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解决。”
哑婆婆捂着嘴点头,老眼里头满是泪水,她是真心把章元敬看作自己的亲孙子,只可惜她年纪太大了,年前还生了一场重病,别说出远门了,偶尔吹一个冷风就得躺上好多天。
她上半辈子无福,临老却能遇到这么个孝顺的孩子,把她安置的妥妥贴贴的,隔壁孙秀才的老娘都羡慕,这辈子能过成这样,她也算是没有白白来人间走一趟。
看着泪流满面的哑婆婆和章老汉,章元敬心里也不大好受,古代出行困难,有时候一别就是经年,眼前的老人年纪大了,将来还不知道有没有重逢之日。
不过很快的,他就收敛了感叹,转身看了看丁聪,笑着说了一句:“姐夫,以后姐姐就托付给你照顾,姐姐天性善良,你可不要让她被人欺负了去。”
丁聪还是那副胖乎乎的样子,大概是日子好过心宽体胖,似乎比一年前更胖了,这会儿他拍着胸脯说道:“平安,你就放心吧,娘子在丁家绝对受不了委屈。”
章铃兰原本也含着眼泪,这会儿却破涕为笑,说道:“平安,你不用担心我,章家可不是摆设,倒是你,出门在外,照顾好奶奶和娘,也照顾好自己,有合适的姑娘,就快些成亲,到时候给我生一个大胖侄子。”
眼看章铃兰越说越不着调,章元敬连忙挥别了章家族人,踏上了远行的船只,这一去,他也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回来,只希望那时候这些人都还好好的。
离家远行,姜氏和孙氏的心情也有几分低落,不过很快的,她们就打起精神来,主要是怕章元敬看着担心,到时候说要把她们送回青州去。
若是一开始就知道章元敬被封了关山知府,姜氏孙氏还会担心,苦恼关山的苦寒,但一开始她们接到的消息是发配,这么一对比,关山虽然穷了一些,当知府至少还是好事儿。
后来又得了皇帝的诰封,有平安陪着,对于姜氏孙氏而言,关山似乎也不再那么可怕了。
章元敬一开始还怕她们不习惯,结果除了孙氏一开始有些晕船之外,其余人都适应的很,尤其是翠儿,大约是年轻的缘故,一路上都兴奋的很,叽叽喳喳的,倒是比在家还多话。
从青州前往关山,前半段也都可以走水路,只是不免会路过明湖府,这会儿遥遥的看见天外来客高塔,章元敬心中又平添了几分怅惘。
上一次,他坐在塔上与孟嘉义畅饮,说的是高中归来迎娶孟家女,结果他果然高中回来,孟家却赶在他回来之前就退婚了。
章元敬相信,退亲一事绝对不是孟嘉义的意思,但是那又如何呢,他与孟家止于孟嘉义的几分情谊,这几分情谊,远远不够让他甘愿让亲人受委屈。
姜氏见孙子看着明湖府的方向,还以为他忘不了孟家姑娘,开口说道:“咱们要不要在明湖府停一日,也好去问问孟家,当初到底是什么意思?”
章元敬一听,便知道他家祖母肯定是误会了,摇头说道:“不必了,既然退了亲,就证明我与孟家小姐没有缘分,何必上赶着再去追问,反倒是让孟家难做了。”
孙氏对此颇有几分不平,冷哼道:“今日他孟家退了亲,以后铁定悔的肠子都青了,世界上能有几个儿郎比得过咱平安好。”
听着这话,章元敬摸摸鼻子,暗道这果然是亲娘,看满世界的人都觉得还是自家儿子好。
章元敬觉得这话让人害臊,但姜氏孙氏不觉得啊,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就差把自家孙子儿子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
章元敬深刻的觉得,如果自己不是带着一辈子的记忆,恐怕早就被宠的自信过度了,听着姜氏孙氏的话,怕是真以为自己天下无双才华第一。
姜氏孙氏说的开心,在船上倒是也不显得寂寞,船上的日子虽然单调,但好歹不颠簸,只可惜这样舒坦的行程只占一小半,很快,他们就得下船换马车继续前行。
章元敬让内眷在船上等着,自己带着余全下去找镖局,谁知刚走下客船,却看见一个熟悉的人正在下头等着,看见他便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来。
章元敬看着越发瘦削,身上的阴沉更甚的孟嘉义,神色也有些恍惚,但是很快的,他就回过神来,露出一个笑容来,拱手说道:“孟兄。”
孟嘉义怔然,像是没料到他还能好声好气的与自己打招呼,也抬了抬手,说道:“章弟,久别重逢,还能一聚否?”
章元敬没有推辞,跟着孟嘉义来到一家僻静的酒楼内,还未坐下,却见孟嘉义长揖到底,声音中带着歉意:“舍妹的事,是孟家做的不对,孟某深表歉意。”
章元敬见状,心底好歹舒坦了几分,叹了口气扶起孟嘉义,说道:“既是无缘,便罢了。”
孟嘉义抬头看着章元敬,心中不免替自己的妹妹感到惋惜,若只是继母作祟,他还能厚着脸皮继续婚约,但若是连茵茵都不愿吃苦,他又能如何呢?
