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好不容易养好了伤,哪里肯依?欣瑶也只得随她去。
“微云,还有多少日子过年啊!”
“小姐,满打满算,也只有两个半月了,府里如今忙着置办年货,二太太忙得脚不沾地的。小姐,昨儿李妈妈回来说外头可热闹了,车水马龙的。”
欣瑶诡异的笑了笑,道:“日子过得真快啊,一眨眼又要过年了,今年这个年,想必会很热闹!”
“便是外头再热闹,小姐也不愿意出这府。”
“那是你家小姐身子弱!”
“正因为小姐身子弱,才要多动动。”
“乌龟、王八不动,才能活千年。”
“小姐……你……”
……
归云堂里,老太太与蒋宏生正说着话,老太太道:“听说今上十一月十六要举行国宴,可有这回事?”
蒋宏生脸上喜色难掩,道:“正是,前几日礼部集体上了折子,说今年十一月十六,正好是今上从政二十五年,礼部请奏为今上操办一下!”
老太太算了算日子道:“一个月的时间,是不是太仓促了些,外官进京只怕是赶不及啊!”
蒋宏生道:“折子上了几回了,今上担心西北的战事,没心思理会,这会子西北安稳了,才准了奏的!这回国宴免了外官进京,只请了京里三品以上的官员。”
老太太叹道:“自打先太后过逝,这般热闹倒是头一回。”
“可不是吗,如今那两位斗得越发厉害,今上也是想趁这机会缓和缓和。二皇子一趟江南之行,杀了三个,罢黜了六个,再这般下去,我们这些下头的人,日子没法过啊。”
老太太道:“水至清则无鱼,当官的,有几个是清白的,差不多就行了。这回二老爷是没指望了,你舅舅家想必是要赴宴的,回头你让二太太从库房里挑些个好的物什,送到侯府去,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子心意!”
蒋宏生赞道:“还是母亲想得周到,听说外头那些三品以上的人家,都在四处寻些奇珍异宝呢,今上向来不好热闹,如今有了这正当光明送礼的机会,又在这个当口,谁不想拨个头筹?”
老太太拨了拨佛珠,笑道:“我小时候,有一回跟着你外祖母进宫给先太后贺寿,真真算是开了眼界,上好的如意,盆景,钟表,插屏摆得一溜排,礼官唱完贺礼方才入宴,宴上热菜二十品,冷菜二十品,汤四品,小菜四品,鲜果四品,瓜果,蜜饯果二十八品,点心,糕,饼等面食二十九品,共计一百零九品,看都看不过来。”
蒋宏生笑道:“母亲是见过大场面的。”
老太太摆摆手道:“都是老皇历了,算不得什么,你去衙门吧,回头再到我跟前来,我有话与你说!”
蒋宏生皱了皱眉,忙道:“儿子时间充浴,母亲有什么话不防直说!”
老太太沉思半晌,方道:“也没什么大事,四丫头自打清凉山遭难,身子骨调养半年多,总不见好,一年到头吃着药。这孩子从小就泡在药罐子里,以后嫁了人,万一……”
老太太沉吟着打量儿子的脸色。
“身子受过大伤,最是操劳不得,我挑了两个颜色好的,到时候就陪着四丫头一起到萧府吧,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命里有这一难,躲都躲不过!”
蒋宏生一听老太太开口,心里便咯噔一下。
待老太太说完,蒋宏生刚想据理力争一下,突然想起前几夜顾氏的交待,笑道:“其实这事顾氏早有准备,不过母亲调教出来的人,想必都是好的,就先放到四丫头房里熟悉熟悉吧!”
老太太眯眯笑道:“过了年再放过去也不急!”
“一切但凭母亲作主,母亲还有什么事吗?若无事,儿子先走一步!”
“听说三姑爷纳了房姨娘,很是娇宠,这成婚也不过是几个月,郑家就这般行事,我看书香门第也不过如此。二老爷若有机会,还是得过问过问,宠妾灭妻这事咱们蒋家断断容不得!”
蒋宏生无可奈何道:“母亲,姑爷房里的事,我一个做岳父的怎好插手!”
老太太厉声道:“你是三丫头的亲老子,有什么不好插手的?她即使嫁出去了,也是你女儿!”
蒋宏生见老太太动怒,忙道:“母亲息怒,我找个时机与三姑爷说说!”
“嗯,这才像亲老子的样,去吧!”
蒋宏生恭着身子退了出去,走到院里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刚走两步,冷不丁脚下一打滑,差点摔倒,惊得管家忙上前扶住。
蒋宏生憋了一肚子气刚要发作,想了想只得压住火,交待了管家几句,便扬长而去。
院里众人吓出一身冷汗来,赶忙拿起铲子,笤帚,铲雪的铲雪,扫地的扫地。
第七十二回猫和老鼠(二更)
进了十一月,京城的天气越发冷了下来,蒋欣瑶一到这个时节,便如同小猫一样,缩在房里,懒得动弹,整日里不是看书,就是写字,兴致来了偶尔做几针针线。
这日恰巧是侯府曾孙满月,老太太与顾氏,吴氏一早就出了府,往侯府贺礼吃酒。蒋欣瑶则一如继往的推托身子不好,拒了去。
欣瑶自打苏州沈府那年端午游船后,对内宅的交际活动深恶痛绝,凡有帖子,一律称病不出。
老太太等人傍晚时分才人仰马乏的回了府。
顾氏衣裳没换,就往听风轩去,在女儿房里喝了一盏茶,才回了秋水院。
李妈妈待人走后,神神秘秘道:“小姐,好好的,侯府的库房怎么就进了贼?”
