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说,石头哪里那么容易看的,我从小在石头堆里长大,如今也只看个大概,交给他们,我不放心。平王给的那些个人,拳脚功夫都是好的,一般的毛贼强盗不敢近身,由他们一路护着,小少爷尽可放心。这回我想把青阳镇庄子上的几个小子带上,让他们长长见识,培养培养,以后都是好手。”
徐宏远点点头,道:“瑾珏阁的几处生意都不差,石头的用量渐渐增大,全爷多带点人手也是应该,西北如今一半握在十六的手里,到时候,我让他多派些兵卫,护送你到天山。以后这两条路商队走熟了,派个懂行的人跟着便可。”
蒋全一听十六这两个字,心咯噔一下,脸上仍笑道:“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徐宏远转过身微微一笑道:“全爷,夜深露重,早点去睡吧,明日一早咱们还得往苏州府去。”
蒋全正欲回话,却听得一声尖利的啸声,四个黑影直奔他们而来。
蒋全倒底练过几下拳脚功夫,只见他脸色大变,一个闪身,就把小少爷挡在身后。
四个黑影一跃飞身上了二楼,手持明晃晃的剑朝两人袭来,千均一发之际,从屋顶跃下两个黑影,一左一右落在了徐宏远身侧。
瞬时间,六人纠缠在一起,已过了不下十来招。
须臾,又一声啸声,先头来的四个人纷纷跳出打斗圈,跪倒在地,领头的低哑着声音道:“徐公子,有人要见您,请随我们来。”
徐宏生朝后来的两个黑衣人抱拳以示谢意。那两人回了礼,一跃又上了屋顶。
蒋全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住,他不由的朝小少爷看去,只听得他道:“请前边带路。”
领头的黑衣人道:“园子后门有辆马车。徐公子上车即可!”说罢,纷纷起身抱拳,然后隐入暗处。
徐宏生待人走后,忙朝蒋全道:“全爷,不必害怕,屋顶上两个是十六怕我在南边有危险,暗中派来的人手。”
蒋全浑身上下惊出一身冷汗,忙道:“小少爷,是什么人要见你?有没有危险?”
徐宏生拍了拍他肩膀,道:“一个故人。全爷不必担心,我会安全回来的,你若不放心,在房里等我。”
蒋全见他衣衫单薄,忙转过身。跑到房里,拿了件披风给小少爷披上,张了张嘴,终究没再多问,只把人送上了马车,见马车慢慢隐在夜色中,才转身掩上门。
……
马车很是宽敞。车内铺着厚厚的皮毛毯子,正中间置着一张梨花木雕花小几,上头摆着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
一灰衣公子懒懒的的持杯斜靠在锦垫上,若有所思的看着来人。
徐宏远抱拳笑道:“二哥怎么也到南边来了?”
燕淙元冷冷一笑道:“他倒是宝贝你,两个顶尖高手护在暗处,怪不得这回去西北连句牢骚话都没有。跑得比兔子还快。”
徐宏远见其直言不讳,又羞又涩,不知该如何回话才好,半晌才道:“我也是收到他的信,才知道他在我身边安了人。”
夜明珠散着幽幽的光。映着那张俊俏的脸,燕淙元暗地里一声轻叹,这般人品,怪道十六上了心。他对两人的关系几年前就深知肚明,见这两人虽**了几年,行事倒还周正,便睁只眼闭只眼随他们去了。
他略起了起身,面无表情道:“你这回悄无声息的离了京,他却恨不得把京城挖地三尺,你们这又是演得哪出啊?”
徐宏远踌躇了半天,才薄唇轻言:“回二哥,想试着放下。”
燕淙元轻轻哼了一声,道:“放下?你是放下了,可那人放不下,又有何用?”
徐宏远心下一痛,道:“不试一试,又怎知放不下?二哥,我自知与他的关系不容与世,我父母已逝,无根之人,倒还罢了;十六他天生皇胄,又怎可为了我被他人病垢,所以我想着……”
燕淙元头痛的抚了抚额。他太清楚这个弟弟了,别看他凡事嘻嘻哈哈,玩世不恭,一旦认准的事,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不过是阿远没打声招呼去了南边,他就像失了半条命一样,怎么能放下?如何能放下?
燕淙元举杯仰头一饮而尽,把杯子往前一送,道:“来,先不说这些,陪二哥喝两杯。”
徐宏远依言从几上拿了酒壶,把两个杯子一一斟满,放下酒壶,嗅了嗅道:“上好的竹叶青,二哥好雅兴,阿远敬二哥一杯,祝二哥大业得成!”
两人碰了碰杯,各自饮下杯中的酒。
燕淙元捏着空了的酒杯,苦笑了两声,道:“还有三个月,你就除服了,我与十六商议,想把你从翰林院挪出来。”
徐宏远忖度片刻,面露难色道:“我的身世二哥是一清二楚的,如今我顶着徐思振的名字在翰林院任职,并非是我胆小如鼠偏安一隅,我徐家与原安南侯府,与蒋家老太太这些个恩恩怨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更是为因当年先太后在世时,宫里一直有人在打听徐家。”
“我暗中打听过,是为了一块千年玉蝉,你是怕一旦有人知道你就是徐家后人,就会对你,对瑾珏阁不利?”
