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棠春  第5页

么,他全然不知晓。
  也因为不知晓,所以担心。
  整个早朝,盛连旭都心猿意马,好容易撑到下朝,走出了好远,盛连旭才凑到陈倏跟前,“你今日不同我说清楚,就哪儿都别去!”
  陈倏还未应声,就见对面远处有人怒气匆匆迎上。
  陈倏和盛连旭都愣住。
  “晋王?”盛连旭认出,眸间微讶,“好像是冲你我来的……”
  “嗯。”他不瞎。
  “你得罪他了?”盛连旭又问。
  陈倏淡声,“我才入京几日?”
  盛连旭也道,“我也没得罪他啊。”
  陈倏目光微敛,但见对方的拳头攥在袖间,气势汹汹,目光里似是都有些泛红,死死看着他。
  —— 对方不是朝盛连旭来的,是朝他来的。
  陈倏心中确认。
  果真,见晋王自远处径直上前。
  陈倏和盛连旭都循礼拱手,晋王却直接朝着他一拳揍来。
  幸亏一侧的盛连旭眼疾手快,一把握住晋王的手,否则这一拳就砸上陈倏了,盛明远恼意道,“晋王殿下,这是做什么?”
  朝中都知晓长允幼时受过闪失,一直体弱多病,怎么经得住他这一拳!
  周围还未散去的官吏都面露惑色。
  此时驻足,上前去劝也不好;途径此处,不去劝也不好。
  晋王一人的举动,让周围一干官吏都尴尬无比。
  敬平侯这一趟入京,天家分明想用金枝玉叶来拉拢敬平侯,晋王这么做,多少有些不走脑子。
  很快,就有人想,晋王年少冲动,许是私下同敬平侯起了什么冲突……
  旁人不好过问,皆面面相觑。
  晋王不过十七八岁左右,在盛连旭手中挣扎了几番未果,身后的禁军也撵了上来。
  陈倏一面伸手,缓缓将盛连旭的手从晋王手腕处松开,一面轻声叹道,“二哥,算了。”
  盛连旭这才作罢。
  陈倏看向晋王,目光清冷,“陈倏何事冒犯了晋王,需晋王如此大动干戈?”
  先不说皇子在内宫门处当众出手,此举先就不妥。
  光是如今皇室式微,他和二哥一个敬平侯,一个建平侯世子,晋王这一出就明显不够聪明。
  “晋王还是多想想自己的处境比较好,若是无事,陈倏告退了。”陈倏言罢,和盛连旭对视一眼。
  两人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双双朝着晋王拱手行礼,而后并肩离开,并未再搭理身后的晋王。
  “陈倏!”晋王心中一股恶气,双目通红。
  陈倏回头,一改先前眸间温和,眼波横掠。
  晋王吓得抖了抖。


第006章 冲突 棠钰端起茶杯刚至唇……
  晋王没有再追上来。
  盛连旭回头看了晋王一眼,见他仍握紧拳头,杵在原处,双目泛着红,仿佛连鼻尖都是红的。
  少年气重了些,情绪也都写在脸上。
  方才被陈倏一吓,还有些怕。
  但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所以仍留在原处。
  陈倏一走,愤怒和害怕仿佛又中和了,若非一侧的禁军拦着,应当还会再冲上来纠缠陈倏。
  盛连旭转回头,朝陈倏道,“你真没得罪他?”
  盛连旭还是不信,“还是你什么时候得罪了他,自己也不清楚?”
  陈倏淡声,“那我上哪里知道去?”
  “也是。”盛连旭叹道。
  晋王的母妃是惠妃,惠妃出身卑微,晋王在诸多皇子中是不受宠的一个。
  陈倏哪里知晓什么时候得罪过他?
  蓦地,陈倏目光微滞。
  他从入京到现在,只做了一件事……
  陈倏回头看了晋王一眼。
  “想到了?”盛连旭问。
  陈倏摇了摇头,觉得有些荒诞,遂没有再出声。
  ……
  中宫门处,盛明远和陈倏两人相继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出外宫门。
  陆冕诚已经先去了西郊马场,盛明远和陈倏二人从宫中乘马车前去,路上大约需要一个时辰。
  马车驶出京郊,盛连旭叹道,“太奶奶说,如今的皇室一股子乌烟瘴气,从上到下都没几个好人,就晋王那小子还算股清流,太奶奶还挺喜欢他的……”
  陈倏没有作声。
  心中想,晋王那幅缺心眼儿的模样,泥石流还差不多……
  盛连旭双手环臂,继续道,“惠妃早前是宫女,在宫中没什么地位。惠妃生下了晋王,母凭子贵,这些年暗地里没少折腾。要不怎么说晋王还算一股清流?这小子这些年竟跟她母妃对着干了,惠妃憋了一肚子气,但他母子二人反而没有碍到旁人的眼,所以到眼下还好好留在宫中。要不我刚才怎么觉得奇怪,他冲着你来做什么?”
  陈倏没有吱声。
  “管他呢。”无关紧要的人,陈倏素来不关心。
  盛连旭轻嗤一声,“也是,不相干的人,你陈长允惯来不会上心的……”
  况且,他这一趟入京,原本就另有目的。
  早前见明问他话的时候他之所以缄口不言,连他们都瞒着,是怕风声走漏。
  连见明和他都信了,旁人才会相信,他入京是为了尚公主……
  他人在京中,天家不会料到万州敢有旁的动作。
  所以从他入京开始,就在釜底抽薪。
  车轮滚滚,扬起道道尘沙。
  临到京郊了,盛连旭撩起帘栊,往外看了看,确认没有旁的马车跟着,盛连旭才慢慢敛了脸上的笑容,“皇室式微,燕韩国中多少双眼睛看着,但谁都没有动静,谁要先戳破这层窗户纸,谁就是出头鸟。旁人都巴不得有人先动手,这样他们既能观望,又有理由借此出兵谋取利益。你万州就算钟灵毓秀,物饶丰富,你推翻了天家,手里剩的也是一幅烂牌,你当真要做这只出头鸟?”
