蒙蒙亮的时候,章家几个女人便早早的起来了, 该收拾的东西昨日已经收拾好了, 她们看了看还静悄悄的房间, 对视了一眼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耳朵却忍不住听着外头的打更声, 生怕万一错过了时辰。
等章元敬一觉睡饱起来的时候, 出门就瞧见三双亮堂堂的眼睛, 如果不是他心理素质好真得吓一大跳,“奶奶, 娘,大姐, 你们怎么这么早?”
姜氏哪里敢说她们心里头记挂着不放心,只是说道:“也不早啦,可要吃点什么?”
章元敬自然明白她们为什么起得早, 跟着去吃了顿干饭, 看着时间差不多就出门了, 这次姜氏怎么都不放心他一个人去, 阖家坐上了马车。
章铃兰坐在弟弟身边, 看着他稚嫩的模样百感交集, 她是知道的, 弟弟因为自己才想要去搏一搏,甚至为此让他师傅都不开心了。
考场外头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搜身, 章元敬跳下马车, 拎着自己的考篮, 劝道:“奶奶,等我进去你们就回家休息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如今虽然不冷,但您年级大了,可千万别在外头等着,不然孙子在里头考试也不安心。”
姜氏原本是打算守着呢,听见这话倒是不敢了,忙说道:“好好好,奶奶看着你进门就回家去,你可千万别分心,不过咱们尽力就好,可别太在意了。”
旁边的章铃兰也说道:“弟弟,注意身体,我们在家里头等你回去。”
章元敬摆了摆手,走到考场外排队,因为只是县试,搜身的倒是不太严格,至少他带着的烤饼还是完完整整的带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