块儿往上爬,等到他们身体刚离了水面,最近一条鲨鱼也游到了跟前,就在他们脚下盘桓。感觉到从钱宁身上淌下合了血腥味的海水,鲨鱼就仰起头朝他俩龇牙咧嘴,还好没像电影里那样跳起来咬他们。
钱宁低头看着那满嘴尖牙的大怪鱼心惊胆战:“那是什么玩意?”
“你没听老孙头动不动就说‘把你丢下海去喂鲨鱼’吗?”邵良宸瞟了眼他横着两三道伤口的手腕,“这东西对血腥味最灵敏,就是你的血把他们引来的,再晚一会儿你就被他们撕成块儿了。”
这么一想,倒是跟千刀万剐的下场差不太多。算命先生诚不欺我!
钱宁也更加真切地感觉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道:“老弟,我一定要跟你做成亲家!”
“美的你!”就他现在这德性,留了一把胡子还浑身淌水,活脱儿是个怪蜀黍,还敢惦记我家小萝莉呢!邵良宸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菁菁怎没想办法把这货的胡子也剃了呢?
第126章 番外:天生王者
等他们被拉上甲板时, 身下已经聚集了好几条鲨鱼。钱宁扒着船舷看着那些大鱼在水里转圈, 就拿自己浸着血水的衣袖伸出船帮拧了些水下去, 下面的鲨鱼立刻兴奋地摆尾翻花, 钱宁看着直笑。
邵良宸看得大为稀奇:真不愧是掌过诏狱的大佬啊,经历了一劫不但没被吓怂, 还有心情拿自己的血逗鲨鱼, 还特么玩得挺嗨!
船上的人已被尽数松绑,邓二等人也已均被绑缚, 何菁朝他俩迎过来道:“快去换身衣裳吧,哎呀钱大哥还受伤了,得赶紧洗干净包扎一下。”
“不忙不忙。”钱宁踩到甲板上魂儿就定了,也不在乎那点小伤, “弟妹你先来让我明白明白,那伙人的宝贝到底是什么啊?”
朱厚照也在一旁道:“是啊是啊,到底是什么啊?”
几乎全船的人都在关心这事,顿时连护卫带船工都围拢过来等听何菁解释。
何菁一笑,手上松开了那个绣花钱袋的抽绳:“其实就是一袋子红蓝宝石,大概是那伙人在市集上与人冲突那会子失落了,正巧被我们当做自己的钱袋捡了来。”
说着已从袋子里抓出几颗宝石来给他们看。
老孙头常接触远洋海商,见过世面, 一见何菁随手抓出的这几颗宝石都很大个, 最小的也有拇指肚大,最大的简直堪比小个鸡蛋,便惊叹道:“怪不得那伙人拼了命也要找回来, 这袋子宝贝可值不少银子!”
“是啊,”何菁信手便将手里的宝石都递给了老孙头,“这回大伙都跟着受苦了,这些就当做赏钱,劳您拿去折成银子,给弟兄们分分吧。”
这可是比原有工钱翻了几百番的赏钱,船工们都是一阵惊叹欢呼,老孙头点头道谢好似捣蒜。
待他们散去,何菁从袋子里掏了掏,取出一颗蓝宝石来,将剩下的一袋扎上口都抛给了钱宁:“我留一个拿着玩,剩下的就都给钱大哥做抚恤吧,别忘了回头给护卫兄弟们发些赏钱。”说完就掂着那颗蓝宝石转身走了,背影极是潇洒,大有侠客风范。
钱宁愣愣道:“我觉得咱们几个,应该奉她当头儿。”
朱厚照毫不迟疑地点了头:“有理呀有理,我也觉得,她比你们三个可靠多了。”
钱宁、邵良宸与朱台涟看了他一眼,又彼此看看,心里都回荡着一句话:若非遇见你这么不可靠的主子,我们仨其实也挺可靠的。
当今世上,想再找到三个本事堪比他们、忠心也堪比他们的跟班,怕是没希望了了。
“依你看,这袋东西拢共值多少银子?”一起走去舱内时,钱宁向邵良宸问道。
“两三万两吧。”邵良宸接过他手里的绣袋,掏出几颗宝石来看了看,“这种东西都是个儿越大就越值钱,具体如何我也不大懂,看这样子,应该还不止两三万两,大概七八万吧。”
自从郑和不下西洋了,这类宝石进入国内的渠道就大为受阻,只有靠走私,价格也就一直在翻倍,这袋子里全都集中的是罕见的大颗宝石,最小的都能卖个上千两,如果找对了销路,又不急于脱手,慢慢卖,邵良宸觉得总共七八万两应该不在话下。真不知邓二那伙人是哪儿弄来的,还真是堪称一袋宝贝。
钱宁听得大为咂舌――就这么一小袋东西值七八万两银子?值他当御前红人好几年贪污受贿的收益?而且邵良宸说起这数目,竟然如此轻描淡写?