  盛连旭凑近,“还是脑子一热,见缝插针,为了报仇就破釜沉舟?”
  盛连旭说完,又不由环臂。
  陈倏在丰州呆了三年,他知晓陈倏有多恨天家。
  他是怕陈倏为了报仇,将自己和万州都搭进去,得不偿失……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要谋定而后动,也要审时度势,想清楚后果和退路。
  盛连旭看他,“此事非同小可,长允,你没找太奶奶先商量过?”
  陈倏避过他目光,没有应声。
  那就是没有。
  盛连旭叹道,“是不是大哥的缘故?”
  陈倏淡淡看了他一眼。
  盛连旭知晓自己猜对,“大哥找了你,让你别告诉太奶奶?”
  陈倏垂眸,“大哥在边关雄踞,兵马强盛,治军严明。朝中不少官员都投在大哥门下,军中效忠的心腹很多。军心所向,民心所向,也是大势所趋。燕韩如今内忧外患,要明君,也要铁腕,大哥两者皆有。”
  盛连旭叹道,“话虽如此,但眼下局势尚未明朗,这些官员和军中都在观望,都不会跟着大哥一起,只有你……”
  陈倏轻声,“所以我不帮他,还有谁会?”
  盛连旭语塞。
  陈倏道,“大哥有恩于我,我报家仇,他取天下……”
  盛连旭欲言又止。
  话是没错……
  盛连旭沉声道,“太奶奶说我们几个里,你最沉稳,见明最直率,大哥心气最高,而且心思重,你帮他取了天下,天下就能长治久安?”
  陈倏目光没从他身上离开,“还能差过现在?”
  盛连旭无法反驳。
  他们几人自幼就同大哥要好,大哥也一直如兄弟一般照顾他们。
  盛连旭原本是不准备再说的,但还是没忍住,“自古登上帝王位的,几人善待过身后之人?你万州物华天宝,人烟阜盛,就没有一丝让人忌惮之处?”
  陈倏都想已想过,“我对江山社稷没有兴趣,也不会留在朝中,等大局一定,我就离京,同你一道去丰州看太奶奶。”
  盛连旭深吸一口气,“你说的?”
  陈倏笑,“我说的。”
  盛连旭又吐出一口浊气,话锋一转,“那带媳妇儿的事怎么说?”
  陈倏轻“唔”一声,徐徐道,“等这边的事情落定,我先去接她,然后一道去丰州看太奶奶。”
  盛连旭好气好笑,“哄鬼呢!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媳妇儿的影子在哪儿啊?”
  陈倏慢悠悠道,“在去平南的路上。”
  盛连旭:“……”
  ***
  棠钰从宜城出发有十余日了,一路顺利通畅。
  跟着镖局一处,的确要比单独上路平顺太多。
  在凉茶铺子小歇时,镖局有人去饮马,有认看管货物,剩下的都在凉茶铺子里轮番歇脚休息。
  入了四月天,晌午时候日头也开始毒了。
  日头一毒,人便容易困,精力不集中,押镖的人大都会避开这段时间上路。
  凉茶铺子里,棠钰玉簪束发,衣领一丝不苟系好,端坐在方桌处,一面听着刘青峰说着,一面落笔,替他写家书。
  卢家镖局中负责这趟差事的镖头叫刘青峰,约莫二十五六上下,已有十余年押镖经验。
  腰背挺拔,高大结实,话不怎么多,却老成稳重,同行的镖师都很信赖他。
  刘青峰常年在外,家中只有一个老母亲在。
  他怕母亲担心,所以但凡在外押镖,就会每隔几日托人代写家信给母亲保平安。
  这也是押镖路上最让刘青峰头疼的事。
  他一路都要花时间找人代写书信,每至一处,还要换代写人。一换人代写,言辞间分寸感就有微妙不同。
  老人家本就敏感,分寸感一变,就容易让家中的母亲担心。
  还有些时候,刘青峰是寻到的人,但他洋洋洒洒说了一堆,对方却草草几笔,他回家时听母亲说起,都以为他当时出了意外,吓得不轻。
  这一路有棠钰在,倒是解决了刘青峰的大麻烦。
  棠钰子温和,处事周全有礼,眉目间有书生的清秀模样,又少了不少书生的酸腐气,很好相与。
  棠钰替他写信的时候,会问得清楚详尽,用词也斟酌。
  最后还会念给他听,他觉得好了再寄出去。
  刘青峰感激。
  于棠钰而言,这只是举手之劳,但这举手之劳,让她一路上得了刘青峰的照顾。
  凉茶铺里,棠钰正好写完家信,念给刘青峰听。
  刘青峰颔首,“很妥。”
  一侧,旁的镖师打趣,“头,你这样每隔几日写信回家也不是办法,应当早日娶个嫂子才是!”
  押镖这个行当其实危险,刘青峰早年是有未婚妻的,后来对方听说他在押镖,两家便闹着解了婚约。
  刘青峰也索性不上心这件事了,一心赴在押镖上,先攒些银子再说,所以婚事也一直耽误了。
  这两年母亲催得紧,但手头的活又不能停。
  原本他也是想等这趟镖结束,就看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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