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屏记  第351页

齐攸挑眉问道。
齐俭有些胆怯,但是看看周围,便又有了胆气。
“你来历不明,咱们容你姓齐也罢了,这孝服给你穿也不是不行。不过,老太太留下的产业,老四你觉得该你掌管吗?”
“老三你怎么这么说话?”大太太白了齐俭一眼,打圆场道,“不过,老四若要避嫌,也是有的。瞧,他不是已经将这账册交上来了吗。”
“那些房契地契也该拿出来吧。”齐俭强硬道。
“你们都还年轻,你媳妇刚生了孩子,哪有有时间管这些。如今都拿来,交让府里老练的管事们管着也好。毕竟若是管的亏空了,如何与老太太交代。”大太太笑道。
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不过是要齐攸交出容氏的陪嫁产业。
齐攸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老太太既说给四哥管,便是给四哥管。四哥那也有管家,怎么就管不了。”齐仪红着脸起身道。
齐儒也点头,“应该如此。”
“你们自然这么说,不过怕拿出来再分我一份。不是齐家的骨肉反而能拿一份,偏我没有,老太太过于偏心,想是那时候糊涂了,该重新分分才是正理。”齐俭大声道。
“老太太尸骨未寒,你就开始编排起老太太的不是了?”齐攸立起了眼睛。
齐俭自知失言,涨红了脸。
“这账目一会大老爷派人抄录一份,”齐攸指着那些账册道。
“不用再抄,四哥,姜嬷嬷那里有一份一样的。”齐仪抢着说道。
齐攸点点头,“这账目想必大家都看了,老太太交代的十分清楚。那些银两,我自然会交割清楚。至于这些田宅铺子,等过了老太太的丧期,咱们兄弟们再商量,或是轮流掌管或是做别的安排。”
齐攸的意思很明确,他不在乎是不是由他来掌管这些,更不在乎这些银钱,但是容氏交代了,他就会看好这些产业,会有人让他交他就交出来。他已经和荀卿染商量好了,齐儒和璋哥儿的病都需要银子,齐仪更是没有自己过过日子,他们打算将容氏分给他们的那一份给齐儒和齐仪分了。
不过这些并不需要在这里说出来。
大老爷、大太太脸色都有些难看。但是齐攸的话无懈可击,他们除非撕破脸皮,却是无法从齐攸那里拿回容氏的产业。就算是撕破脸皮,看齐攸的态度,只怕也不能如愿。
他们还不想撕破脸皮,不想和齐攸决裂。
“我去给老太太磕头。”齐攸转身往外走。
“我陪四哥去。”齐仪也起身道。
齐儒也站起身,不过却一连串的咳嗽,又跌坐回了椅子里。这些天担惊受怕,饮食也不如过去那般精致,他的身体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
众人见齐儒如此,便吩咐人送他回去休息。
大老爷叹了口气,却是熄灭了要容氏那份陪嫁的心思。齐俭虽然不满,见大老爷不再言语,却不敢再去招惹齐攸。
齐仪领着齐攸进了灵堂,兄弟俩在容氏的灵前跪拜。
“四哥,老太太的眼睛一直闭不上。”齐仪抽泣着道。
兄弟俩起身,到了容氏的棺材前。棺材盖并没有盖上,容氏的脸上蒙着块白色的帕子。齐攸伸出手,揭开帕子,果然见容氏大睁着两眼。
容氏死不瞑目,因为那没有说完的话?因为不放心身后留下的儿孙们?
“我们想尽了法子,都不成。”齐仪又道。
“老太太,不管怎样,我始终认您是我的祖母。”齐攸道,“我没有怨您,也不会怨任何人。”
齐攸说着,伸手在容氏眼皮上抹了一下。
奇迹般地,容氏的眼睛真的合上了。闭了眼的容氏,脸上是一片安详宁静。
“四哥!”齐仪见了,大叫了一声,接着便又哭起来,“老太太终于闭上眼睛了。”
这消息很快传遍了齐府上下,大老爷、二老爷、齐修、齐俭等都忙忙过来,见容氏果真闭了眼睛,面容安详,终于都松了一口气。
众人正在痛哭,一个管事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顺天府来了人,说是要拿人那。”
大老爷等人都有些慌了。
“还拿什么人,咱们可是被赦免无罪了的。”
“并不是那件事,这次要拿的是二太太、二奶奶还有二爷。”那管事道。