“……我说,你这些年到底赚了多少银子?”
邵良宸把脸一板:“我警告你,别再提跟我做亲家的事儿。”
钱宁忙陪上一脸笑:“你想哪儿去了?我又不是为了钱,你要是愿意答应把姑娘嫁过来,一分嫁妆都不出也成啊!不如这袋宝贝先做聘礼如何?”
“奏凯!谁稀罕你的聘礼!”俺家钱多着呢,还用的着卖女儿?
朱厚照与朱台涟都不在乎身外之物,对何菁将那袋子宝贝都给了钱宁毫无意见,只邵良宸总觉得好笑:她前日还差点为了抢回几两碎银子把命丢了,夜间揣了这袋子出门也显见是因为舍不得弄丢那点银子,结果发现这是比碎银子价值高上万倍的东西,反倒轻易就丢给别人了。
这就是女人舍得花上千块买衣服却舍不得多出五块钱邮费的原理所在?
事后听他委婉表达了这个疑惑,何菁觉得很莫名:肥水不流外人田啊,流给自己人当然没事了。
这倒也是,别看她自己花钱很算计,往日给亲朋好友送礼往来时从来都很大方。
“你看,像不像‘海洋之心’?”当日傍晚时分,何菁拉了邵良宸单独去到船尾处,拿出那颗留下的蓝宝石给他看。
那颗蓝宝石呈不大规则的圆形,确实有些像心形,邵良宸拿在手里看了看:“确实像,怪不得你要留下它,难道你也要cos一把老Rose,把它扔进海里?”
何菁把宝石拿回手里:“我哪有那么败家?再说我男人又没掉海里!”
邵良宸笑了笑,凑近过来,将她揽进了怀里。
过去这一夜连一早晨的经历虽然有惊无险,还很有些趣味和刺激,可也同样令他们心有余悸。万一何菁没及时跑出而被那些人捉到了会怎样?万一鲨鱼围过来时,他和钱宁没来得及上来会怎样?能落个有惊无险的结局,其实有着不少侥幸。
夕阳西下,天际簇拥着大量火烧云,倒映进平静如镜的海水之中,就像有着一正一反两片天空,形成一幅绚丽难言的画面。
“你放心,有了这一遭,以后我们都不会再那么托大,也就不易出事了。毕竟……你想想,那三位大佬可都是绝世高人呢,哪会有多少人真算计得过他们?”邵良宸一向很谦虚,没把自己也加入高人之列。
何菁叹了一声:“其实我也觉得矛盾,有时盼着平平安安的日子,可有时又会盼着有点波折和刺激。要真去过平静无忧的退休生活了,我好像也有点不甘心。”
一句话说得邵良宸心有戚戚焉:“是啊,那就随缘吧。哎,我这还是头一回当场看见鲨鱼,你呢?”
