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棠春  第4页


  陈枫喉间轻轻咽了咽,恼火应道,“棠钰姑娘她……她挑了别的护卫一道……”
  陈倏淡淡垂眸,平静问道,“我不是让你想万全之策吗?”
  陈枫嘴角抽了抽,艰难道,“原本是再万全不过了……我特意找了三个歪瓜裂枣,只要眼睛不瞎……但谁知道棠钰姑娘她……”
  陈倏看他。
  他不好说棠钰姑娘眼瞎,只能再度艰难开口,“棠钰姑娘她……好像喜欢脸上摸香粉的……”
  陈倏愣住。


第005章 晋王 你早前答应过她,要……
  稍许,陈倏才似反应过来。
  而后缓缓抬眸看陈枫,清冷道,“不用再打探她消息了,让暗卫跟着就是,近来不要再频繁出入京中,也不要落人耳目。先将京中的事情办了,旁的延后再说。”
  闻言,陈枫仿佛也跟着紧张起来。
  这两日往返京中与冠城,他险些都忘了这趟入京的正事。
  “去吧。”陈倏淡声。
  陈枫拱手退了出去。
  ……
  京中驿馆,又有人借着月色入了苑中。
  少年露出一张阳光俊逸的脸,乌黑的眸间藏着惊喜,朝着陈倏唤道,“三哥!”
  陈倏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书卷,温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陆冕诚凑上前,担心道,“二哥说你憋了一肚子气,让我来看看你。”
  陈倏发笑,“我何时憋了一肚子气?”
  陆冕诚有些拿不准,环顾四周,悄声道,“听说,宫中给你安排了试婚宫女……”
  陈倏握住书卷的指尖微微滞了滞,而后轻“嗯”了一声,没有看他,也没有再应旁的,继续看着手中书册。
  见他默认,陆冕诚语气中藏不住怒意,“分明是天家想拉拢你们敬平侯府,眼下都到了这时候,还做这档子恶心人的事,实在欺人太甚!”
  陈倏目光顿了顿,轻声道,“隔墙有耳。”
  陆冕诚连忙捂嘴噤声。
  实则,却凑得离陈倏更近了些,又道,“三哥,你有没有同那宫女……”
  陈倏看他,轻声道,“你当真是闲的。”
  见他模棱两可,陆冕诚叹道,“二哥同我打赌,说天家若是真让试婚宫女来这里恶心三哥,依照三哥的性子,肯定……”
  话音未落,陈倏放下卷轴,轻描淡写道,“见明(陆冕诚字),此事翻篇了。”
  陆冕诚瞪圆了眼。
  陈倏起身,陆冕诚也跟着起身,追问,“三哥,你这趟入京,当真要尚公主?”
  “嗯。”陈倏立在一侧的书架面前,漫不经心应声。
  陆冕诚着急,“可天家早前怎么对陈伯伯和你的,还有你们敬平侯府的!三哥,天家眼下只是想利用敬平侯府,你若遂了他们的意……”
  陈倏伸手至唇边,温声问,“我方才说什么?”
  陆冕诚懊恼,“隔墙有耳……”
  陈倏笑,“那你还问?”
  陆冕诚知晓说不过他。
  陈倏又道,“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陆冕诚思忖一番,还是开口道,“三哥,我和二哥都觉得……”
  只是话音未落,又对上陈倏的一双眼睛,陆冕诚泄气,“三哥,你真要做天家女婿?”
  陈倏没有应声。
  陆冕诚遂有些懊恼,“那你做你的天家女婿去罢!”
  言罢,陆冕诚置气出了苑中。
  陈倏看着陆冕诚怒气匆匆的背影,又想起方才他欢欢喜喜来见他的场景,不由低眉叹了叹,还是沉不住气……
  早年叶家,盛家,陈家和陆家,四家父辈交好,再加上几家家中的孩子都不多,便放在一起排辈。
  陆冕诚是陆叔叔的儿子,在几人中年纪最小,所以一直唤他一声三哥。
  陆冕诚性子直爽,同陆叔叔如出一辙。
  陆叔叔的死同天家有关,陆冕诚对天家有怒气在。
  陆家如今除了陆冕诚,只有陆老夫人在。
  陆家虽在京中,却无子弟入仕。
  陆家老夫人心中雪亮,所以能庇陆家太平。
  陆冕诚还是太年轻,一幅喜怒都写在脸上,沉不住气。
  陆家眼下倚仗的,还是陆家老夫人……
  陈倏起身,立在窗前良久。
  燕韩国中皇室衰微,各方势力渐成气候;外又有西秦,巴尔,苍月等国虎狼环伺。
  燕韩早已衰落,不复百年前鼎盛,皇室内部腐朽不堪,忠良之后却不得善终。
  祖父和父亲竭尽一生,辅佐皇室,最后却落得遭皇室算计,死于非命。
  他若不是因为当时年幼,又有周妈妈护着,侥幸逃至平南,留了性命,敬平侯府早就无人了。
  他的祖父,父亲皆死在天家算计中。
  后来各地皆生反逆,天家无暇顾及,再加上他年幼,天家才想着留他安抚万州百姓。
  天家对他并不上心,这才任由万州发展鼎盛到了今日。
  眼下,天家又老谋深算,想借同万州联姻,拉拢万州,制衡国中各方势力。
  陈倏淡淡阖眸。
  天家同他有灭门之仇,他怎么会尚公主?