第三八四章 沉渣泛起

齐府今非昔比,顺天府的衙役直接从外面长驱而入。女眷们纷纷躲避,就有以前与应天府常有来往的管事的出面,那几个衙役请到旁边偏厅坐了。
那领头的衙役大摇大摆地在椅子上坐了,眼睛四周扫了一下。因为齐家的主子没有出面颇有些不满,但那管事却是相熟的还多少有些交情,便又收敛了几分。
“兄弟身上有差事,要早点回去交差,这茶就不喝了,赶紧把人交出来吧。”这衙役将排票拍在桌案上,开口道。
齐府没有了往日的威势,但好在银子还是有的。这管事的历来办惯了这样的事,陪笑上前,给那衙役倒茶,轻轻巧巧一锭元宝便落入了那衙役的手中。
“罗头,万岁爷下旨免了府里的罪过。这怎么又要拿人,是个什么由头?”管事的问道。
这被称作罗头的衙役掂了掂手里的银子,一撮牙花子,从鼻孔里哼出一声。
“去了就知道了。”罗头道。
这管事的见罗头这个样子,已经明白是嫌钱给的少了。不过是小小的衙役,若齐府还是过去的光景,他们怎么敢这样粗声大气,嫌东嫌西。管事的心中感慨,但他最是有机变的,知道此时若不大出血,不仅打探不到消息,还是让主子们吃亏。
管事的依旧陪笑,将茶捧给那罗头,就是又将两锭银子塞到罗头的手里。
罗头又掂了掂,估计三块银子加起来总也有十几两,便是将些分给一起来的人,剩下的也抵得上他一年的差银,便将面色缓和了。这管事的忙又奉承了几句,见罗头受用,才又提起方才的话头。
“……便是有事,如今二爷要在家守灵,二太太、二奶奶都是女眷,不便抛头露面。府尹大人要问话,咱们打发人跟着罗头去就是了。”
京城中这些大户人家的主子,便是真的被人告了,也不会亲身到衙门去,不过是寻个由头打发管事过去替代了就是了。
“咱们也是老相识,我便跟你说了……”罗头便将抓人的由头说了一遍,“头一桩,便是你们家那位姓冯的五姑爷,他递上状子来,告的是你们府里的二太太和二奶奶,杀害了你们府里的五姑奶奶,就是他娘子叫齐氏婉容的。”
“第二桩啊,就是你们亲戚郑家大爷打死人的案子又发了。苦主重新递了状子,这次不仅郑家大爷有事,还连带地告了你们府里的二太太和二爷,说他们仗势欺人、私了人命案子。”
这管事的听完罗头说话,面上就见了汗。
“大人吩咐下来,人犯一定要立时带到。兄弟们要通融,也通融不了的。”罗头最后道,“还是快请这几位出来跟咱们走了,大家方便。”
…………
齐府前厅。
“是姨妈来求我,我却不过情面,去过顺天府说情。只是那户人家不肯松口,我只得作罢。”齐修道,“后来,是二太太,进宫去见了娘娘,回来就找了我去,拿了娘娘一道手谕……,最后那家撤了状子。”
齐修是长房长子,刚刚出了大理寺的牢狱,又要进顺天府的,这对齐家简直是雪上加霜。他们心里都清楚,类似这样的事情,他们过去办了不只一桩。有的甚至不需要亲笔写信亲自出面,只需要派管事送个帖子,便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包括人命案子。
不过现在,过去看做是芝麻般小的事情,却成了能压死他们的大山。
“又是她!”齐二老爷抚额长叹。
“你娶的好房里人,祸害自家儿女还不够,还害了修儿!”大老爷迁怒道。
齐二老爷只低了头,并不争辩。
“你就先跟着去衙门,总会想法子打点,救你出来。”大老爷狠狠心对齐修道。
也只能如此,那些衙役已经在外面催促了。
齐修只得出来,大老爷、二老爷送了出来,因使了银子,那衙役也不捆绑齐修。
“女眷可否……就免了?”齐修与衙役们商量。
这排票里要提的人还有齐二奶奶,若她到公堂抛头露面,他做丈夫以后还有什么脸面。
“不是咱们要为难二爷,是府尹大人发了话。”罗头道。
这便是通融不了了。
“去后面叫二奶奶来吧。”大老爷吩咐道。
“那二太太?”
“她已经死了。”大老爷看了一眼二老爷道。
几个衙役对视了一眼。
“并不是不信大老爷的话,只是,二太太是重要人犯,衙门里的规矩,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活人都顾不得了,何况是死尸那,大老爷摆摆手,便有婆子去后面抬齐二夫人的尸首来给衙役们验看。
“二太太倒是死的痛快,不然还要受这番羞辱。”旁边服侍的婆子窃窃私语。那顺天府不比大理寺,若是开堂断案,少不得有百姓围观。
…………
齐府石榴院。
齐二奶奶本来正在喝药。这些天府里乱糟糟的,这后宅都是她一力维持,又因为受了惊吓,大悲大喜,又要为容氏守灵,她这身体便支撑不住。听着小丫头的禀报,齐二奶奶手一抖,那药碗便跌落在地下,打了个粉碎。
齐二奶奶脸色很不好看,冬儿忙弯腰收拾碎瓷片。
“你说什么?”齐二奶奶不可置信道,“那冯登科不是跑了吗,还有消息说死在外头了,怎么会回来,还到顺天府……告状……”
“……必是听到了消息,这就来落井下石了。”冬儿皱眉道。
“这无耻之徒,忘恩负义他们夫妻合伙,弄什么弹劾,要害大舅哥,五姑奶奶是病死的,他家中可是认可了的。一应丧事还是齐家为他办的,当初他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现在空口白牙地来诬陷,想要得好处,做他的春秋大梦。”
二奶奶一口气骂完,便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冬儿已经将地上收拾干净,又忙过来替二奶奶捶背。
“那府尹大人就听信了他一面之词?”冬儿问那小丫头。
“……管事的问了那衙役,衙役说有人证,说是亲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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