在孟嘉义的心中,章元敬这样的人,早晚都会一飞冲天,更难得他又是个重情重义的,若是妹妹跟着吃几年苦,将来必定得他尊重,可惜,茵茵并不愿意。
117.商队
孟嘉义心中愁肠百结, 他抬头看着章元敬,见他待自己的态度一如既往,心中又是一叹, 不知道该称赞这个少年郎心胸宽广,还是感叹妹妹没有福分。
想的深了,想的远了,孟嘉义心中那口郁气怎么都咽不下,忍不住开口说道:“这些年来, 我做了那么多,如今想来,也不知道自己走的这条路值不值得。”
章元敬抬头去看, 却见孟嘉义脸上带着几分恍惚,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片阴郁之中。
他听见孟嘉义继续说道:“我所坚持的, 或许人家根本不需要, 所求的, 也注定得不到, 兢兢业业反让人耻笑,往后看二十多年,也不知道自己所作所为有何意义。”
章元敬听着,只觉得孟嘉义竟有几分心生死志, 想到孟家那乱糟糟的状况, 他倒是有几分同情, 他们家固然贫苦, 但好歹一家子其乐融融, 不像孟家,父不父子不子,明明是血脉亲人,却恨不得要了彼此的性命。
想到这里,章元敬开口开解道:“孟兄,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此次一别,还不知道将来有没有再见之日,何必因此耿耿于怀,人生在世,只要问心无愧就是,有没有意义,自己便能知道,当初你为何而做,莫非只是图他人之心吗?”
孟嘉义微微一怔,随即摇头说道:“我虚长你几岁,如今却还要你来开解,这次,却是是我孟家对不起你。”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说道:“茵茵没有那个福分,孟家的人的心,或许真的比较硬。”
想起他回家之后质问继母,却被孟文茵开口拦住,那时候看着眼前美艳绝伦的少女,他几乎快要认不出来,那还是不是他从小爱护,曾在母亲幕前相拥而泣,发誓要好好照顾的那一个。他想让文茵走的路,并不是妹妹想要的,那一刻他终于认清事实。
就像他憎恨继母,祖父明明知道他们之间无法调节,却还是希望他能后退一步。茵茵也是如此,比起自己的未来来,他这个大哥不值一提。
那一瞬间,孟嘉义对自己,对未来,甚至产生了一种怀疑,他坚持了那么多年的事情,到底有没有意义,或许,他才是整个孟家最为天真的人,才会对他们报以期待。
孟嘉义想了许多,这一次从孟家离开的时候,他没有通知任何人,只想着跟章元敬道一声歉意,对于章元敬而言,其实他们孟家也不是良人吧。
让他没想到的是,章元敬不但没有责怪,反倒是反过来开解安慰他,这番胸襟更是让他自愧不如,也许这些年,他在孟家耗费了太多的岁月,以至于眼界也变小了。
孟嘉义脑补了许多,最后化成一声叹息:“今日之后,我会往南方走一趟,这么多年过去,我也该践行当年的约定了。”
章元敬并没有问到底是什么约定,反倒是孟嘉义自己解释道:“当年外公一家被流放到南疆,与我有婚约的表妹也是如此,这么多年来,他们音信全无,如今茵茵不用我担心了,我也该去南疆看一看,也让九泉之下的母亲能够安心。”
章元敬笑了笑,举起手中的那杯水酒,朗声说道:“今日一别,我们一人往北,一人往南,怕是要在大兴的两端,只希望各自顺利,如愿所求。”
孟嘉义也跟着笑起来,狠狠的饮下三杯水酒,这才说道:“前往关山的路途遥远,虽是官道,你带着内眷随行也不方便,不如与吴家随行如何?”
“吴家?”章元敬惊讶的问了一句,“莫不是山西吴家?”
大兴时期,晋商已经较为出名,虽然称不上富可敌国,但晋商沆瀣一气,确实是已成气候,吴家就是八大晋商之一,最爱走南闯北,就是青州也有晋商的影子在。
孟嘉义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与吴家大少爷正好有几分交情,每年他们吴家必定是要前往关山,交易皮货,若是能与章弟同行,他们也能省去许多麻烦。”
这话里头的意思明白,吴家每年都走这一趟,可见皮货生意的利润巨大,但古代关卡众多,吴家要走这条路也少不了打点,花了银子还好说,最怕的是遇到地头蛇找麻烦。
章元敬虽然无人无财,但他是朝廷赐封的关山知府,有正五品的官职在身,真要是遇到当地的势力,他把自己的身份亮出来,当地的官员就算不礼让三分,也不会赶尽杀绝。
章元敬是官儿,吴家是商,两项同行倒是互利互惠,所以孟嘉义才会从中牵线搭桥。
果然,章元敬一听,只是犹豫了一会儿就爽快的答应下来,笑着说道:“孟兄送上这份大礼,我现在这里提祖母和母亲谢过了。”
跟吴家同行,别的不说,至少不用担心安全,姜氏和孙氏也能安稳一些,章元敬这番感激也是真心实意,只是如此,倒是让孟嘉义更加叹息两家无缘。
喝完这顿酒,孟嘉义亲自带着章元敬去了吴家别院一趟,吴家早已经准备完毕,就等着孟嘉义这边的消息,看见两人携手而来也是吃了一惊。
吴家大少爷吴文龙也是个妙人,原本孟嘉义提这事儿,他觉得不太靠谱,两家婚事都吹了,他是章元敬的话也不乐意听这位大少爷的,多丢人,谁知道这两人看着居然挺要好。
一瞬间,吴文龙几乎要怀疑这两人是不是真有传言中的关系了,不过他跟孟嘉义相识多年,好歹知道他心中有一个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