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小道消息铺  第43页

语气询问:“这位姑娘是?”

  林小梦目光锁住两人紧紧相握的手,韩少爷低沉的嗓音也没能将她的注意力转移半分,恍惚间她似乎看见了街上卖肉的王麻子正在向她招手,他油腻腻的脸上带着猥琐的笑露出焦黄而参差的牙齿。

  她嘴巴一撇,眼泪落得更快了,手里拿着早已被捏皱的锦帕擦了擦脸颊,跺跺脚夺门而出,周式心中一凛,看向韩渠时眼中的怒火藏都藏不住,追着离开的林小梦跑了出去。

  叶桉被周式的目光怔住,后知后觉挣掉韩渠握住的手,看向他的眼睛里满是怨念,“你怎么这样,我以后还怎么见她。”

  韩渠随意摇了摇头,不以为意,转身揉着身后一直被忽视的大黄的脑袋,幽幽道:“我是怎么见那些看我扎马步的人的,你就怎么见她呗。”

  叶桉:“……”


  ☆、五十三则消息

  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没什么温度,叶桉坐在客栈的门槛前,脚边趴着大黄,她看着日头渐渐落下,放在大黄脑袋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揉搓。

  人都是会变的,特别是女人,想在几个月之前,叶桉看着大黄就觉腿软,恨不得能离它十万八千里远,可现在却能同它一起相安无事地欣赏夕阳。

  可她对韩渠却不一样,前些日子两人经常待在一起也不觉烦腻,自从昨日他离开之后,她却觉得心里藏着一股没有来的失落感,做什么事儿都不得劲儿。

  从除夕的前几天开始,韩渠没再待在悦来客栈,韩家的旁支不少,临近年关时府中需要忙的事情很多,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在继续待在悦来客栈里享受安逸。

  于是,就有了叶桉蹲在门前的这幅场景,黄昏落日孤苦伶仃,思君不见君,脸上的愁云惨淡惹得大黄都不敢多瞧,楚荷却不是一个安分的小姑娘,她最大的爱好就是挑别人的痛楚戳。

  楚荷同蒋朝在后院串完辣椒,洗净的手上垂直几滴水珠,冷风一吹冻得她直哆嗦,她缩着脖子吸一口冷气,在棉袄上擦干水珠,抬眼便看见叶桉坐在客栈门外,连背影都是满满的忧郁。

  楚荷嘴角一挑,几步走到叶桉身边坐下,抬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朝着她眨眨眼,问:“怎么,人家韩公子才走多久,这就开始想他了?”

  叶桉眸光微动,看向楚荷的时候却送了她两个大大的白眼,她牵起纤细如葱白的食指在楚荷手腕上的翡翠镯子上点了点,挑着眼尾暗讽:“和你相比我自愧不如,阿怀临走时连他娘留下来的遗物都送给你了,也没见你嘴上提过他一次,真让人心寒啊。”

  楚荷轻嗤,暗笑这人的嘴果然毒,心料大概是真的戳到她心窝子上了,便识趣不再招惹她,只说明日要去城里买灯笼和春联,让她晚上好好休息。

  如果放在往常,跑腿这种事情她定是不想干的,在到了如今,她却万分希望有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能够离韩渠近一点,即使不能相见,可万一他们就偶然遇见了呢,缘分这种事情,谁能够说清楚。

  次日用过早饭后,叶桉同楚荷还有蒋朝一起去了京城,周式留在客栈看店,经历了上次祝月娥的事情之后,再加上现在是一年到头的日子,他们也谨慎了不少,毕竟谁也不希望在即将喜庆的日子迎来任何差池。

