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唐  第101页

是不忙的话,是否可以聊聊。”冉颜道。

萧颂微微弯起唇角,“忙,但也可以不忙。”

他说着,缓步走下阶梯转入亭,一双明亮的眼眸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晚绿和歌蓝往后退了几丈。亭子里只剩下两个人,冉颜想了一下,觉得直奔主题有点太伤体面,于是打算循序渐进,“我为了案子受伤,算不算工伤?”

萧颂垂眸看着她平静的神色,心里觉得有趣,剑眉微挑道,“工伤?”

“因公受伤。”冉颜草草解释了一句,继续道,“不知萧侍郎是否记得,说过案子破了以后答应我两件事情,现在虽然案子还未破,但我也很尽心尽力,现在想提前与萧郎君商量一下要求,不过分吧?”

“嗯,说罢。”萧颂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冉颜道,“我想请萧郎君与我先定亲,待事情缓一缓之后再退亲。”冉颜见他明显有些愕的表情,连忙解释道,“我知晓婚姻大事不可儿戏,我这么做……对你来说是有些不公平……”

“呵呵。”萧颂看着她以镇定从容的姿态却胡乱解释,不禁笑出声来。

笑声含概的情绪有些复杂,冉颜一时无法分辨。

“原来你在为此事烦恼。”萧颂站起身来,沉吟道,“跟我定亲……看来桑随远很不得你心啊,还是说,你心里其实有了别人。”

萧颂这么问,却并未打算得到冉颜的回答,笑笑道,“安心吧,此事会是你想要的结果。”

冉颜愕然的看着他,听他话的意思,是不需要跟他定亲,也不需要跟桑辰定亲,“你已经解决了?”

“唔,严格来说还有一半没解决,明日我抽空去冉府拜访一下,无需担心。”萧颂话虽这么说,神色却看不出任何关怀的情绪。

冉颜点了点头,想到他之前说过,亲事是萧氏老太太提的,他也许也不喜欢她。顺手帮她解决点困难罢了,只是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帮忙吧,“你为何要这样帮我?”


第123章 访冉府

冉颜从不平白的受人恩惠,一定要问清楚萧颂有要求才能安心。

萧颂挑挑眉,肃然道,“建业寺的高僧说我浑身带煞,要日行一善,以后才能娶的到夫人。”

冉颜皱起眉头,根本看不出他有几分真几分假。

萧颂眼角含着一丝笑意,转身走入影梅庵。

不管萧颂有目的,迫在眉睫的事情暂缓,冉颜心底轻松了许多,连带着一直冷若冰霜的神情也柔和不少。

晚绿和歌蓝都明显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都不禁松了一口气,但旋即又担心起来,娘子不会看上了萧侍郎吧?

顺着影梅庵的小径往后院走,路过侧门的时候,冉颜外面灯火通明,于是停步看了一眼。从门缝能看见一袭紫衣常服的挺拔背影负手而立,光线将他的影子拉长在身后,宛若一座山巍峨矗立,周身气氛森然,四周的人噤若寒蝉,就连听令寻找线索的衙役也都是轻手轻脚,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长安鬼见愁……冉颜微微勾起唇角,看这情形,当真没有愧对他这个名头。

回了院子,冉颜去偏房看了苏伏,情形很不容乐观,但好在没有生命之忧。这样重的伤,究竟是如何造成?他与一直拿捏他母亲尸骨的人反目成仇?

能形成苏伏这样冷冽杀气之人,身上必然背负了无数人的性命,冉颜垂眸看着他雕刻似的容颜,许久,才起身回寝房。

躺在榻上想了许多事情之后,才渐渐入睡。又是梦,这次的梦很零碎,各种尸体的画面如海浪一般席卷而来,最终定格在一具曲线美好的女尸上。

梦中,冉颜一如往常镇定的检查这具女尸,每一处伤痕却如同割在她心上,疼的她连脚趾都不自觉的蜷了起来。

一场完美的验尸,数年来在梦不断重复。

次日清晨,冉颜疲惫的睁开眼睛,听着从云从寺里传出的诵经声,稍稍缓了缓,伸手摸到放在榻边的帕子,擦拭着满头汗水,拥被坐起。过了一会儿才披上缎衣,起身下榻到几旁给倒了一杯水。

“娘子。”邢娘恰好进来准备叫冉颜起塌,见她喝冷水,连忙制止,“都已经入秋了,娘子怎能这么不爱惜,要喝水的话开口唤老奴一声,不然就使唤几个丫头。”

冉颜疲惫的一笑,她来了这么久,潜意识里还没有习惯使唤别人,力所能及的事情,也就顺手做了。

邢娘从外面拎进来一壶热水,给冉颜倒上一杯,询问道,“昨日三郎来,可曾提到什么时候接娘子回府吗?”