欣瑶笑道:“许是侯府金山银山若得旁人眼红罢了,不过是少了几件东西,又不是搬空了去,有何稀奇!”
李妈妈心有戚戚道:“小姐,年根头了,咱们房里的东西可得看紧了,别像侯府一样,遭了贼。”
蒋欣瑶笑得如花一般:“妈妈,我一个月二两例银,一年到头也积不了几两银子,谁来偷我,救济救济我还差不多,我这点家当,贼人看不上!”
主仆两个相视一笑。
欣瑶歪了歪脑袋,心下一动,正色道:“李妈妈,明日一早出府一趟,带个讯给怡园,就说,让十六,萧寒那两厮在瑾珏阁,怡园四周,多派些个兄弟看守,那两处,才是真正的金山银山!”
李妈妈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似又想起什么,正了脸色道:“小姐啊,姑爷好歹也是官场上的人。小姐这称呼上是不是得改一改,别那厮那厮的叫,倒显得咱们府里没了规矩。”
蒋欣瑶幽幽的看了李妈妈一眼。
“妈妈,我与他定婚也没多久。妈妈的胳膊肘怎么就往外拐了呢?”
李妈妈一头黑线,忙道:“不是妈妈的胳膊肘往外拐,好歹也是小姐的救命恩人,而且咱们姑爷……”
“妈妈!”蒋欣瑶出声打断,一听救命恩人这四字,蒋欣瑶心里便有些不大舒服。
“别姑爷,姑爷的叫,我这还没嫁过去呢。”
“好,好,好。不叫,不叫,叫萧公子总行了吧。我说小姐,往日小姐对着谁都是一副好脾性,怎么到了姑爷……萧公子这里便脾性大了呢。”
蒋欣瑶冷哼一声。朝里翻了个身,幽幽的吐出了三个字:“我恨嫁!”
……
蒋宏生不过是个小小的四品,尚没有资格觐见皇帝,遂一大早就把二个儿子叫进书房。校考文章!
这日阳光甚好,欣瑶穿得严严实实,带着几个大丫鬟,往园子里散步。
中午,欣瑶胃口大开,吃了整整两碗饭。睡过午觉,便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任谁不得打扰。
这日李妈妈一天没在府里,据说一早就被二太太支出府当差去了。
傍晚,老太太为了显示普天同庆的意思。在归云堂置了席面,一家老小在一块吃个团圆饭。
只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便有归云堂的小丫头来报,说侯府的人候在外头,有急事求见老太太。
老太太今日兴致颇高,喝了两杯水酒,脸色潮红,与蒋宏生商议了两句,便把人请进来回话。
来人低头着进了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便泣道:“老太太,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侯爷……侯爷他被下了大狱了!”
只听得一声翠响,甜白瓷的酒盅应声而碎。
钱嬷嬷一声惊呼,蒋宏生眼疾手快,一个箭步,扶住了直往后仰的老太太,高呼道:“老太太,老太太!快请大夫!”
片刻间,归云堂里乱作一团,哭声四起。
欣瑶见状,朝母亲点了点头,拉着昊哥儿悄无声息的出了院门。
走到半路,蒋欣瑶终是忍不住回过头看一眼,长长的吁了口气。
昊哥儿不明就里,问道:“姐姐,为什么叹气,是老太太生病了吗?”
欣瑶摸了摸弟弟的脑袋,道:“老太太生病了,弟弟这些日子要听话,父亲母亲会很忙,弟弟有什么事,先来找姐姐。”
昊哥儿高兴道:“太好了,我就喜欢跟姐姐玩!”
欣瑶弯下腰,弹了弹昊哥儿的额头,嗔道:“从明儿开始,我与弟弟玩识字游戏,谁识字多,就有奖励,弟弟敢不敢跟姐姐比一比啊?”
昊哥儿小嘴一撇,不屑道:“哼,有何不敢?谁输了,谁就是小狗。”
……
怡园正厅内,烛火通明,上首坐着一锦衣男子,正是当今二皇子,靖王燕淙元。下首一排溜,依次站着燕十六,徐宏远,杜天翔,萧寒。
四人不约而同的垂着脑袋,脸上均有惧色。
燕淙元面色冷峻,脸色变了几变,重重的将茶盏搁在茶几上道:“说吧,这事,谁干的?”
下首四人,你看我,我瞅你,均默不作声。
燕淙元见状,不怒反笑。
“杜天翔,怡红院的那个叫什么的,听说你花了不少银子;萧寒,安南侯府是你未来岳父的舅家,受不受牵连还真不好说;燕浣年,父皇说你府里就一个施皇妃,太单薄了些,说要再赏几个美人给你;徐宏远,你也不小了,也该成亲了,你叫我一声二哥,你的婚姻大事,我少不得多操心些!”
四人听得浑身一颤,冷汗直冒,不由自主的把眼睛看向那燕十六。
蒋十六心中哀呼一声,心里骂了声娘。
只见他硬着头皮上前一步道:“二哥,这事,是我的主意,你要打要骂,只管冲我来,跟他们三个都没关系!”
杜天翔眼波微转,暗中朝萧寒比划了个手势。
萧寒偷偷一挑眉,算是回应。
燕淙元神色清洌。冲着燕十六淡淡一笑。
“十六,你有几斤几两,做哥哥的会不知道?行了,都直说了吧!”
燕十六拒不作声。只用眼角去瞄徐宏远。
杜天翔与萧寒不约而同的各自嘴角抽抽,不敢吱声。
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燕浣元也不急,一边品茶,一边把四人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