  这个时候正是每家每户办年货的时候,是京城一年来第二热闹的时候,第一热闹自然要数元宵节的灯会,到那时满街满巷都是五彩缤纷的灯笼,叶桉每年都会见识一次。

  除夕是一家人正忙的时候,阿怀估计很难赶回来跟他们一起吃饭,韩渠更是如此,但他们仍然精心准备着,灯笼和春联都是现选的,三个人进进出出逛了不少铺子才将东西决定下来,可惜了叶桉耐着性子走街串巷,却始终没有看见过韩渠的身影。

  原本她也并没有抱多大希望的,可不知为何,到最后真的一无所获的时候她还是会不甘心,楚荷机灵,看出叶桉心情不怎么好,变主动提出了去买一些糕点带回去。

  买糕点,自然是要去韩家商行旁卖栗子糕的铺子的,叶桉不怎么想去,毕竟若是当真在那地方遇见了韩渠,那不是摆明了她是特地的吗,她一个矜持的小姑娘,自认不是没皮没脸的赖皮。

  可楚荷是谁,愣是三言两语将她哄了去,说到底还是叶桉存了这样一份心,不然谁能真的劝动她呢?

  三人站在铺子前,叶桉的目光总是止不住往商行瞟,可天不随人愿,直到他们离开也没能看见韩渠,楚荷这次说什么也不多嘴了,生怕再出个骚主意给她希望又让她失望,干脆踏上了回程的路。

  韩渠这厢刚走访了几个铺子回到商行,踏上门前的石阶时心有灵犀般往对面瞧了瞧,却只看见了提了大包小包的蒋朝,他默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追上去。

  估计是出来买春节要用的物件,他想,桉桉的性子他还是清楚的,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出来时带着一身累赘,这种劳什子的事情她不会跟出来,此时追上去大概也只能和蒋朝点点头,打声不尴不尬的招呼,何必。

  没想就这样,两人就此错过了旧年里最后一次相遇的机会。

  回去的路上,叶桉的兴致不高,全程的气氛都主要靠着楚荷和蒋朝两个人调动,可怜蒋朝这个老实巴交的小伙子,两手提着大堆东西,嘴上还得抽空搭楚荷的话,大冷天生生累出一头细汗来。

  “诶,蒋朝你喜欢看烟花吗,要不我们待会路过桥边那户烟花铺子的时候捎点儿回去?”楚荷抬手指了指桥对面熙熙攘攘的人群——那家铺子里的烟花质量好,买的人挤破了脑袋也在往里面钻,年年如此。

  蒋朝顺着楚荷的手指看过去,被烟花铺子外的人吓得一抖,心想这么多人到时候还是得他去挤,顺嘴便是一个听起来似乎十分合理的借口:“阿楚姐,虽然我来客栈的时间不长,可前些天我才听周式哥说了,你去年放烟花可差点把他头发烧了,咱们还是算了吧。”

  楚荷吸了一口气,反手就在蒋朝脑袋上拍了一掌,若不是此时在大街上,恐怕她还要揪住他的耳朵拧上半圈,但她到底估计自己的形象,只是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说:“蒋朝,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最近……”

  不料前方传来一声惊呼声,生生打断了楚荷的怒气,两人双双抬眼,才见走在前方的叶桉被路过的人一不小心撞倒在了地上。

  他们此时正走在桥上,桥面是碎石块铺成的,好在冬日里叶桉穿得厚实,跌下去的时候没伤着膝盖,只是在火光电石间用手撑了撑,膈红了手心。

  叶桉不是哪家的娇贵小姐,但似乎因为今日处处不顺心,坐在地上竟半天也没有动静,还是楚荷从后面赶过来握住她的手肘时才回过神来。

  楚荷见她并无大碍,皱着眉头将她扶起来,撞到她的人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怀愧疚没有离开,但那人似乎也并没有对于的动作,两人站定之后才细细打量起肇事者来。