“阿耶是妻有儿女的人,接我做什么。”冉颜喝着水,漫不经心道。

邢娘笑道,“瞧娘子说的赌气话。”

话虽这么说,邢娘也在心里暗暗叹气,郎君真是太令人寒心了,怎么说他与夫人都是少年夫妻,虽是荥阳郑氏之女,却从来对他谦恭柔顺,相伴数年,也留下了血脉,可夫妻情分、骨肉血亲,终究都比不过高氏几句枕边风,现在竟是不闻不问到这种地步了。

“倒不是赌气话,看过殷闻书那样的父亲,再相比较之下,阿耶对我算是极好,至少还有个容身之所,有口饭吃。”冉颜倒不是说气话,如果冉闻能够跟她断绝父女关系就更好了。

邢娘未曾接话。

云从寺里的诵经声已经停歇,冉颜用完早膳之后,便起身准备去拜访刘刺史。毕竟萧颂帮助她,她也得尽心尽力的协助破案才行。

而城冉府,此时全府上下在冉闻的带领下,正在门口迎接一位贵客。

门房里挤着七八个少女,为首的一袭红衣,趴在门上,从缝隙里往外看。

后面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急切道,“十八姐,有没有看到啊?俊不俊?”

“急什么,马车才停下。”冉美玉不耐烦的道,目光却紧紧盯着刚刚停在府门口停下的马车。

车门打开,先跳下来一个小厮,而后一袭紫色常服的男子随之下车。

他的体型比一般江南男子要高大挺拔,当他站定在车前,众人才发觉他竟比冉闻要高上一头,器宇轩昂,俊美硬朗的面部线条,犹如刀刻一般,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俊是俊,却给人一种极度的压迫感。

门房里一众娘子忽然屏住呼吸,瞬也不瞬的盯着那人,只有最后面年纪较小的女孩急切的小声问道,“都不说话,很俊吗,是不是很俊?”

任由她在后边急的团团转,却没有人回答她。

冉闻看见来人,连忙满面笑容的迎了上去,“萧侍郎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冉伯父客气了。”萧颂面上绽开一抹笑容,浅而不淡,令人觉得高贵又不敷衍,尤其是一声“冉伯父”,简直叫的冉闻心花怒放。

两个从未见面的人,热络的像是亲父子一般相携入府。

萧颂笑声朗朗,在厅内坐定之后,寒暄了一会儿,才转移到今天的主题上,“今日前来,实是要与冉伯父和冉氏致歉。”

“哦?不知何故?”冉闻心稍微提了提,能让萧颂亲自上门道歉的事,恐怕不太妙啊!

“是关于十七娘的婚事。”萧颂歉然道,“上次萧某路过苏州时偶遇十七娘,十七娘医术超群,品德高洁,帮了我个大忙,算是我的恩人。说来也很是惭愧,高僧说我身上带煞,命硬克妻,是以年已二十又还未曾有家室,家高堂也甚为焦心,这才一听说十七娘德才兼备便急急求上门来,萧某敬佩十七娘为人,故而不敢连累,与陛下请命来苏州督查刑狱,实则特地亲自致歉。”

萧颂说着,语气带了些许黯然。他本器宇轩昂的模样染上一丝落寞,看起来特别令人心疼,连高氏都有些不忍,冉闻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高氏连忙接口道,“萧侍郎说的哪里话,令堂派来的使者也只是私下与我们商量此事,还未曾正式提亲,便是作罢也算不得。十七娘能得您另眼相看,更是亲自前来致歉,这是她的造化。”

“伯母如此大度,真是让我愈发惭愧。”萧颂连忙起身拱手一揖。

高氏闪开了半个身子,连连道,“当不得,当不得。”

冉闻心里很不爽快,但是堂堂刑部侍郎都已经亲自上门致歉了,而且如此诚心诚意,放低姿态,不接受是不行的。

萧颂自然也看出他的不甘愿,心里对冉闻的评价再降低了几分,觉得他甚至不如高氏得体。想是这么想,面上却丝毫未露,继续抛出利诱,以抚平他心的不满,“我当十七娘是至交好友,日后十七娘总归是要嫁到长安去,萧某不才在朝也能说得上两句话,日后十七娘若有事,只管知会我便是。”

这些都是场面话,就算萧颂说的真心诚意,冉氏也不敢总是去劳烦他。而且萧颂也说的很清楚,是十七娘有事,冉氏可就与他无关了。

被萧颂一提醒,冉闻想起来还有崔氏呢!冉颜与萧颂是好友,又嫁到了崔氏,原来还担心拒绝哪一家会得罪人,现在的结果简直是一箭三雕,好的不得了啊!

心里一转,冉闻顿时高兴起来,与萧颂热情的聊开了。

萧颂是个极会说话的,虽然通身气派高贵,但是与冉闻一点也不摆架子,不显山不露水的把冉闻捧到了天上,飘飘然不知今夕何夕,就连高氏这样精明的人,也被夸赞的浑身轻飘飘。

“哦,对了,我这次来,还给冉伯父带来一个好消息。”萧颂看时机差不多成熟了,便转移了话题。

冉闻正在兴头上,笑容敛不住的问道,“我有什么好事,能入了萧侍郎的法眼?”

“可是件极大的好事。”萧颂故意卖了个关子,而后道,“陛下急招随远回长安,崔氏长房的爵位,这次可就落在他的头上了。”

冉闻心狂喜,崔氏长房的爵位是从二品的开国县公,虽然比不上萧颂家的一品国公,但萧颂上面还有两个兄长,这爵位八成也轮不到他,日后冉颜嫁给桑辰,可就是从二品的命妇了。

高氏心里微微一惊,情绪也缓下不少,脑子开始清晰起来,被急招回长安,这婚事还没有谈妥呢,回去还会回来吗?最好还是别回来,否则,二品诰命啊!她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被冉颜压在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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