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苏锦与萧震连忙坐到大堂的主座上,等候一对儿新人拜父母。
新娘子戴着红盖头,看不见面容,苏锦坐在萧震旁边,一眼就看到了身穿喜袍的亲儿子。在苏锦的印象中,阿彻长大后从来没有穿过红衣裳,今日这么一穿,阿彻俊得就像戏文里一出场就能惊艳所有人的玉面俊郎君!
苏锦顿生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
母亲眼睛亮亮地看着他,被众人围观的阿彻忽然觉得,别人怎么看他怎么想都没关系,父母爱他,足矣。倘若身边的妻子也不嫌他,阿彻这一生便再无遗憾。
拜完天地,二拜父母。
阿彻笑着朝父母弯腰,然后,是夫妻对拜。看着对面新娘子的一身红装,阿彻突然有些好奇,那盖头底下,新娘是什么模样。
行礼过完,小两口就要移步去新房了。
喜婆笑着将金秤杆交给新郎官。
阿彻接过来,稳稳地去挑盖头。
盖头移开了,露出了新娘子的容貌,霍温清妆容画的并不浓艳,少女娇嫩的肌肤吹弹可破,细细的黛眉下,是一双乌黑水润的眼睛。新郎看新娘,新娘也羞涩地抬起眼帘,往上看,目光相对,没等阿彻看清霍温清的眼睛,新娘子就娇羞无比地低下了头。
那一瞬,阿彻心底涌起一丝失望,因为,他还想再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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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侯府的宴席接近尾声时,新郎官阿彻终于被允许去洞房了。
阿彻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的酒,他酒量没有父亲萧震那么好,只能说是普通的量,哪怕苏锦提前吩咐下人往儿子的酒里多兑点水,一碗又一碗灌下来,阿彻还是醉了,走路摇晃,不得不让平安扶着。
平安将阿彻送到新房门前,功成身退。
听见平安告退,阿彻睁开眼睛,扭头一看,扶着他的人已经变成了一身红衣的新娘子,霍温清。廊檐挂着大红灯笼,灯光落下来,她的脸红如绯玉,阿彻怔怔地看着这个姑娘,这个已经成了他妻子的姑娘,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昨晚看过的那本书。
醉酒的男人,眼神灼灼。
“先进去吧。”霍温清垂下眼帘,强自镇定道。
阿彻点头,努力站直身体,随她一起走了进去。
霍温清扶他在椅子上坐好,亲手端来醒酒茶,阿彻闭着眼睛喝下,才喝完,就想去净房了。
茶水清凉,阿彻稍微恢复了一丝理智,叫红着脸的新娘先去休息,他要沐浴。
霍温清咬唇,当阿彻转身了,她才鼓足勇气问:“我,我服侍你吧?”
小姑娘学过的为妻之道,就有服侍丈夫沐浴宽衣。
阿彻脚步一顿,他是习惯自己洗的,不过,妻子都说出口了,他再拒绝,太不合适。
“有劳了。”阿彻回头,看着他的新娘子道。
霍温清脸更红了,默默地跟在他后面。
阿彻先去净房,霍温清站在浴室,浴室中间摆着大大的木桶,里面水汽氤氲。霍温清的心跳越来越快,无法想象接下来会是怎么样的情形。
阿彻回来了,霍温清马上又恢复了强作镇定的妻子模样,当阿彻站定,她上前,紧张地为他宽衣。
小姑娘的手白皙如玉,就在那双手即将碰到他的衣带前,阿彻忽然握住了。
霍温清惊愕地抬起头。
阿彻看着她澄澈又紧张的眼睛,喉头滚动,却终究没有问出口。
他想问她,嫁给自己是不是委屈。
可这个问题,她一定会说不委屈,至于是真心还是假意,阿彻未必知道。
凡是没把握得到真正答案的问题,阿彻都不会问。
在霍温清忐忑的目光中,阿彻又松开了她的手。
霍温清顿了顿,然后在一片沉默中,为丈夫宽衣。
脱到只剩中衣,阿彻体贴道:“你先去休息,剩下我自己来。”
霍温清也不敢再多看了,狼狈而逃。
阿彻洗的不快也不慢,穿上换洗衣服,他来见新娘子了。
霍温清低着头坐在床边,小手不安地攥着衣摆。
“歇吧。”阿彻坐到她身旁,哑声道。
霍温清都听他的。
红账落下,霍温清羞涩地闭上了眼睛。
阿彻抱住娇小的新娘,按照书上所说,先轻轻亲她的脸颊、嘴唇。
霍温清就觉得,他好温柔。
夜渐渐深了,霍温清也有些疑惑,母亲说第一晚会比较难熬,可,她并不觉得啊。
温柔的阿彻,她好喜欢,好喜欢。
事毕,霍温清异常满足地睡着了。
就着漫入帐中的烛光,阿彻静静地端详枕边的妻子,回想刚刚,她的娇羞与顺从,似乎,很喜欢?