“我想起原先看过的一个说法,说鲨鱼其实吃东西很挑剔,常会咬上一口发觉不好吃,就抛弃不吃了,人肉其实就是不受鲨鱼欢迎的一种食物。可为什么被鲨鱼咬了的人大多都死了呢?就是因为鲨鱼对血腥味太过敏感,一旦一条鲨鱼咬了一个人,发觉‘呸呸真难吃’游走了,很快这个人的血腥味就会引来半径五百米之内的所有鲨鱼,然后每一条都来咬上一口,都发觉‘呸呸真难吃’……”
不等说完,两个人就都笑不可支,何菁笑道:“这个笑话我也听过,好像后面还有人接着说,鱼的记忆只能维持七秒钟,所以第一条鲨鱼咬完一口发觉‘呸呸真难吃’,之后过了七秒钟就会‘咦,这是什么?咬一口试试……呸呸真难吃’,如此循环,没等其它鲨鱼被引来,光这一条已经足够把人咬死了。”
夫妻俩都扒着船舷笑了个浑身发软。
“真该给钱宁讲讲这笑话,看他还有没有兴致去逗鲨鱼!”
钱大佬还真对逗鲨鱼一事仍保留着兴致。
对于邓二那六个人的处理方案,依钱宁的意思,就是划到口子丢进海里去,好观赏一下那种长满尖牙的大怪鱼怎么吃人。邵良宸与何菁都受不了他如此重口的判决,主张等到靠岸时将这伙人交给巡检司衙门,由政府处理。对此,朱厚照则有一番不同的考量。
身为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朱厚照平生头一遭被人绑了,还差点捅瞎一只眼睛,竟然半点也不记仇,事后等邓二那些被打晕的人都醒了,朱厚照就总跑去关押他们的临时牢房,坐把椅子对他们问东问西,打听这一带的各样新鲜事。
那六个人也并非什么硬骨头的悍匪,见到自己被抓了立刻就怂了,不但问什么答什么,还一个劲求爷爷告奶奶地讨饶。
“那个领头的真名确实叫邓二,因为人凶悍,别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他‘邓獠’。他们原先都在一个海商船队里帮工,前不久船队在广东以南被佛朗机人打劫,被佛朗机大炮轰了个七零八落。他们见事不好,就偷了主家这一袋子宝石划小船逃走了。那天去到泉州市集想要卖了宝石分赃,结果买主见到他们人少就想要黑吃黑,一番拼斗之后他们无意间失落了宝石,才找到了咱们这里。”
与那六人进行了一天多的亲密交谈之后,朱厚照招来邵良宸、朱台涟与钱宁,将这些话转述给他们,最后补充道:“这些话我是分别问的他们,他们的说辞完全一致,可见不是瞎话。”
邵良宸问:“那您是想?”
朱厚照晃着二郎腿:“我想呢,他们六个既有航海经验,又有经商经验,知道好多咱们不知道的新鲜事儿,如果能收他们做了手下,将来一定大有用处。”
邵良宸瞠目:“爷,经过这次的事儿咱们既打了他们的人还拿了他们的宝贝,分明是与他们结了仇的,您收他们做手下,回头他们转脸就又对咱们下手怎么办?”
朱厚照轻松一笑:“你太高看他们了。不过是些混江湖的小人物,能活命,还能活得不太差劲,他们就能知足。咱们饶过他们就是对他们有了再造之恩,他们还会恩将仇报?你觉得他们不可靠,难道将来我要出海再雇别人,就一定能找着更可靠的?”
邵良宸竟无言以对,转头去看钱宁和朱台涟。
钱宁一脸的无所谓:“这就像招安一样,爷想招,咱就招好了。”
邵良宸仍表示怀疑:“当年刘六刘七也受过朝廷招安,后来又怎样?”后来人家召集了十万兵马造反。
朱台涟微笑道:“这事你就不明内情了。刘六刘七当时受了招安又造反,是因为有太监和赃官向他们大肆索贿,把他们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