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这小丫头就半点看法都没?不怕她以后天天都来堵我?”正事尚且没点眉目,还要应付这点子破事儿,他实在是有点烦。
何菁接过他的斗篷递给丫鬟,轻松道:“要不,今日便去找姑母说道说道?”
邵良宸略一沉吟,唇角露笑:“罢了,咱们再惯她几日,到时我自有办法整治她,叫她再也没脸来!”
“你看我就说吧,你比我还腻味她呢,我还需有何看法?”何菁笑嘻嘻地为他递上一杯热茶,将炕桌上的点心碟子朝他推了推,“尝尝吧,据她说,就因为她从小爱吃点心,全安化城最好的点心师傅都被安排在了她那院的小厨房里。”
邵良宸看看桌上三碟颜色鲜艳、形状精致的小点心:“你不怕她给你下毒?”他觉得那位小姐做得出这种事。
何菁很肯定地摇了头:“人家说了是给姐姐姐夫一块吃的,不可能连你一块毒啊。说起来,我还算沾你光了呢。”说着就拈起一块滚芝麻的豆沙馅儿象眼糕吃了,“嗯,确实还不错。”
邵良宸少不得又暗叹一番女人的思维不可理喻,忽听见对间传来一点奇怪声音,他转头看去:“那是什么?”
何菁又填了块甜甜脆脆的油炸蜜润绦环在嘴里,起身拉他:“你来,给你看样好东西。”
邵良宸跟着她穿过堂屋,去到对面的西次间里。他们起居闲坐都在东次间,就寝在里面的东暖阁,西边分布着净房、一间储物室以及供下人听差与临时歇息用的西次间。邵良宸一进来就看见,红木桁架上竟挂着一个亮闪闪的鎏金鸟站架,上面站着一只浑身雪白的大鹦鹉。
这倒是个稀罕玩意,虽说早在三国时便有过《鹦鹉赋》,但这时候饲养鹦鹉的人毕竟还是极少,正德皇帝那里养着不少珍禽异兽,其中都没见有鹦鹉,邵良宸这辈子还是头一回见。
何菁遣了下人出去,招手让邵良宸走近些,自己朝鹦鹉说了句:“王爷。”
鹦鹉立刻张口道:“王爷洪福齐天,洪福齐天,王爷天命所归,洪福齐天!”
邵良宸倒吸了一口凉气:竟连“天命所归”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何菁压低了声音道:“据朱奕岚说,这是春天时孙景文寻来送给父亲的。”
“孙景文?”
“对,就是去京城找我的那个孙景文。当时这鸟一见父亲就会说这话,不过父亲也只当个乐子看过笑笑,似乎没当回事就抛诸脑后,如今更是对这鸟儿理都不理。今日朱奕岚与我没话找话说起此事,干脆叫人去将鸟拿了过来,叫我瞧个新鲜,还说反正父亲也不喜欢,以后就叫我养好了。”
何菁笑着推了推邵良宸,“看吧,我这傻妹子也并非毫无助力。她还说,府里来过一位相师为众人相面,也曾对父亲说过类似的吉利话儿,那相师也是孙景文领来的。”
邵良宸沉思着点点头:“可见孙景文是个知道内情的,他去到京师,说不定还担负着与那边主事高官互通消息的重任。”
何菁瞟了一眼门口,将声音压得极低:“如今越来越可确定,至少父亲是为人算计的。”
真的有人试图来鼓动安化王的野心,只是失败了,于是他们只能另想办法达到目的。
何菁想起安化王在她面前表现出的无限慈爱,那老泪纵横的懊悔与庆幸,心里颇为感慨。
邵良宸将脸探到她跟前来小声问:“是不是想叫我帮你救他?”
何菁很坚决地摇了头:“没有。”
邵良宸哂笑:“我看你嘴硬不了多久了。”
何菁撇撇嘴:“那你就等着瞧吧,我这人看似厚道,其实可自私呢!”