三更时分,阿彻又醒了,他睁开眼睛,过了足足一刻钟后,确定自己无法入睡,阿彻重新抱住妻子,低头亲她的脸颊、嘴唇,按部就班。
霍温清嘟囔了一声,然后,在阿彻亲到她脖子时,醒了。
迷迷糊糊的,她唤出了出嫁前偷偷幻想过的称呼:“怀孝哥哥……”
阿彻动作一顿,过了会儿,他低声问:“可以吗?”
霍温清羞甜交加,原来怀孝哥哥,真的很喜欢她。
第101章
天亮了。
小麻雀们飞到墙头叽叽喳喳,霍温清忽的醒了,她睁开眼睛,就看见旁边躺着一个男人。晨光照进来,他眼眸轻阖,俊美的侧脸白皙如玉。
昨晚的一幕幕浮现脑海,抱着她亲她的阿彻,低声问她疼不疼的阿彻,在她肩头轻轻喘息的阿彻,还有半夜那个温柔又轻狂的阿彻,那么清晰,就像刚刚才经历过一样。
霍温清有种做梦似的感觉,两个只见过几面的人,经过一晚,居然就成了最亲密的夫妻。
但这样的感觉,很羞涩,很甜蜜。
新娘子偷偷地打量她的丈夫,阿彻却在此时睁开了眼睛,霍温清一慌,赶紧假装还在睡觉。
阿彻偏头,看到了小妻子红扑扑的脸,长长的睫毛还在轻微的颤抖,就像昨晚,她大部分时间都是闭着眼睛,一双小手或是抓着褥子,或是挡着眼睛,有种特别的娇柔与可爱。这样的妻子,阿彻很满意。
“该起了。”他俯身过去,亲了亲她的脸颊,笑着说,“今早要敬茶。”
霍温清红着脸嗯了声。
洞房花烛后的小局促过后,年轻的小两口一起起来了,霍温清低头整理中衣,阿彻无意瞥见一抹粉影,他喉头动了动,先一步走出了拔步床。
到底是刚在一起的夫妻,除了寻常的寒暄,下了床,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但因为有了昨晚的两番亲密,便是静默,两人中间好像也多了一种无形的联系,偶尔她偷偷看他一眼,被他撞见,便有小小的火花“啪”的一声,震快了彼此的心跳。
洗漱过后,两人并肩前往正院。
苏锦、萧震早就准备好了,阿满与弟弟们也早早来了,急着看新嫂子。
当小两口出现在视野,苏锦忍不住就笑了,自己相中的儿媳妇,真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萧震作为公爹,简单看了眼儿媳妇,目光就移到了儿子身上,见阿彻如朗月般逐步走了过来,俊秀的眉眼中多了一种大男人的味道,萧震便知道,霍维章送他的他又转送给阿彻的那本书,派上了用场。
丫鬟们铺上锦垫,阿彻、霍温清并肩跪到了父母面前。
“请父亲喝茶。”阿彻先将茶碗递给萧震。
萧震笑着接过,喝酒似的一仰而尽。
苏锦嗔了他一眼,也不怕儿媳妇笑话。
萧震不以为意,儿媳妇的茶他照旧这么喝。
“娘请用茶。”阿彻再敬母亲。
看着玉树临风的儿子,苏锦心里暖融融的,喝了茶,拿了她精心准备的见面礼送给儿媳妇。
皇宫里头,沈复已经身在内阁了,其他阁老们低头忙碌着,沈复手里也有份奏折,但他的目光,却落到了旁边的官窑瓷碗上。昨日阿彻成亲了,是大男人了,现在正在给父母敬茶吧?苏锦真是狠心,宴客请了那么多人,唯独没请他。
