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时衣  第33页

想。
  “对了,锦凤姐,你那把刀呢?”
  小冬只见过两次,一次是秦烈把刀送来的那天,还有一次是姚锦凤拿这个割绣线,那刀子可真利,小冬不知道传说中的什么吹毛断发什么样,可是那把刀是真利,感觉还没碰上去,线就轻飘飘的变成了两截。
  虽然姑娘家带着刀总不是那么回事儿,可那把刀是真漂亮,见过一次很难忘记,镶金嵌玉的,小冬想,大概姚锦凤母亲那一族时兴带这个当饰品,就和京城姑娘们带什么金玉佩珊瑚环一样。想想,姚锦凤穿着她那条孔雀似的大裙子,佩着这样的刀,倒真合适。
  姚锦凤说:“没有带来。”
  小冬也没细问。外面雨更紧了,打得屋瓦哗哗直响。沈蔷笑着说:“我晚上不走了,跟你挤一晚上吧。”
  姚锦凤一张嘴:“我也不走了。”
  小冬噗哧一笑,她这张床不算大,两个人能睡,三个人就挤了。
  不过外面下得紧,沈蔷多半是不想湿鞋,可能还怕黑,姚锦凤就是纯粹凑热闹了。
  胡氏也不反对,笑着说:“反正屋里有地席,铺好了,你们在地下睡吧,这就能睡得下了。”
  “好好,”姚锦凤先笑起来:“我还没睡过地下呢。”
  果然胡氏让人地下厚厚地铺了几层褥子,别说三个,就是再来三个人也睡得下了。姚锦凤哈哈大笑一声,扑上去就在那上头打了个滚,把沈蔷吓了一跳。
  三个人梳洗后并排躺下,小冬睡中间,沈蔷在左边,姚锦凤在右边。
  三个姑娘挤挤挨挨的咯咯笑,肯定不会老实睡觉。
  红绫探头看了一眼,胡氏说:“让她们说说话吧……”
  红绫怔了一下,把门帘放了下来。