邵良宸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鼻尖:“依我看,你是看着自私,其实可厚道呢。”
因为安化王对女儿女婿的接风宴珍而重之,坚持要邀来所有邀得来的贵客,宴席的日子就不会很快定下,结果所谓的“接风”宴,倒是定在了邵良宸与何菁来到的半月以后。
眼下距离那时还有些天,邵良宸公事暂时无法开展――接头人袁雄死了,其他本地的厂卫手下都比袁雄还不可靠,不能再去贸然联络――他便着眼于先去解决眼前的另一个麻烦。
那天朱奕岚被诳去安化王的桂园,见到邵良宸没来,对安化王含糊支吾了几句便走了,私底下倒把诳她这笔账记在了何菁头上,认定是何菁唆使下人对她严防死挡,怕她与姐夫见面。
朱奕岚由此推想:可见她也怕我得到姐夫欢心,生怕我与姐夫多见上几面,姐夫就变了心不再理她呢。
如此一来,朱奕岚接下来的日子就更加积极频繁地去到桃园探望,不是送这个就是送那个,没得可送也要“来陪姐姐聊天解闷”。其间若她来时邵良宸在,往往说不上两句话邵良宸就托词出去,若他不在,回来时听下人说了朱奕岚来了,便再托词晚些回屋。
朱奕岚见此情状,一概归因为何菁害怕她的威胁而蓄意为之,因此反而信心倍增,越挫越勇。
数日下来,几乎阖府尽知,三小姐天天往二小姐房里跑,有时从早晨一直待到晚间,就差住在那儿了――邵良宸认为,时机成熟了。
“这样成不成啊?”
“听我的,一定成!”
烟翠一路小跑进了屋门,隔着门帘在次间外小声报道:“三小姐来了!”
“知道了,依计行事。”邵良宸吩咐完,一把将何菁按倒在次间南炕上,覆上身来拉扯起她的衣裳。
何菁一边推拒一边小声抗议:“衣裳就别解了吧?也忒丢人了。”
“夫妻两个在自己屋里亲热丢什么人,要丢也是丢她的人!”邵良宸咬牙切齿,仿佛早就憋够了气,“我若是连她这样的小丫头片子都对付不来,哼哼,大事也都不必做了!”
朱奕岚打扮得花枝招展,头上左一串珠子右一串流苏摇摇曳曳,由一名贴身丫鬟陪着,熟门熟路地进来,也不叫下人通报,气势汹汹就往里闯。烟翠一个劲儿地跟着阻拦:“三小姐您等等,二小姐刚说她与姑爷有事说,吩咐了不叫人进去。”
“她吩咐的是你们,又不是我!”朱奕岚看都不看她一眼,提着裙子就上了台阶。
烟翠阻拦不及,依照常理,这时候总该高声提醒屋里一下,可她就是只管小声劝阻朱奕岚,直至其闯进屋也没提醒。
结果等到朱奕岚端好一脸笑容,进了屋门,自行挑开次间的门帘踏入,一眼就看见姐夫将衣衫半解的姐姐压在南炕上连亲带摸的情景。
饶是朱奕岚天生脸皮坚强,毕竟也还是个不足十五岁的女孩子,哪里见过这等场面,登时就被吓傻了。“哐当”一声,紫铜镂雕手炉摔在了地上,摔开的盖子里迸溅出一蓬红热的炭花。
才一盏茶的工夫之后,全安化王府都知道了三小姐闯进二小姐的屋子,撞见了限制级场面。
又一盏茶工夫之后,朱奕岚、何菁与邵良宸三人都站在了安化王那间满是墨香的内室当中,三人俱是垂手低头,也俱是一脸红晕。
第48章 矛头所指
“荒唐, 荒唐至极!”安化王气得脸色发红, 手点着朱奕岚,一时也想不出该用何样言辞骂她。
荣熙郡主在一旁劝说:“左右不是什么大事,别把自己气着了。”
“怎不是大事?”安化王指着朱奕岚身上, “你瞧瞧她这副德性……唉,骂她我都嫌脏了自己的嘴!”