  如今的燕韩,已经不是先祖在时的燕韩。
  腐朽由内而起,若不剔除腐肉,连根拔起,燕韩就是下一个北舆——百姓流离失所,沦为亡国之民……
  窗外,夜色无边,群星黯淡,破晓前的黑暗仿若泥泽一般,却不会太长。
  ***
  翌日早朝,陈倏乘马车入宫。
  到中宫门盘查后,方可步行至内宫门处等候早朝。
  朝中都晓敬平侯此次入京目的是尚公主,先不说天家有意拉拢敬平侯,光是万州的富庶强盛,敬平侯在国中的地位就不可同日而语。
  一路上,都有朝中官员上前招呼,“敬平侯!”
  陈倏颔首致意。
  “长允。”陈倏身后有人唤他。
  长允是他的字。
  这声音也再熟悉不过,陈倏闻言转身,眸间都是笑意,“二哥。”
  叶家盛家陈家陆家这四家里,盛连旭同陈倏年纪最近,盛连旭稍长他两月,陈倏和陆冕诚都唤盛连旭一声“二哥”。
  “下了朝有安排吗?”盛连旭邀请,“一道去西郊马场吧。”
  陈倏知晓是二哥邀他是因为陆冕诚的事。
  昨日陆冕诚跑来驿馆见他,结果同他置了一场气。
  应当是回去之后就后悔了,但又拉不下颜面再来他这里,怕他说他,所以才让二哥出面。
  陈倏也不戳穿,笑道,“好啊,我不介意带见明(陆冕诚字)一起!”
  盛连旭忍不住笑,“你啊你!”
  难怪太奶奶说他聪明,他什么都知晓。
  他也一直是几人中最聪明的一个。
  两人并肩往内宫门去,旁人纷纷问候,“敬平侯!”“建平侯世子(盛连旭)!”
  敬平侯府和建平侯府是世交。
  陈倏同盛连旭在一处,没有觉得不妥。
  并肩踱步时,盛连旭提道,“太奶奶想你了!这次入京前,太奶奶还叮嘱我,让我记得问问你什么时候娶媳妇儿?我没给她说你要尚公主的事,她就说你早前答应过她,要带媳妇儿去看她,她老人家还一直惦记着……”
  陈倏低眉笑了笑。
  盛连旭叹道,“诶,太奶奶就是想你了!想寻个理由想让你同我回丰州~”
  陈倏眸间再度浮上一抹温和暖意,“答应过太奶奶的事,我自然不会食言。”
  陈倏幼时家中生了变故,一路逃到平南,周妈妈也为了护他死在莞城。
  那时是太奶奶遣人寻到了他。
  其实太奶奶不是他的太奶奶,是二哥的太奶奶。
  但因为亲厚,他们几人都同二哥一样唤声太奶奶。
  他那时在盛家呆了三年。
  而后太奶奶又亲自送他回的万州,同他在万州一道呆了一年。
  这四年里,他一直跟着太奶奶。
  虽然祖父和父亲都不在了,但在他心中,太奶奶就是他的至亲,他也一直将太奶奶当作自己的太奶奶。
  并无区别。
  再后来,太奶奶回了丰州,他年年都会去丰州看望,只是这两年确实没有太多空闲。
  他其实也想太奶奶了。
  眼下盛连旭提起,他心中微微漾起涟漪,好容易寻到棠钰,等京中之事尘埃落定后,就带棠钰去丰州见太奶奶。
  太奶奶肯定高兴……
  陈倏眸间掠过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一侧,盛连旭见他眸含春色的模样,不由凑近,悄声道,“诶,你明知道太奶奶不喜欢如今的天家,你还真要带公主去看太奶奶啊?”
  陈倏莫名看了他一眼,没有应声,继续笑着往前走。
  盛连旭落在他身后。
  片刻,盛连旭目光探究般得看向他背影,似是担忧什么一般,连忙追上去,低声道,“你该不会想尚公主,还带旁人去丰州见太奶奶吧?”
  盛连旭警觉。
  天家召他入京,他就入京了,前日试婚宫女也去过了,听陆冕诚说问起他的时候,他也模棱两可,难不成……
  盛连旭骇然,忽得伸手拽住他衣襟,悄声道,“长允(陈倏字),你这一趟,该不会不是来尚公主的吧?”
  陈倏骤然停下,转眸看他。
  盛连旭一颗心砰砰跳着,仿佛顷刻就会跃出胸膛一般,“你……”
  陈倏环顾四周,“宫中到处是耳目,小心祸从口出。”
  盛连旭噤声。
  但一颗心再难平静。
  临到内宫门前,周围的人越来越多,都在同他二人招呼。盛连旭嘴角勉强牵出一抹笑意,再度看向陈倏时,见他刚及弱冠,身姿笔直,不魁梧,儒雅如玉又沉着稳重。
  太奶奶时常说,长允日后一定是人中龙凤,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他此番入京,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来尚公主的……
  连他都以为。
  但长允不是。
  盛连旭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
  若不是来尚公主,难道是与虎谋皮的?
  ……
  整个早朝,盛连旭都没听进去几分。
  心中都是陈倏的事,心绪再难安定。
  长允此番入京尚公主,太奶奶并不知晓,他是有意瞒过太奶奶的。
  盛连旭心中不安。
  早朝上,目光也不时瞥向陈倏,见他脸色如常。
  下月是太后寿辰,宫中会设宴给太后庆生,天家准备在太后寿宴上给陈倏和公主赐婚。
  这几日外地的世家子弟陆续入京,准备给太后拜寿,早朝上一时间多了不少外来权贵和子弟的身影。
  他和陈倏也算。
  他比陈倏早来几日,一直都是住在京中洛家,没有同陈倏一道住驿馆。
  洛家是太奶奶娘家,他同洛家走动频繁,不住驿馆也没人会说什么。
  陈倏这回入京身份敏感,不好同他一道在洛家下榻,所以两人并不都在一处,陈倏私下在做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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