第三十三回婚事侄女作主(三更)
徐宏远点点头,道:“我还罢了,瑾珏阁好不容易有了如今的局面,我不能让它有一点点闪失。千年玉蝉的事,本是子虚乌有,也不知是谁居心叵测的扯上徐家。”
“读书人啊,有几分迂气也正常,可迂过了头,反倒不美了。”
燕浣元沉思道:你以为永远隐在暗处,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换了我,就使一招引蛇出洞,看看到底谁在背后放冷箭。再者说,太后仙逝已经三年,你如今是徐思振,徐家的那些陈年旧事,只怕早就被人忘得一干二净。宫中我已经交待下去,会帮你留意的。”
徐宏远静默许久,方道:“二哥有何吩咐,尽管说话。”
燕淙元长叹一声道:“十六为了你,这些年一直不肯成亲,去年被我硬逼着,这才与施家结了亲。我与他说过,只要给平王府留个后,其它的事,我一概不管。
徐家百年琢玉世家,传至你这一代,后继无人。无论你情愿不情愿,为徐家留个后,是你逃避不了的责任。”
徐宏远自嘲的笑了笑,唇角一丝苦涩,道:“二哥想让我怎么做?”
燕淙元看了看他,眸色阴郁而复杂。
半晌,他起身把两个杯中续满酒,饮尽,低声道:“老庆王府嫡出的孙女燕红玉,年芳十八,长相可人,性子虽娇纵些,倒也算是识大体,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与阿远堪配。”
徐宏远心下大吃一惊。
老庆王府的名头在京城这些皇亲国戚中可谓响当当。
这位五十六岁老王爷极喜女色,光府中的有名有姓的庶妃,小妾就有二十五位。按辈份算,他是先皇帝最小的亲弟弟,当今天子见到他,也得恭恭敬敬称呼其一声皇叔。
大抵是么儿得宠的原因,这位庆王爷自知与皇位无缘,一心把心思放在吃喝玩乐上头。端的是酒池肉林,声色犬马。
先帝在时,对这位亲弟弟一向是睁只眼闭只睁,只要不太过。随他去闹。奇怪的是,王府女人虽多,能生下一儿半女的却少,迄今为止,也只老王妃膝下有一子一女。
老子放浪形骸,儿子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大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趋势。许是庆王府的风水不大好,任它后院女子再多,世子膝下也只世子妃育有一子一女。
徐宏远忙道:“二哥?”
燕淙元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他压低了声音。道:“只要你同意,这个媒我来做。与十六同样的话,为徐家留个后,其它的,我也不管。”
徐宏远深深吸了一口气。半天才道:“这事十六知道吗?”
燕淙元摇了摇头,叹道:“他一心想为你找个温柔贤惠,家世不显,好拿捏的。这是我的意思,你考虑考虑!”
徐宏远很是明白二哥的意思。
老庆王虽然为人看似荒唐,倒底辈份摆在那里,老一辈的王爷中。也只剩下他一个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他日二哥若荣登大位,皇族中少不了得高望重的长辈站起来为他说话,老庆王可谓是位高语重。
只是二哥身边英年才俊不少,为何找他,徐宏远有些不甚明了。
燕淙元岂会不明白他心里的疑问,慢悠悠道:“我这个皇叔公膝下就这么一个孙女。不免宠爱些,一心想为孙女找个如意郎君,哪里想到,我那个堂妹放出话来,要嫁可以。日后男方不许纳妾,就这样耽搁到现在。”
徐宏远顿时明白过来。不纳妾对别的男人来说也许是不可思议的事,对于他与十六,可谓是求之不得。
他闭上双眼,思付片刻,复又睁开,缓缓的偏过头,对着燕淙元一字一句道:“二哥,我母亲临终前交待过我,我的婚事需得我侄女蒋欣瑶点头同意才行。只要她说行,我这里,一切照二哥的吩咐办。”
燕浣元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这个叔叔当的,也算是天上地下头一份,也罢,正巧我明日一早便回京,我就替你去问上一问。”
“多谢二哥体谅。”
燕浣元摆摆手,笑道:“别心里骂二哥就行。既然你不愿意离开翰林院,那就还在那里呆着吧,往上略升一升。三个月后,赶紧上书复职,你不在京,他在京里也呆不住。”
徐宏远忙起身,半跪着作揖道:“宏远谢二哥!”
……
转眼就到了四月,还不等萧寒休沐,老太太就派人把欣瑶叫回了蒋府。
欣瑶猜测必是为了桂华一事,本欲称病不去,后转念一想,万一老太太心有不甘,再打发个人来,萧寒那厮只怕会撕了脸面,把人一脚踢出府去。
为了一劳永逸,蒋欣瑶决定跑上这一趟。
蒋欣瑶一路消消停停到了蒋府,让微云先往秋水院给母亲捎个信,自个则带着荣晓去了归云堂。
归云堂里,老太太耐着性子等了半天,才见小孙女姗姗而来。她仔细打量孙女的气色,再想到前两天三丫头回府一事,心下叹了口气。
欣瑶见老太太眼睛像刀子一样朝她看来,全不在意,不紧不慢的磕了三个头,起身接过丫鬟手里的茶盏,细细的品了起来。
老太太本打算让欣瑶先开口,她便能顺理成章的问起萧府的事情,偏蒋欣瑶笑盈盈的看着她,一脸乖顺,听话的模样。仿佛在说,老太太,您有什么话,只管朝孙女说吧。
无奈之下,老太太只得从萧老太爷的身体问起,你有言来,我有语去,一圈问下来,蒋欣瑶楞是没让她得了这个口。
欣瑶见老太太慢慢失了耐心,方把事情引到了正题。
老太太忙道:“听说前些日子杜博士生辰那日,杜家出了点事情?”
欣瑶一听,满是笑意的脸上渐渐浮上一片哀色,道:“孙女正要与老太太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