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燥热的天气里居然还不至于让她败了胃口。
肚子里有了饭食,心情自然而然地好了很多,明珠瞟瞟宇文初的腰间,有心要问他还疼不疼,却又拉不下脸问,便换了一个话题,迂回婉转:“太皇太后吓唬我,说找了个没有解药的剧毒药给你用……”
宇文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轻声说道:“那你可害怕?”
当然怕,怕得心肠都揉捏成了皱巴巴的一团,差点就要窒息了。明珠避开这个话题,看着远处淡淡地道:“殿下可否告知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宇文初穷追不舍:“你一定为我哭了。”
“没有。我胆子可没那么小,我又不是吓大的。”明珠断然否认。
宇文初走到她面前蹲下去,拉住她的手低声道:“我都知道,你和他们说,我有九条金龙护体,不会有事,对不对?”
“是啊。”一群嘴碎的叛徒!明珠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就是这样,果然也是这样。”
“但你还是吓坏了。我很感激你。”宇文初仰头看着明珠的眼睛:“不是感谢,是感激,你感激上天给了你第二次机会,我也感激上天给了我这样一次机会,有你在,我才是完整的,才是真正活着的。你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明珠招架不住了,低声嘀咕道:“说得比唱还好听,该下手的时候还不是一样狠心。”
宇文初沉默下来,垂了眼将她的手翻来覆去地看。
明珠有点后悔了,但是不想收回这句话,她继续之前的话题:“殿下还没告诉我关于毒药的问题。”
宇文初笑了:“这个么,因为公道自在人心,所以我化险为夷。”
闵宏文和闵顺义这对父子最能代表朝野上下对他和太皇太后之间的态度。闵宏文自然是认为叔叔不该去抢侄儿的家产,抢了就是不义,尽力辅佐才是尽忠。
闵顺义却认为,当叔叔的能拯救天下,并且为此殚精竭虑,凭什么不但得不到夸赞,反而要死在妇孺的阴谋诡计之下?太皇太后和正统派为了一己之私置黎民百姓和将士于不顾,放任匈奴人屠城,光凭这一点就已经让人不齿。摄政王只有一个,弄死了他,是要让匈奴人和中山王长驱直入吗?是可忍,孰不可忍!
因此,闵顺义平时和所有听父亲话的乖儿子没有任何区别,指哪儿打哪儿,让往东就不往西,到了关键时刻却悄悄掉了包。
他这样和宇文初解释这个过程:“为了谨慎起见,以防万一,那种尖刀一共打造了两把,原计划是两把刀都应该淬上毒液。但是毒药来之不易,量少,分散在两把刀上就不能达到见血封喉的效果,所以傅侯爷建议,只专注于一把刀即可。另一把刀则被闲置起来,这给了我机会。清早父亲起身,召我近身伺候,我便在最后关头换了刀。”
他救了宇文初,同时也救了他和家人的命——闵宏文除外。
宇文初的心情很愉快:“刺杀发生在军营之中,还是用你我一起造出来的床弩和火药,动手的是我的兵,而闵宏文,我平时对他也很好,但还是发生了这种事,这让我心里很难受,很愤怒。闵顺义出现得很及时,他阻止了另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明珠暂时忘了她和宇文初之间分歧和不愉快,她聚精会神地盯着他,为他的欢喜而喜悦。
杀尽正统派的可能。宇文初不会告诉明珠,他当时有多愤怒,有多仇恨,他真的想过要把他所能找到的所有敌人全部斩杀干净,不过现在他不会了,他只会下令首恶必办,胁从不问。就这样吧,到此为止。
“总之你知道我和你好好儿的,大家都好好儿的就行了。”宇文初叫人来添热水:“我去隔壁坐坐,你洗吧。衣服就暂时穿我的,稍后等他们送来你的再换回来。”
明珠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温水澡,把自己收拾干净之后,她坐在宇文初的床上晾头发,顺便替他收拾床铺。按说,他身边自有人照顾,但男人做事总是不如女人细心体贴的,特别是明珠这样挑剔的人。
等到宇文初回来,他看到了焕然一新的屋子和床铺。这个焕然一新当然是相对而言,但始终不一样了,每件物品都待在最合适的地方,他经常用的东西一目了然,随手可拿,床铺更是整洁得不行。
明珠背对着他在梳头发,她穿着他的袍子,松松垮垮的,越发显得纤细单薄,但他知道这副娇柔的身躯里蕴藏着怎样的力量。他走上前去抱住她,将下巴放在她的发顶上,低声道:“有你在,真好。”
明珠沉默着放了梳子,将两只手臂反向往后,轻轻环住了他的腰。她顾及他腰间的伤口,并不敢太用力,宇文初察觉到她的温柔体贴,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抱紧了她,珍而重之地吻她的发顶:“珠珠,原谅我。”
明珠原本还有些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她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知道自己是很爱很爱这个男人的。弱者屈服于命运,强者敢于挑战命运,他们是一起的。
第874章 命运(四)
稷山大营准进不准出,所有的消息都传不出去,这导致京城里的人生出一种错觉,宇文初真的不行了,太皇太后也不行了。福王问得最多的就是,母后还活着吗?陛下还活着吗?摄政王没有事吧?