  只见那人衣衫褴褛,头发散乱地披在脸颊上,天寒地冻身上却穿得单薄,脸色苍白嘴唇干涸,他看起来似乎连呼吸也觉疲惫。

  叶桉心头一震,心想,大过年的,这人该不是想向她讨些过年钱,敲她的竹杠吧!难怪不肯离开……
  更让她呼吸一滞的是,这人真如她料想那般,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滑了下去,扑通一声坐在了桥面上,他泛白的嘴唇一张一翕,说话的声音近乎不存在。

  “姑娘,请……给我点吃的吧……”那人孱弱到极致却没有抛下他的礼仪尊严,虽说是讨吃的,但嘴里的话足以说明他不是一个乞丐,准确说来,他这是在求助。

  叶桉和楚荷在他出声之后皆是一顿,叶桉蹲下身子轻轻扶住那人的肩头,楚荷叫来蒋朝将他们刚刚买的栗子糕拿出几块来,又让他去茶馆里买了两盏茶拿过来,将它们悉数喂进了那人的肚子里。

  蒋朝扶着那人走下桥,三人看他吃了点东西,慢慢恢复了力气好像重新活过来了似的,他们心里松了一口气,在他千遍万遍的感谢声离开。

  “听说每年除夕前,官府都会开仓放粮,怎么还会有人饿成那幅模样?”楚荷皱眉,心里似乎不太舒坦。

  “官府的救济能撑多久?了不起度过放粮那几日,可之后的日子呢,又有谁去管他们?”叶桉心情愈加沉重了,却显然不是因为没能见到韩渠那杆子事。

  蒋朝听在耳朵里更是不舒服,这样的日子理他是最近的,毕竟他前不久才被悦来客栈收留,讨了个遮阴避暑的地方,不用再像那人一样忍饥挨饿,可正是因为如此,当他看见这样的场景时才更加难过。

  叶桉和楚荷又何尝不是这样,大家都是从苦日子里熬出来的人,经历过这种痛苦便会比常人更能感同身受,可他们只是普通人,除了像刚刚那样送他点吃的喝的之外又能干嘛呢?

  毕竟他们也不能毫无限制地往客栈里纳人,蒋朝一个已经算是例外,再多他们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于是,回去的路上,三人无一例外地变得心情低落起来。


  ☆、五十四则消息

  今年的年味儿比往年淡了不少,但后院那株红梅却比以前开得更繁,叶桉每隔两三天就会去摘一枝两枝放进屋子里,楚荷实在看不过眼,说了好几次也没能劝住。

  叶桉喜欢淡淡的梅香,闻着花香能让她不怎么美丽的心情变得稍稍轻松些。

  阿怀在春节前一天回来待了半日,因此算起来他们是提前过了个早年,可是韩渠却始终没有出现,不过,听说是他在百忙之中去山府将山墨约出去聚了半日,阿怀才才趁此机会溜了出来。

  当日席上,阿怀因为还要回山府所以不能喝酒,偏偏周式却在身边眼馋他,气得他跳起来就在周式胳膊上抡了两巴掌,叶桉静静看着,偶尔齿间藏不住笑意轻轻漏了出来,心情倒是难得的愉悦。

  她知道,这份愉悦是韩渠托阿怀送来的,叶桉转眼间看去,见阿怀已经欺近楚荷,捏着筷子的手在各个菜上掠过,楚荷面前的小瓷碗里便垒出了个尖,楚荷一个眼尾扫去,阿怀便咧着嘴笑得像个大傻子一样瞧着她,愣是将她瞧得耳尖绯红起来。

  叶桉撇头长长地叹一口气,噘着嘴嘟囔:谁要你去换他回来了,我到希望是你直接来找我呢!

  ……

  春节后没几日韩渠便离开了京城,走时匆忙甚至来不及跟叶桉细说,他只简单承诺元宵节之前会赶回来,陪她去京城里看灯会。

  叶桉仰头看着骑坐在马背上衣袂飘飘的男子,不知不觉便被他的承诺烧红了脸颊,于是点点头笑得羞怯。

  韩渠的一句话,叶桉心心念念等了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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