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屏记  第350页

几个奴才知道廉耻。”
齐二夫人忍着屈辱,还想继续打动大太太。
“大太太,咱们妯娌一场,我对你总也有些好处。我这一把年纪了,就容我以后吃斋念佛吧。就看着大爷、五爷、还有璋哥儿、珍姐儿他们,不能让她们没了母亲和祖母啊。”
“啧啧,好不要脸。”大太太看着齐二夫人,“你可不是个傻的,如何不明白厉害。皇上看着老太太的面子饶了大家伙。你在太岁头上动土,给太后娘娘下药,你若活着,这一家子早晚还免不了祸事。你若真心疼你那些儿孙,早就该想法子碰死了,还会赖到现在。”
齐二夫人默然不语,她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她真的不想死。
“二太太,但凡你还明白些事理,真有一丝顾念你那儿孙们,便早早决断了吧。咱们妯娌一场,我也不想为难你。”大太太指着那两个托盘,“这些吃食,是送你上路的。这两样,你自己选一样。你自己了断,免得奴才们帮忙,不好看相。”
齐二夫人向墙角缩去。
“不,你不能逼我。皇上和太后已经赦免了我,你凭什么要我死。”
“跟我有什么关系?”大太太气道,“我是个笨的。这么些年,这府里人都说你好,说我不好,老太太也不待见我。可是说起来,我这手上,可是没沾过血的。你差点害死了大老爷,害的我被流放,我心里恨你,但是你的血我也不想沾。这是大老爷和二老爷,齐府这一家子的决定。”
“我是堂堂侯府嫡出的姑娘,安国公府的当家二太太……”
“过去的威风就别提了。便是给你的儿孙们留条活路吧。我也给你些体面,你自己早做决断,明天自会有人来收拾。你放心,妯娌一场,你死了,你的身后事,我会尽量给安排。”
大太太说完,转身离开柴房,那几个婆子将东西放在柴房的地上,又留了一只蜡烛也退了出去,又将柴房的门锁了。
柴房内,蜡烛微弱的火光跳跃着,因找出齐二夫人狰狞的脸。
“皇上已经赦免了我,我不死,你们还能逼我不成。我还有儿子,孙子,我还要仪儿和好儿生孙子给我……,你们哪个敢动手,我的儿子会替我报仇。”
柴房外看守的婆子将齐二夫人的话听的清清楚楚,不禁摇头叹息。
“都是女人,都是做娘的,看老太太对儿孙们,再看看这位二太太,哎,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啊。”
“可不是,便是她这个时候干脆些死了,大爷和五爷也被她毁了。”
“不只大爷和五爷,刚刚掌灯的时候,七姑爷送了七姑奶奶回来。”
“是来吊唁的?”
“只怕不是。当时他们看着府里兴旺,结了这门亲。如今,只怕有些……,李姨娘在老爷跟前哭那,哎呦……”
“哭什么……”
“你傻了,七姑爷在门外,根本就没进府,还穿的是颜色衣裳。这怕是要将七姑奶奶休回来了。”
“啊……”
齐府宜年居。
容氏的箱笼全都被搬了出来,就摆在厅堂内。大太太坐在正中的榻上,看着人一一打开箱笼查点。
“全都在这了?”大太太问。
“回太太,都在这。太太,您看如何安排,要不就都搬到养年堂去,这丧事乱糟糟的,也好看管。”齐二奶奶陪笑道。
大太太看了齐二奶奶一眼,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老太太陪嫁里,还有些田宅,都在谁手里管着?”大太太又问道。
姜嬷嬷捧了本账册送了过来。
“老太太已经安排好了。”
养年堂。
“那些田宅竟都交给了老四夫妻,咱们这一房,竟是半点也无。”大太太将账册递给大老爷道。
“祖业都是咱们继承,老太太将陪嫁填补二房,也没什么。”大老爷道。
“三爷也是要分出去过日子的,怎么也没他的?难道他不是齐家的骨肉?”
大老爷沉吟,容氏近年来是越发地不待见齐俭了。
“这也还罢了,老人家总有些偏心。不过老四并不是齐家的骨肉,却替老太太掌管着田宅,只怕不妥当吧。”大太太道。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想这些?”大老爷斥道。
“老爷,难道我是为我自己想?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以后大家都没了差事,便是坐吃山空,要想像以往那般自在,只怕是难,这个时候不仔细些,以后可怎么过。我还不是为了老爷、和儿孙们着想吗……”
大老爷捋着胡须,沉吟不语。

