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向继母表达自己的善意,是很有必要的。
潘濯走后,潘清来找周少瑾玩。
她看着宁静的如一汪湖水的周少瑾,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道:“你就这样每天坐在家里,哪里也不去?”
“我有事要忙嘛!”特别是这种多事之秋,周少瑾决定和她们都保持一定的距离。
潘清恍然道:“是啊,你外祖母马上要过生辰了,你得给她老人家准备寿礼。”
周少瑾没有解释,低下头来缝衣裳。
潘清看着是件鸦青色紫色祥云团花直裰,奇道:“你这是给谁做的?”
“我父亲。”周少瑾头也不抬地道。
潘清拎在手里瞧。
周少瑾笑道:“你别动,我针角要走歪了。”
潘清讪笑,放下手中裁好的衣料,道:“外面的月色这么好,我们到外面走走吧?我这次回金陵还没有和你好好说上几句话呢!”
周少瑾笑道:“几个人走在一起,蚊子总喜欢叮我,我到了晚上是不出去的。你若是要赏月,笳表姐此时只怕还闲着,你不妨邀她同去。”
潘清笑道:“你也不是不知道,她不喜欢我……”语气中有几分试探的味道。
周少瑾装没有听见,笑道:“她是那脾气。实际上心地很好的。清表妹和她接触久了就知道了。”
潘清不相信,周少瑾和程笳在一起这么多年,程笳又是个颐指气使的,周少瑾对程笳就没有一点看法。她这样一派大家闺秀式的“非礼毋视,非礼毋言”让潘清大觉无味。
这个周家二小姐,就是个木头美人。大约从小就读《烈女传》、《女诫》,又没母亲私下指点,把那书上写得都当了真,循规蹈矩的,没有一点意思。
像要证实她的猜测似的,之后她问一句周少瑾答一句,半句多的话也没有理。
潘清很是失望,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告辞了。
油灯多多少少都有点熏眼睛,周少瑾又立志给父亲做身线角工整,穿着服帖的衣服,早就不耐烦这豆大的灯光,不过是为了赶潘清走人才做出这副样子的,因而潘清的前脚刚出了畹香居,周少瑾后脚就让春晚把针线收了起来,起身揉了揉眼睛道:“我们也去院子里赏月去,这两天玉簪花开得如火如荼,早上起来都能闻得到花香。可惜天亮就开败了,不然簪几朵来戴也不错。”
施香拿了把蒲扇和周少瑾出门,道:“这两天的茉莉花也开得好,我帮二小姐摘几朵茉莉花戴吧?”
“好啊!”周少瑾笑道。“多摘些,可以挂在床角,还可以做成手串,姐姐那里送些,外祖母、大舅母、似儿她们也都送些。还带几朵给小檀……”
她们一面说,一面沿着畹香居的小径散着步。
施香手中的蒲扇摇得呼哧呼哧的,清爽凉快,周少瑾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旁边小道上有黑影跑过。
周少瑾等人吓了一大跳。周少瑾更是想到前世自己在花园里遇到了程许的事,吓得脸色发白,控制不住地尖叫了一声。
施香忙搂了周少瑾,冲着黑影的地方大声叫着:“是谁?还不快出来?不然我们就要叫人了?”
那黑影闻言身形微顿,转身走了过来。
春晚去挑了盏灯笼过来。
十来岁的年纪,瘦猴般,穿着青色的细布短褐。满脸的灵敏。
竟是程诣贴身的小厮三宝。
这个时候,他在内院干什么?
到底是自己熟悉的人,周少瑾拍着胸脯舒着长气。
已有巡夜的婆子挑了灯笼往这边过来:“二小姐,出了什么事?”
三宝目露哀求之色,朝着周少瑾双手合十。
周少瑾有心帮他,高声道:“没事,没事。我刚才踩了个软绵绵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吓了一大跳。”
两个婆子笑着走了过来。
三宝忙躲到了旁边的柳树后面。
两个婆子笑道:“没事就好。把我们吓了一大跳。”
周少瑾向两个婆子道了谢,让施香去拿几分碎银子给两位婆子吃酒:“等当完值。去解解乏。”
两人不要,谢了又谢,和施香推搡了一番,这才接下银子道了谢。转身去了其他的地方。
周少瑾冷着脸站在那里等三宝解释。
三宝哆哆嗦嗦地从树后绕了出来,磕磕巴巴地半天也没有说句囫囵话。
周少瑾挑了挑眉,喊了声“施香”,道:“去请了两位巡夜的婆子过来。”
“二小姐饶命!”三宝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二小姐,是二爷。二爷输了银子,让我回去拿……我寻思着这里近些,就抄了小路……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周少瑾听着呆住,随后气得差点吐血,厉声道:“你说什么?二爷在赌博不成?和谁赌?在哪里赌?输了多少银子?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三宝见她字字句句都是关心的话,心弦一松,话也说得流利了起来:“都是族学里几位世交家的公子,再就是五房的诺大爷、举大爷,玩得也不大,一百文一局,就在五房小花园的水榭里头,四周都用毡毯围着,外面绝看不到灯光。今天二爷带得银子不多,手气也有点背,输了大约四、五两银子,原本想歇手明天再战的,举大爷却不干――他也输了,输了七、八两银子去了,二爷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就让小的回来拿银子。
“二小姐,您可千万得帮二爷瞒着,这要是让老爷和太太知道了,还不得剥了二爷的皮?”