端起茶碗,想象这茶是儿子敬给他的,沈复眼里就多了一分笑意。
喝完一口,沈复放下茶碗,想象儿媳妇又敬了过来,他再次端起茶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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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嫁过后,阿彻又开始去燕王府当王爷侍读了,周元昉是皇子时,两人都小,阿彻只是伴读,现在周元昉有了爵位,阿彻也是有俸禄可拿的侍读官了,然后与萧震一样,阿彻每月也有三日休假。
苏锦很快就发现,每当儿子在家那日,高氏就一定会带着她那一双儿女来串门,这不,今日一家三口又来了。
萧玉蝶已经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当了大半年的小姐,萧玉蝶肤色比去年白皙了些,杏眼桃腮,也算得上是个小美人。十六岁的萧禄在大学堂读了数月的书,耳濡目染京城子弟的做派,少年郎举手投足也不再像当初那般土气。
萧震剑眉星目,他的这对儿侄子侄女放在村里,肯定也是数一数二的好相貌。
“大公子,禄哥儿学问不行,还请你多费心提点提点。”高氏讨好地对阿彻道,让阿彻辅导萧禄读书,这就是高氏带儿子过来的理由。
有人见过富贵,只想不劳而获,譬如高氏,但有人见到富贵,就想自发上进,靠自己过上这样的日子,正如萧禄。萧禄是村里出来的穷小子,去年初遇阿满,萧禄就喜欢阿满了,可他清楚他与阿满的差距,所以萧禄越发努力地读书,以求考取功名,离娶阿满更进一步。
来了侯府,萧禄最想见的人是阿满,但萧禄性格内敛敦厚,没有什么花花肠子,不懂怎么去接近阿满,故而他索性抓住机会,多多向阿彻请教不懂的地方。
阿彻看得出萧禄是真心好学,因此乐于指点继父家的亲戚,至于萧玉蝶,阿彻觉得父亲应该与萧家人谈过了,而且他与温清已经成亲,料定萧玉蝶不会再犯糊涂。
萧玉蝶死心与否,只有她自己知道,但高氏确实死了通过女儿与武英侯府结亲的心,现在带女儿来,高氏是想求苏锦给女儿介绍一门好婚事。看着苏锦,高氏谦卑地道:“堂嫂,我知道玉蝶身份低微,配不上那些高门大户,只求堂哥堂嫂帮我看看有没有贫家出身的进士或武官,或许人家不嫌咱们玉蝶?”
“娘,你说什么呢。”萧玉蝶羞红了脸,低头抱怨道。
阿满就在母亲身边坐着,见母女俩这番做派,也以为萧玉蝶是对哥哥死心了。
霍温清却注意到,萧玉蝶几次看她的眼神,隐含幽怨。女人都是敏感的,可以说,霍温清才是第一个察觉萧玉蝶喜欢阿彻的人,现在她成了阿彻明媒正娶的妻子,萧玉蝶定是因此才怨恨她吧?
霍温清深知阿彻对女子有多大的诱惑力,看萧玉蝶这样子,短时间大概忘不了阿彻。那婆婆真做主帮萧玉蝶说亲,万一萧玉蝶嫁过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