第三八三章 丧服

抱朴园齐攸和荀卿染已经吃过早饭,正在小声商量着什么。因为容氏故去,夫妻两人也都换上了素服。
“……老太太身边还有两位老嬷嬷,还有老太太给咱们的那些田宅的来历,四爷若是放不下,慢慢查访着,总能知道些蛛丝马迹。”
齐攸点头,过了一夜他已经想通了。与其纠结那些虚幻的东西,自是眼前的妻儿和日子更加重要,还有就是容氏的丧事。
“我知道,这都不急。不管怎样,老太太养育了我一场,我始终当她是我祖母。”齐攸说着站起身。
“四爷这就过去?”荀卿染问,“天还冷,四爷可要保重身子。”
“恩,放心吧。”
齐攸说着话,就想去看看儿子再出门。
“四爷,那边府里派人来请四爷过去。”宝珠进来禀报道。
“何须打发人来,难道怕四爷不去不成?”荀卿染道。
齐攸略作沉吟,心中却是有了计较。
…………
齐攸骑着马到了齐府门前,就有管事的迎上前来。齐攸下了马,四下扫了一眼。就见齐府门前,就见门前并没有别的车马。
都到了这个时辰,却依旧没有吊客上门。
如今齐府经历了这样的祸事,没有了宫里的贵妃靠山,容氏也没了,只怕从此会一蹶不振。而且皇上虽然赦免了这一家老小,但是那可是欺君之罪,人们躲避还来不及,这个时候最多只会观望,而不上凑上来。
齐攸把马交给小厮,一边往里走,一边回想方才来的路上,遇见与齐府交情不错的某户人家的公子,叫住他说话。话里话外无非是打听容氏是如何求的皇上免了齐家的罪责。这个,却是连他也不清楚,如何能回答。
“……竟有传言说四哥你不是齐家的骨血,这真真是……”那人得不到答案,就盯着他如此问道。
那天容氏病床前的话,竟然这么快就传播了开来。
他眼看这人不过是打探消息,便也懒得应酬,径直走开了。
人情就是如此的现实。就比如他,先是被齐二夫人揭露是齐府的庶子,回京后差事就没了着落,后来又离府别居,往常有些称兄道弟、想尽法子巴结他的人就都不见了踪影。
大浪淘沙,留下来的那些才是真金,才是真正的兄弟、朋友。就如同荀卿染所说的,他一直以来太过顺遂,这些人生的起伏,对他有利无害。
起码看清了身边人的心不是吗?
走到灵堂门口,就另外有管事的迎了过来,手里捧着丧服。
“四爷,这是为您准备的。”
齐攸就要接过,待看清那衣服,却顿住了。那原来是一件缌麻的丧服,这是原本该是为外姓比较疏远的那些亲戚准备的。作为容氏的孙儿辈,为他准备的应该是斩衰的粗麻布丧服。
“你没拿错?”齐攸抬眼看那管事。
那管事见齐攸目光如刀,吓的后退了几步。
“四爷息怒,奴才们、奴才们都是奉命行事。”
看来并不是拿错了,而是有人指使。
齐攸压了压胸中的怒火。
“你别怕,我不和你为难。你告诉我,这是谁的吩咐?”
“是主子们吩咐下来的。”那管事已经满头的汗。
不过这样的回答显然不能让齐攸满意。
“四爷,大老爷正在那边书房。”这管事的又道。
“带上他。”齐攸吩咐跟随的小厮将那管事带着,就往前院的书房来。
书房内,大老爷、二老爷、齐儒、齐俭和齐仪都在座,大太太也坐在旁边,正在说着容氏的丧事安排。
“已经上了折子,宫里没有批复下来,咱们不敢铺张。祖坟那边已经打发人去准备了……”
众人正说着话,见齐攸进来,就停住了话头。
齐攸将那丧服往地下一扔,又将那管事推到地当中。
齐二老爷见齐攸早早地来了,心中宽慰,见那缌麻丧服,也变了脸色。
“这奴才是怎么办事的?”齐二老爷斥道。
那管事的不敢说话,只偷偷瞟大老爷、大太太和齐俭。
大老爷干咳了两声。
“这奴才如此粗心,推下去打二十板子。”大老爷吩咐道,“他们也都受了惊吓,慌了手脚。老四,你别多心,另去换了衣服就是。”
大老爷说的轻描淡写。
“老太太的丧期,板子就免了吧。”齐攸道。
“也好。”大老爷从善如流。
那管事的如蒙大赦,忙行了礼退了出去。
大老爷就让齐攸坐下来,“你是个好孩子,能有这样的孝心,咱们都极欣慰。”
“听说,老太太那些陪嫁的庄子、铺子都在你手里?”大太太吩咐人给齐攸上茶,笑着问道。
齐攸点了点头,让身后的小厮取了账册出来,递给大老爷。
大老爷看了,又交给齐二老爷,齐二老爷不过略扫了一眼,便放下了,就有小丫头拿了账册给大太太看。
这账目与昨天姜嬷嬷交出来的一模一样,齐大老爷心中暗暗点头,齐攸是个明白的,不用人说,就自己将这账本拿来了。
“以后家中艰难,少不得要依靠老太太这份体己了。”大太太也看过了账本,见没有缺漏也放了心,却转手让小丫头将账册给齐俭看,并用眼角示意齐俭。
齐俭接了账册,也是略翻了一翻。
就有小厮另送了丧服来给齐攸,齐攸就要穿上,齐俭也伸手拦阻。
“老四,咱们家养了你二十几年,你有这心思来尽孝道,不过骨血不可混淆,你穿的和咱们一样只怕老太太也不愿意。”齐俭道,“要不然你不是齐家子孙的事,老太太瞒了这么多年,怎么临了却突然说了出来?”
“你说要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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