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的名声多是继母所为。
等两人到了身前,吴文龙倒是回过神来,朗声笑道:“怪说今早就听见喜鹊叫唤,原来是有贵客临门,吴某见过章大人,孟兄。”
吴文龙长着一张忠厚老实的圆脸儿,这会儿说着客套话也不让人反感,反倒是觉得亲近,章元敬跟孟嘉义对视一眼,倒是明白孟兄为什么说他必定会喜欢此人了。
章元敬笑着抬手,说道:“吴少爷客气了,这里又不是官场,咱们彼此直呼其名便是。”
吴文龙见他说的实在,不像是客套话,再看孟嘉义的脸色,倒是哈哈一笑,朗声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托大,仗着年长几岁,叫你一声章家弟弟。”
章元敬也不推辞,笑着说道:“吴兄客气了,此行一路,还请吴兄多加照顾。”
吴文龙点了点头,又说道:“客气什么,总不能让你白叫一声哥哥,再说了,吴家也有随行的女眷,到时候令堂觉得闷了,也可与她们说说话,全当逗趣儿。”
章元敬以前也曾听说,吴家是晋商里头,唯一走商还带着女眷的家族,当然,也不是个个都能带着的,这里头颇有几分讲究,能被带着走的,不是备受宠爱的,就是在商事上有天赋,只是不知吴文龙说的女眷是哪一种。
两人坐下说定了这事儿,章元敬就起身告辞,他还得回去将姜氏孙氏他们接过来。吴文龙一听,立刻让下人跟着一块儿去搬行李,周到的很。
孟嘉义倒是没有跟着去,他有自知之明,章元敬不在意,但姜氏孙氏怕是不想要见到孟家人。他挥别了章吴两人,也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却说姜氏孙氏在船上等了许久,才看见章元敬带着人姗姗来迟,这边吴家的人帮忙装车,章家的行李不算多,但姜氏精打细算什么都不肯扔,最后竟也装了满满三大车。
另一边,姜氏伸手拉了一把孙子,问道:“平安,这是请了什么镖局,靠谱吗,看着身板子也不是很壮实,这还没有阿全高大威武呢。”
章元敬扑哧一笑,背着人先把这事儿交代了,姜氏一听是晋商大族,倒是安心下来,笑着说了一句:“孟家人虽然都不是东西,这孟少爷到还算是个有情有义的。”
孙氏也跟着说道:“可不是,就是那后娘不是人,哎,要不是咱们要去关山,这也算是门好亲事儿,毕竟不是亲娘,以后走动的肯定也少。”
姜氏一听,心知孙氏是担心儿子的婚事儿,在青州没有合适的,去了关山人生地不熟的,肯定更加找不到了。她倒是不担心,她家乖孙都是五品大官了,还愁娶不到妻子不成,到时候别挑花了眼才是,就孟家那样的,以后才是个祸害。
章元敬笑了笑,提醒了一句:“既然两家已经退了亲,咱们就别再提了,免得误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姜氏孙氏点了点头,姜氏还说道:“可不是,姑娘家名声重要,咱平安也有名声,到时候传来传去,别都以为咱平安定了亲可不好了。”
孙氏虽然还是暗怪孟家,但听了这话果然略过不再提起,心中却开始盘算起来,等到了关山那边,好歹也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孟家小姐也没啥好的,娇娇弱弱的,谁知道是不是下一个徐氏,她也不图未来的儿媳妇样样都好,只要人贤惠孝顺,能生就成了!
118.在路上
“呕!”章元敬忍不住趴在车头, 对外吐出一口酸水, 整个人都难受的不行, 脸色惨白惨白的,奄奄一息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一样。
他怎么都没想到, 走上陆路之后, 他家祖母和娘亲适应良好, 就连李婶和翠儿都无碍,偏偏是身体强壮, 向来没有晕车晕船症状的自己吐到了现在。
章元敬吐得难受, 姜氏和孙氏也看的难受, 姜氏更是顾不得自己年纪大了,偏要在这边照顾, 章元敬哪里肯让她们受罪,好歹是把人劝回去了。
等他吐完, 余全连忙递上一个水壶,章元敬喝了口漱口水,这才觉得翻滚的胃口好了一些,他靠在车厢上,无奈说道:“这马车也太颠了。”
古代的马车与现代的可不同,最大的区别就是没有避震器, 如果是平整的路上,并且走得慢, 那倒是还好, 多铺上几层软垫子就稳当了。
但若是走在坑坑洼洼的路上, 速度还不慢的话,可想而知是多么颠簸了,作为水乡人,章元敬出门不是牛车就是坐船,这还是第一次坐上马车,谁知道就迎来一个下马威。
怪道以前的将相出门宁可坐牛车也不坐马车,实在是颠的吃不消,章元敬又喝了一口水,安慰自己颠着颠着,很快也就习惯了。
余全心中担心的不行,恨不得以身替之,这会儿只得说道:“少爷,不如你靠着我吧,这样也能舒服点,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您看着都瘦了。”
章元敬十分无奈,他好歹也是成年男人了,一路靠着余全的话像什么样子,再有一个,余全到时候被靠着的地方都得废了。
他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这才刚开始,过几天估计就习惯了,不用大惊小怪的。”
余全劝不动他,只得担心的护在身边。章元敬微微闭着眼睛打算趁这不是很难受休息一会儿,刚闭上眼睛,却听见有马蹄声音传来。
章元敬睁开眼睛一看,却见吴文龙正坐在马上低头看他,见他醒来哈哈一笑,说道:“章大人,您这样可不成,此去关山还得走一个月,一路上都是马车,越到关山路越是难走。”
章元敬挑了挑眉,笑道:“吴大哥,什么时候你变得这般客气了?”