屋里暖和, 朱奕岚这会儿已卸了皮袍大氅,里面是一身很显身段的大红缎子收腰长袄, 胸脯腰身都箍得紧紧的, 对襟的袄子里面还配了件对襟的中衣,脖颈就多露了一截,脸上更是精细勾画了妆容。
此时但凡良家女子, 无论已婚未婚, 都流行在中衣交领的咽喉位置别一枚金属纽子,防止低头欠身的时候露出领口里的脖子, 夏天时还能有所例外, 现在是冬天,除了青楼妓女,几乎就没人会像朱奕岚这样特意多露一块脖子在外头。她这一身装扮妖妖娆娆,说不是去勾汉子的都没人信。
何菁看了她这身装扮就想笑:一个才十四岁的小丫头,不说走清纯路线, 竟然妄想跟我拼身材,唉……
心里这么想着,面上还是一脸的无地自容:“父亲别责怪三妹妹了, 都是我们的不是,毕竟是大白日的……”
邵良宸赶忙接过话茬:“不怪菁菁,都是我不懂事。父亲责罚我就是了。要不……我还是分出王府去单住好了。”
朱奕岚泫然欲泣地站着,一听这话忙道:“不不,父亲说的没错,都是我的过错,我……去得不是时候,下回……下回若是再有下人拦我,我等上一会儿也便好了。就别叫姐夫住出去了,外头哪里有府中住着舒服?”
邵良宸与何菁同在心中喟叹了一番。
安化王更是几乎气得跳脚,却依旧说不上来什么,成家三十余年他都没管过家,遇事只想躲清净,眼不见心不烦,如今想管都不知该如何管,索性朝荣熙郡主道:“你来看着处置,该打该罚,都由你做主!”
不待荣熙郡主开言,外头忽有下人报道:“王长子来了。”
安化王有些意外:“他也来了?叫他进来。”
朱台涟阔步而入,先向安化王与荣熙郡主见了礼。
安化王绷着脸道:“怎么,这事都传到你院里去了?”
朱台涟微露讽笑:“是啊,父亲有所不知,昨晚二妹夫在我那边一直待到晚间戌时三刻,听见桃园的下人来报说三妹走了,他才告辞回去。我便因此留了心,今日这边一出了事,也便得到消息了。好像前日,二妹夫也是在四弟那边待到晚间才走的吧?”
戌时三刻再回去,怕是早都困得摇摇欲坠,进屋只能洗洗睡了。敢情是她朱奕岚挤兑的人家小夫妻连晚间亲热的工夫都没了。如此一来,更没理由怪人家白日宣淫。安化王脸上更加阴云翻滚。
荣熙郡主也微微撇了一下唇角,曼声道:“大户人家,这般一家一个房头杂居一府的多了,何至于为这点子事就叫你们搬出去?倒是奕岚,都快及笄的人了,别再总恁孩子气,该当懂得避嫌,以后就别总往姐姐房里跑了。”
安化王听她这般轻拿轻放,十分不解,刚要插话,荣熙郡主朝他使了个眼色,打发四个小辈:“你们都回去吧,这事儿就这么了了,以后都不必提了。下人们我会着人训话,叫他们别去嚼舌根子。”
待四个子女都施礼告辞出了门,安化王问道:“你怎连罚都不说罚上一下?”
荣熙郡主神态调皮地掩口一笑:“做妹妹的多去陪姐姐又不是错儿,你叫我拿什么名目去罚?难不成公开说出来,她不该去勾搭姐夫?她要抵死不认,我也没证据不是么?”
安化王拍着桌案急道:“可她若是不听,以后接着这般卖乖出丑可怎办?”
荣熙郡主从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