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福郡主的脸。
太子妃神情疲惫,靠着婆子才站的稳,柔声对锦卿道:“袁小姐可有不舒服的,不如叫个大夫给瞧瞧?”随即又想到,锦卿就是个大夫,便笑道:“是我糊涂了,你便是我大唐最出色的大夫了,要不去后院休息休息?”
锦卿摇摇头,刚才承福怎么骂她,她都没有觉得难过,一直是倔强的承受着。
如今太子妃对她温言软语起来,她反而觉得心里酸涩委屈起来,强忍着眼泪,锦卿哑着嗓子说道:“娘娘,我就不进花厅了,先回去了,劳烦您跟孺人说一声。”
太子妃叹了口气,吩咐丫鬟去给锦卿准备马车,送锦卿回去了。锦卿跟着丫鬟身后走了,太子妃回身严厉的扫视了一眼,身后跟着来看热闹看笑话的妇人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尤其是叶夫人和李秋棠,心头又是惊讶又是不安。
锦卿回到家里,一言不发的脱掉鞋子上了床,把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进了被子里,任凭刘嬷嬷和书娟怎么说,就是不肯从被子里出来。刘嬷嬷猜她是受了委屈,可锦卿不说话,她和书娟干着急也没办法。
等刘嬷嬷走了以后,书娟坐在床头,急的直掉眼泪。半晌,书娟才听到被子里传来了闷闷的声音,“书娟,我是不是很没用很笨?”
书娟连忙摇头,擦干了眼泪,“小姐怎么会没用?小姐是我见过的最厉害最聪明的人了,又会给人看病又聪明!”
锦卿在被窝里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她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是蠢的要命,会看病又能怎么样,到头来抵不过一个权字,她是什么身份,承福是什么身份,居然还敢去拿鸡蛋碰石头。
她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今天这么丢脸,想闷头缩在被子里一辈子不出来的心都有了,脸上似乎还残留着火辣辣的痛感,是的,承福可以打她,可无论她再怎么优秀,她都没那个资格去打承福。
什么是云泥之别,她今天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
太子妃帮她在人前扳回了面子,也是看在顾瑞雪的面子上,锦卿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躲在被窝里拿袖子擦干了眼泪。
被子外面,书娟劝道:“小姐,快出来吧,您中午饭还没吃呢。”
锦卿深深吸了口气,闷不吭声的从被子里钻了出来,被子里不透风,闷的她脸色通红,头发蓬乱,书娟帮着锦卿掀开了被子,给锦卿打水洗了脸,敷上了面脂,又给锦卿重新绾了发髻,镜子里又是一个清爽干净的小姑娘。
书娟和刘嬷嬷知道她受了委屈,又不敢问,怕她难受,中午饭就这么默默吃完了。
等到下午的时候,锦卿家的门就被拍的震天响,孟保那大嗓门还在嚷着:“袁大夫?袁大夫你在家吗?”
书娟连忙起身要去开门,锦卿叫住了她,低头想了半晌,才对她说道:“如果是孟将军来找我的,你就跟他说我不在。”
书娟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回过神来后点点头就要往外走。
锦卿又把她叫住了,咬了下嘴唇,气恼的说道:“还有,去告诉孟将军,我不知道孟将军尚了郡主,之前多有得罪,望他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以后还是多多避嫌为好,叫他别再来了,我承受不起。”
这次书娟的嘴巴久久未合拢,锦卿瞪了她一眼,“还不快去!”
书娟合上了嘴,居然比锦卿还要气恼,怒气冲冲的就往外走,边走边痛骂道:“这孟将军真不是个东西,都勾搭上郡主了还来欺负我们小姐,他们主仆真是天下第一不要脸!”
还没等锦卿想明白这不要脸关孟保什么事,怎么连孟保也骂上了,书娟已经出去了。
孟钧在门口等了半天,门才开了,一见开门的是书娟,孟保立刻往后退了三米,这个女魔头哭起来吓死人,他可不要再招惹上了。
书娟没好气的白了孟保一眼,叉腰冲孟钧说道:“我们小姐不在家。另外,她让我转告你,她不知道孟将军您尚了郡主,以后就别再来找她了!”
孟保大惊,回头看向了孟钧,“爷,您什么时候尚了郡主,我怎么不知道?”
孟钧瞪了他一眼,皱起了眉头,上前一步道:“我没有尚过什么郡主,这事让我跟她说吧。”
书娟连忙双手伸开,把孟钧拦在了门口,一脸怒容,“别装模作样了,今天小姐回来躲在被子里哭了半晌,还不都是你们这些混蛋害的,小姐不在家,你们快滚!”
说完,书娟眼疾手快的关上了房门,还从里面叉上了门闩。
孟钧眉头紧锁,握紧了拳头,砸在了马车上,他听说了承福撒泼打了锦卿一个耳光,不用想就知道锦卿肯定心里难过的很,他心中的愤怒绝不比锦卿少。
他对承福压根没什么印象,连她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楚,只知道是荣宣公主唯一的女儿,小姑娘找他说过几次话,他也能隐约察觉到承福对他有仰慕之意。
只不过他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一来他心里只有锦卿,况且承福对他来说年纪太小,只是个孩子,二来承福身份高贵,他也从没想攀过这个高枝。
当他听说承福打了锦卿之后,一开始自然是怒气难平,恨不得冲进公主府胖揍这刁蛮郡主一顿,等冷静下来却怎么也想不明白锦卿到底哪里得罪了承福。还是李秋棠告诉了叶玮安,玮安又来告诉他,他才知道了前因后果。
可这事实在是荒唐,他对那个承福郡主半点意思都没有!好不容易锦卿对他打开了心结,两个人再等等就能水到渠成的走到一起。冷不丁的出了这件事,一下子把两个人的关系打回到了原点。
孟钧想起锦卿受的委屈,禁不住咬牙切齿,只想把那个干坏事的郡主扒上几层皮,连他的女人都敢打!