吴文龙却笑着说道:“出门在外,该讲究的还是得讲究,关起门来,咱们还是兄弟不是。”
章元敬笑了笑,觉得这位吴家大少爷是个妙人儿,豪爽大方却又知道进退,也难怪吴家能够在晋商里头立足:“吴大哥,你可有办法医治这晕车之症?”
吴文龙听完,倒是笑了起来,挑眉说道:“别的办法没有,蠢办法倒是有一个,听说过晕车,倒是从未听说过晕马的,就是骑马在外,难免风吹日晒的。”
看了看章元敬因为不舒服而越发白皙的面容,吴文龙又觉得自己出了个馊主意,这位状元郎的容貌可是大兴闻名,要是因为他的一句话给晒黑晒丑了,那不是自己的罪过了吗。
状元紫诰曾相假,英后殊施并写真。京都当日人争看,依稀记得芙蓉面。说的就是当初恩科及第,状元郎游街的盛况,吴文元虽然无缘得见,却也能猜测几分。
章元敬一听,可不考虑会不会晒黑的问题,起身说道:“既然如此,可否烦劳吴大哥教我骑马,风水日晒总比吐酸水来得强,还能锻炼身体呢。”
吴文龙一听,倒是有几分犹豫起来,问道:“你真的要学?一开始学骑马,可不比晕车好到哪里去,到时候双腿都得磨烂了。”
章元敬却起了兴致,只说道:“这算什么,到时候吴大哥别嫌弃我笨手笨脚就是。”
吴文龙听他主意已定,倒是笑着说道:“成,待会儿休息的时候我教你,不过到时候你可别叫苦,若是真的吃不消也得说,你们文人,跟咱们粗人可不一样。”
章元敬却觉得,就算是双腿磨破了,也比一天天待在车厢里来得好,这可是一个月时间啊,不比船上还能看看书写写字,在车上晃悠的厉害,看书都怕把眼睛弄坏了。
到了休息的时候,章元敬果然跟着吴文龙学起来,他从小练习五禽戏,又是正年轻的时候,适应能力倒是良好,再加上吴文龙牵过来的马十分温顺,一刻钟的时间,他居然就骑的有模有样,坐在马上,章元敬觉得自己晕车病也好了,视野也开阔了,连胸口的郁气都散了。
就连吴文龙也忍不住夸道:“没想到章大人看着是个文弱书生,却有骑马的天赋。”
章元敬骑着矮脚马,心中也有几分得意,嘴上却说道:“也就是能摆一个花架子,要想熟练的话,还有的磨,比吴大哥差之远矣。”
吴文龙听了,倒是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都骑了十几年,若是被你赶上的话,那岂不是丢脸丢到了关山去,这一路上够你熟悉啦。”
等到车队休息结束,章元敬却不愿意下马了,催着矮脚马哒哒哒走到姜氏孙氏的马车外,笑着说道:“奶奶,娘,你们看我。”
姜氏年纪大了,并不在意什么大防,撩开车窗一看,顿时惊讶的问道:“平安,你啥时候学会骑马了?呦,这骑着可真精神。”
章元敬难得露出几分孩子气的模样,笑道:“我刚学会的,吴大哥亲自教的我。”
孙氏看着倒是有几分担心,小声说道:“骑一会儿就得了,日头那么大,可别晒着了。”
章元敬敞开笑道:“没事儿,骑马比在车厢里头气爽,这样我也不会晕车了,奶奶,娘,你们有事儿喊我一声,我就骑马过来。”
说完这话,章元敬又哒哒哒的往前了,他倒是有自知之明,骑马的速度非常慢,稳当的很。不过孙氏看着还是担心,忍不住说道:“娘,你怎么也不劝着点,平安今日才学会骑马,这要是万一磕着碰着可怎么办?”
姜氏却笑着说道:“说什么呢,你啊,就是担心的太多,平安从小到大都是有主意的人,他既然骑着马过来,就证明自己有些把握。他到底是男人,以后可是要顶天立地的,不再是我们抱在怀里头的小囡囡了,对他,你要放心点。”
孙氏听了这话,微微一愣,随即抬头去看章元敬已经慢慢远去的背影,忽然叹了口气说道:“在我心里头,平安一直还是个孩子,谁知道一眨眼的功夫,他就长得比相公还要高了。”
说着这话,孙氏心中不知道该是庆幸还是失落,当年相公去世的时候,她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要不是怀着腹中骨肉怕是撑不下来,那时候她哪能想到有今日呢。
忽然听她提起已经去世的儿子,姜氏也微微叹了口气,她这一辈子经历过许多苦难,最让人心痛的就是丧夫丧子,好几次,她也觉得自己熬不下去了,没想到自己还能有享福的那一日,现在看来,自己这辈子也算是值了。平安喜欢骑马,也是像了他爹吧?
章元敬并不知道自己骑着马溜达了一圈儿,倒是勾起姜氏孙氏的哀思来,他这会儿高高兴兴的溜达着,只觉得前几天的憋屈都是自找的,早知道的话,他应该早早的学会骑马才是。
吴文龙见状,倒是笑着劝道:“骑一会儿就得了,当心待会儿腿酸。”
但章元敬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