周少瑾一口气差点就没上来。
敢情程诣把自己的话当成了耳边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不仅赌博,而且还是和程举等人一起赌博。听三宝那口气,还不是第一次!
她绞着帕子在原地打着转,好半天心情才平复下来,对三宝道:“你这就去跟二爷说,说我有事找他,让他别玩了,这就来见我。我在这里等他。”
第五十八章 赌博
三宝满脸的纠结,磨磨蹭蹭地喊着“二小姐”,半晌没动。
周少瑾眼睛一瞪――虽然依旧温柔如水,全然没有什么杀伤力,甚至让三宝小小地惊艳了一下,可到底是发了脾气,三宝不敢公然违抗,急声应“是”,一溜烟地跑了。
周少瑾松了口气。
几个人就站在柳树旁等。
可两刻钟过去了,程诣的影子都没看见,蚊子却越来越多,施香的蒲扇扇得呼啦啦直响。
周少瑾气得抿着嘴,使劲地拧着帕子。
施香笑着劝道:“二小姐,从五房那边过来就算是走近道也得两刻钟,这一去一来的,最少也得半个时辰,要不让春晚留在这里,我陪着你在周围转转吧?”
周少瑾想想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留了春晚在柳树旁等,自己和施香去了园子里散步。
前世,程许就是从五房那边的小花园进来的,这世,她无论如何也要堵住这漏洞。不然没了个程许,谁知道会不会又出来个程举?
两人在花园里默默地走了大约两刻钟的功夫,程诣还没有来。
想必是不会来了!
周少瑾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失望,她吩咐施香:“我们回去吧!”
施香安慰她:“不要说在外面行走的爷们了,就是小姐们聚在一起,也讲个面子。二爷总不能被三宝这么一叫就下桌吧?想必是那边留得紧,又不是二爷的同窗就是从兄弟,二爷要顾着大家的面子。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先回去歇了明天再说也好。二爷从这边溜进来,万一被巡夜的妈妈们碰了个正着,只怕会生出事端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周少瑾没有说话,叫了春晚,和施香一起回了畹香居。
可回去之后,她立刻叫了守夜的婆子进来。反复地叮嘱她们:“一定要看好门户。若是发现违不遵的,就别怪我不给她脸,一律交给秦大总管处置。”
畹香居近身服侍周少瑾和周初瑾的是周家的仆妇,粗使的婆子丫鬟是程家的。这些日子周少瑾在碧寒山房抄经书。她又开口就越过了四房直接提起了九如巷的大总管秦守礼,还以为周少瑾得了郭老夫人的青睐,在秦守礼面前也能说得上话了,个个吓得脸色大变,争先恐后地表着忠心。连“天打五雷轰”之类的毒誓都说了出来。周少瑾这才心中稍安,由施香服侍着上了床。
第二天一大早,周少瑾还没有起床,程诣就过来了。
周少瑾心里还惦记着五房的小花园,晚上根本没有睡好,听说他过来,让施香去请了他到书房里喝茶,并道:“你顺道问问二爷用过早膳了没有?若是没有,就让厨房先给二爷摆早膳。我这边梳洗好了就过去。”
施香去了书房。
周少瑾气他昨天让自己空等,慢慢地梳妆打扮了一番。这才去了西厢。
程诣已用过了早膳,周少瑾却还没有来,他很是无聊,随手翻了几本书,都是些种花养树的,他不太感兴趣,见有小丫鬟进来喂鱼,索性接过青花瓷小碟,喂起鱼来。
结果周少瑾走进去就看见他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她不由气结,道:“昨天输了多少?”
“嘿嘿嘿。”程诣转过身来。随意地捏着鱼食,道,“不过是顿饭钱,你担心什么?”
周少瑾夺过他手中的鱼食。道:“这些鱼都笨得很,你喂它多少它就吃多少。你小心把我的鱼给涨死了。”说着,她把装鱼食的小碟放在了一旁的书案上,这才道,“我昨天让三宝去找你,你为什么不来?”
程诣闪烁其词。道:“我这不是来了吗?你有什么事?今天早上先生还要检查昨天教的《大学》,我得早点去。”
“你还知道你要读书啊!”周少瑾不客气地道,“你昨天晚上要不是去和他们玩,何至于今天要临时抱佛脚。我找你,还不是想让你以后少跟他们来往些。怎不见识表哥、证表哥和你们一块玩。外祖母还指望着你好好读书,给她老人家挣一副凤冠霞帔回来呢!”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程诣笑着认错,语气却带着些不以为然,“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