第198章 深谈
承福和锦卿的事件只是个小插曲,在主人家刻意不当回事,客人又巴结的条件下,迅速被有意或者无意的忘到了脑后。
顾瑞雪听说后,只是点了点头,半句话没说过,太子妃反而心里不安了起来,等到宴会结束后,顾瑞雪便抱着小皇子回了自己的院子。
太子妃的母亲田夫人跟着女儿回了院子,一进门,就禁不住埋怨道:“你今天是怎么了?脑子糊涂了?那袁小姐不过是个小太医,你居然为了她得罪荣宣公主?你,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太子妃坐在榻上,今天一天迎来送往实在很累,强打着精神对田夫人说道:“娘,你说,咱们田家这一代里,可有什么拔尖的人才?”
田夫人愣住了,万没有想到太子妃突然会跟她说这个,随即有些脸红,田家子孙,虽然离纨绔恶少还有段距离,但无论是文还是武,都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人来,甚至这代人中连个考中举人的都没有。
“娘,田家在我这一代算是没什么指望了,下一代都还小,看不出来能有什么能耐。我知道他们指望着我当了皇后,给他们荣华富贵,可女儿这么一副病秧子身子,天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太子妃有气无力的说道,心里忍不住一阵阵的悲凉。
到底母女连心,田夫人掏出帕子就擦起了眼泪,“你胡说什么,好好的哪能撑不下去!”
太子妃笑了笑,她身子如何自己清楚,这些年来几乎把药当饭吃,日日夜夜拖着这么个残破的身子,既不能给太子生儿育女,也不能帮他谋划前程,她自己也厌恶自己。
“娘,瑞雪她给殿下生了两儿一女,她又是个能干的聪明人,深得太子殿下尊重,就连朝廷上的事,殿下有拿不定主意的,有时都会找瑞雪商量。”太子妃道。
“那又怎么样?”田夫人干巴巴的问道,“她再聪明再厉害,她也是从我们田家嫁出去的妾,你怕她作甚?她还敢越过你压你一头?就连她的孩子,都得管你叫母亲,管她叫姨娘!你不用怕她,你有娘家撑腰,她有什么?”
“娘,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太子妃苦笑道,“瑞雪与我关系很好,她很尊重我,可这不代表她会尊重我身后的田家人。她疼爱自己的表弟表妹,有些事她不方便做不能做的,如今我帮她做了,让她承了我这份情。日后我不在了,她也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照拂下田家。我那些没用的叔伯兄弟,只要他们老老实实的过日子,不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殿下和瑞雪就能保证他们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
田夫人心里明白,那顾瑞雪聪明绝顶,又幸运的生了三个孩子,绝非池中物,只是放到自己女儿身上她有些难以接受,泪水涟涟的抱着太子妃哭的伤心,“可怜的女儿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
太子妃却半点伤心的意思也没有,脸上反而散发出了一种光彩,摇头道,“苦?我可不觉得我命苦,太子儒雅良善,对我尊重关爱有加,即便是他宠着顾瑞雪,也从来没有越过我去,顾瑞雪也对我尊重关照,我即便是个废人,也是太子府除了太子外最尊贵的人。”
太子妃咳嗽了几声,又强撑着说道:“日后我若能撑到殿下登基,我就是大唐最尊贵的女人!我有这样的夫君和姐妹,我,我一点都不苦,若我死了,只盼着能投个身体健康的人身上,下辈子能和殿下做正常夫妻,没有别的人,就我们两个,好好的过一辈子……”
说着,一滴眼泪从太子妃干枯的眼角滑落,滴在了榻上铺的波斯厚毯子上,迅速的消失不见了。
田夫人心里难受,好不容易熬到了女婿快要当皇帝了,女儿身子却坚持不下去了,只盼着女儿能熬过皇帝,等皇帝死了好歹先混个皇后当当,田家好歹也算是国丈了。
说了一会话,田夫人就走了。太子妃虽然疲惫不堪了,还是让丫鬟去把顾孺人请来。
顾瑞雪心里正老大不爽快着,磨蹭了半天,终于是来了。太子妃躺在床上已经眯了一小会,脸颊潮红,丫鬟一摸额头,乖乖,又烧起来了,顾孺人来的时候丫鬟婆子正忙着去请府里专门的大夫,兵荒马乱了好一会。
等大夫把脉开了药,夜幕已经低垂了,房里丫鬟掌上了灯,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太子妃抓着顾瑞雪的手,歉意道:“今天实在是委屈锦卿了。”
顾瑞雪笑道:“你不是替她出气了吗,给足小丫头面子了。”
太子妃摇头苦笑,“我若不打承福那一下,指不定你怎么报复承福,恶人还是我来做好了。”
“你倒是了解我。”顾瑞雪叹道。
太子妃重重的咳了几声,顾瑞雪连忙给她捶背顺气,好一会才平息下来。
“我这身子,愈发的不成了。”太子妃喘气道。
“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冬天过去了,以后天气越来越暖和了,就不怕受凉生病了。”顾瑞雪劝慰道。
太子妃抓紧了顾瑞雪的手,眼睛瞪的老大,“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我要你答应我,我要是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