他得不到确切的回答,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宇文光的确还活着,但这位小皇帝并不打算惹任何麻烦,只愿意带着自己的小弟弟和母亲,一起藏在崇政殿中读书睡觉,其他不管天崩地裂,都不会出头冒险。
真是一个听话懂事的乖宝宝。
福王宇文原十分欣慰,同时也很心疼这位侄儿皇帝,这么小,这么弱,身上的担子却这么重,必须得靠他这个年长温厚的叔叔出来帮着分一下担子才行啊。至于宇文初这个兄弟,他逢人就抹眼泪:“老六真是运气不好啊,还这么年轻呢……也不知道六弟妹跑到哪里去了,还有那两个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唉……好可怜……”
傅明正冷眼看着肥胖的福王尽情表演,不屑、也懒得理睬。因为他知道,很快就要有人按捺不住了。
由于宇文初情况不明,摄政王派的人有些慌乱,应对不及时、不得力——这当中,有些人是真的乱了,有些人则是知道消息故意乱了。于是傅明诚越发相信宇文初真的倒霉了,他带着一群人在宫门外闹腾许久,把所有该演的戏都演完之后,他郑重提出了要求,要求太皇太后和宇文光二人中任何一个出来接见他们,不然他们将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奸人挟持了两宫,必须匡扶正义,杀灭奸臣,救两宫于水火之中。
当然,救出两宫,杀尽傅相府等同宗之后,什么福王也别想来分这杯羹。他是太皇太后的亲侄子,又是皇后的生父,饱读诗书,才能卓著,该由他来辅政。
为了表明他的决心,傅明诚亮出了底牌——御林军和龙麟卫中属于太皇太后的人马列队于宫门之外,随时准备攻入宫中。
傅明正问傅丛:“我要杀了这个家贼,如何?”
傅丛淡淡地道:“暂由他去。”
于是傅明正不再打扰傅丛,退回去边听手下报告情况,边安静地磨他的刀,再仔仔细细地给他的弩机上了一层油。来而不往非礼也,他准备杀人了,为那三万多军民报仇,也为傅明昭报仇。
什么时候最好杀人?杀了人还不负责?当然是乱了的时候。这个机会是太皇太后和傅明诚创造的,必须充分利用。
李舒眉过来看他,见他专注地磨他的刀,略一思忖,便又牵着佳佳退了回去。她也把她的刀找了出来,这把刀一直保养得很好,并不用打磨,她再让人把傅霖叫来:“见世面的时候到了,带着你的弟弟们一起巡查吧。”
李舒眉带着刀去了崔氏的房间,女眷们都在这里围坐着,等待那个可怕的时辰来临。见雯雯凑过来看她的刀,她毫不避讳地把刀抽出来给雯雯看:“你要不要学两招?就算是没有什么用也可以强身健体。”
雯雯只是思考片刻就点了头:“四婶娘生了小弟弟后就教我,我希望来得及。”
一向温柔安静的艾氏示意女儿们跟上去:“你们也学吧,技多不压身,错不了。”
崔氏已经有些糊涂:“好不好地弄这么大一把刀来做什么?你们都回去吧,不用陪着我了,我要睡觉。”
钱氏和雯雯三言两语就哄住了她,不知是谁提议玩叶子牌,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于是正房里热闹起来,女人们吃着笑着闹着说着,京城的风雨仿佛全都被院墙挡在了外面。
同一时间,才上任不久的吏部尚书傅明达服饰整齐地端坐在崇政殿中,声音清晰稳定地和宇文光讲授经义——他也是宇文光的老师之一。
宇文光虽然还保持着镇定,宇文诺却撑不住了,他太困了,不得不让乳娘抱着他去后殿休息。
梅雨西警惕地看守着这一切,同时密切关注着长信宫的动静,还要确保敏太妃、康宁公主等人的安全。
宫门外的喧嚣声一阵大过一阵,宇文光坐不住了,他有些紧张地问傅明达:“傅尚书,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嘭、嘭、嘭……”的声音沉闷而力重,仿佛每一下都敲击在人心上,让人情不自禁地跟着紧张起来。
“这是撞门的声音。有人在撞宫门。”傅明达仔细听过之后,郑重地回答了宇文光。
“陛下!陛下!”响亮的声音穿透了暮色,一直传到宇文光的耳朵里。他站起身来,有些惶然地看向傅明达:“傅尚书,我该怎么办?”
傅明达沉着地道:“陛下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宇文光静坐片刻,说道:“傅尚书你避开吧,朕要去会一会他们。”
傅明达道:“陛下,此刻外间不止有国丈,还有许多不明真相浑水摸鱼之人,陛下应当小心谨慎,保重再保重。”
宇文光微笑:“正因为有很多不明真相的人,所以朕不能让局面失去控制,待朕去喝退他们也就是了。”
徐太后匆匆而入,大声喝道:“陛下,你不能去!”她看一眼傅明达,沉声道:“谁知道外面有没有中山逆贼派来的刺客?他们若是趁乱放冷箭怎么办?今日陛下若是敢走出崇政殿半步,我便死在你面前!”
其实徐太后是觉得,不论太皇太后也好,宇文初也好,谁都不可信。宇文光若是死了,对于双方来说都是皆大欢喜。太皇太后不喜欢他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让项城郡王宇文诺取而代之的可能性不是没有。至于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