第四十九章 夜话


 屋子里一团昏暗,可是谁也睡不着。
  三个人一人一个被窝,可是几只手在被底下伸过来抓过去互相胳吱搔痒,一会儿就把被窝都拱散了。
  外头胡氏轻轻咳嗽一声,三个人顿时安份下来,你推我我推你,各自裹好被子躺平。
  “我没来京城的时候,听人家说起来,京城有多好,皇宫有多好,说皇宫的屋顶上铺的都是金瓦,地下都是金砖……”
  沈蔷忍不住笑:“金琉璃瓦还说得过,金砖可没有。”
  小冬轻声说:“也不能说没有……”
  “咦?”旁边躺的两个都来了精神:“真有金砖?”
  “我也是听说的,好象当初修三大殿的时候,烧的砖里是掺了金的……”
  “真的?”
  小冬笑了:“金是金,可不是黄金,是铜粉之类的。”
  姚锦凤嗟了一声躺回去:“铜砖啊。”
  小冬说:“到底那砖什么样儿,我也没见过。”
  “那,下回咱们去瞧瞧?”
  嗯,机会很渺茫。她们的活动范围只在**,可到不了三大殿。
  姚锦凤听着外面的雨声,出了一会儿神,小声说:“不知道这雨要下多久?昨天我看到两株枣树,还想今天去打枣子呢。”
  沈蔷哼了一声:“你就记得吃。”
  “好,那我打下来了你别吃。”
  沈蔷气哼哼地说:“我才不吃。”
  小冬咬着被角忍笑,刚才一通折腾,身上出了层汗,被子里头有点潮热。
  好象回到了大学的时候,宿舍里面关了灯,大家总是不会马上就睡,聊天说地的,聊到人人眼涩嘴干才埋头大睡。
  那时候什么话题都说……大多数都是没营养的废话。
  姚锦凤轻声问:“小冬,你睡了?”
  “没有。”
  “嗯,明天咱们一起去打枣子吧,让宋妈给咱做枣糕吃,嘿,就不给某人吃。”
  某人忍不住说:“明天雨要还不停,你想吃什么也吃不上啊。”
  “嘿,你又不是老天爷,你说下雨就下雨呀。”
  “那你又知道明天下不下?”
  她们俩为了无聊的下雨不下雨的问题差点儿又吵起来。小冬嘘了一声:“小声些,胡妈妈又会训人的。”
  安静了没一会儿,沈蔷声音低低地说了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京城去。”
  小冬心里微微一沉,姚锦凤却不在意:“京城也没什么特别好,最起码,要跑马就没有这里这么自在。我喜欢这儿,庄子大,风吹着都哗啦啦响,自在。”
  “嗯,庄子好……可也不能在庄子上住一辈子啊。”
  “京城也有京城的好,”姚锦凤的语气里带点儿怀念:“京城热闹,人多。对了,咱们这么多天没去学堂,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都把咱们忘了呢。”
  小冬有点晃神儿,沈蔷伸手晃晃她:“小冬。”
  “嗯?”
  沈蔷小声儿问:“京城没信儿吗?”
  “没有。”
  外面风声更紧了,吹得小冬心里也有些惶惶的没底。
  雨下了两三天,雨停了之后,天晴得更好,西北风一阵阵地刮,越刮越冷。就算是姚锦凤,也只能老实的蹲在屋里头。
  小冬她们围着盆儿烤芋头,经火的东西总是特别香,何况有人分着吃。
  胡氏掀帘子从外头进来,她脸上的神情一如往常,只是脚步不象往常一样平静。
  “胡妈妈?”小冬还含着半个芋头,本能地觉得有事情。
  “郡主,您瞧谁来了?”
  她闪过身,赵吕笑微微地进了屋。
  “哥?”
  旁边沈蔷手里揭下的一块黑糊糊的芋头皮,滑了手,掉了下来,结结实实地落在她的鞋面儿上。
  真说起来,分别的日子没有多长。
  可是小冬觉得,赵吕好象一下子长大了。
  不,不是长大了,是……瘦了。
  小冬也形容不上来。
  但是她能分明的感觉到,赵吕变了。她离开京城时,那个在车下头和她挥手的男孩子,好象忽然之间脱胎换骨,成了另一个模样。
  可人明明还是那个人。
  “不认识哥哥了,嗯?”
  他的眼睛还象小冬第一次见他那样黑白分明。
  上一次,他也是这样,突然出现。
  小冬把自己的手盖在他的手背上:“冷不冷?天都快黑了,你怎么来的?”
  “嗯,父亲让我来接你回去呢。”
  又有一个人,跟在他身后也进来了。
  是秦烈。
  他们的脸都让风吹得泛红,因为冷,皮肤绷得紧了,所以还显得有一层光泽,倒显得容光焕发的。外头的风钻进来,灯影闪了一下。
  小冬不知道为什么,鼻子酸酸的,想哭。
  沈蔷总算放下了心事,硬拉着姚锦凤一起出了屋。
  一定是没事儿了,雨过天晴了。不用再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晚上能睡安生觉了。
  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过程显然不重要了,反正以后总会知道的。
  姚锦凤是不情不愿地跟她一起出来。
  赵吕喝了一大口热茶,和小冬挤一挤,坐在一块儿,低声和她说:“圣德太后迁出凤仪宫了。”
  小冬觉得一点儿都不意外。
  “那圣慈太后娘娘呢?”
  赵吕轻声说:“圣慈太后还住在长春宫。”
  在宫里头,换一个地方住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公主,皇子们从母亲身边迁移,代表他们长大了。才人,美人从掖庭迁出,代表她们有了名份,升迁了。
  而圣德太后离开凤仪宫――却是她败了。
  她霸着凤仪宫,陈家的人占着朝堂上的紧要位置。
  赵吕轻声说:“前几天,圣慈太后娘娘也病了一场。”
  呃,上次圣德太后病了一场不肯迁宫,这次巧的很,圣慈太后也病了一场,所以依旧住在长春宫。
  小冬觉得世上的事还真幽默,不定什么时候就跟人开起玩笑来。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不过圣德太后一定不会觉得这个玩笑有什么好笑的地方。
  赵吕揉着小冬的脸颊,嗯,软软热热嫩嫩滑滑,手感真好。
  太想念了。
  小冬嘟着嘴看着他:“别乱揉我。”
  赵吕做出伤心的神情来:“才分开几天……就不认哥哥了……亏我天天惦记你,怕你吃不好睡不好住不惯,事情一完,就累死累活的跑来接你,结果你就给我冷脸色看……”
  赵吕唱作俱佳,还拉过小冬粉扑扑的手绢抹眼角。
  小冬憋着笑,拉拉他的袖子:“我也很想父亲和哥哥的。”
  赵吕立刻“破涕为笑”,继续对小冬捏捏扭扭。
  秦烈在一边儿看着。
  心里头,有些羡慕,有些想往――
  还很踏实。
  看到小冬含着芋头腮被撑得圆圆的样子,多少天一直惶惶不安的心,一下子就松了下来。


第五十章 意外

 此后的日子,似乎一切照旧。
  宫中仿佛没有任何变化,一切照旧。宫人内监们,公主皇子们……都如往常一样。
  没有一个人提起圣德太后。
  集玉堂里少了一些旧面孔,又多了一些新面孔。
  比如,曾经给赵琴做伴读的上官梅,父亲被贬谪雷州,所以她当然不会再出现在集玉堂中。
  小冬记得区师傅在琴课上夸过她,说她天资聪颖。
  还有,皇后已经迁进了凤仪宫。
  沈芳走了,四公主换了一位伴读,是皇后娘家侄女李琼,十分稳重端庄的一位姑娘,比四公主小一岁。
  小冬象往常一样,中午去长春宫给圣慈太后请安,顺便蹭饭。
  长春宫增了不少人手,虽然房舍殿阁依旧,可是却比过去显得齐整端肃。
  宫人禀报了一声,圣慈太后身边的采姑微笑着迎出来:“郡主来了?身子可好了?”
  小冬应了一声:“都好了。”
  她这么些天没有来学堂,理由是她病了,去庄子上静养。
  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这“休养”二字的水份有多大。但是,就算人人都心知肚明,却人人见了她都要问一句:“郡主身子大好了?”小冬也得一遍一遍回复:“已经好了,”或是再添一句:“就是犯懒,所以多歇了几日。”
  姚锦凤在一旁强忍笑,脸色别提多古怪了。
  她知道小冬明明没病,在庄子上过得别提多滋润了。
  沈蔷扯她袖子,她只能掐着手臂忍笑。
  让她作伪,实在有点困难。
  好在旁人当然不会不识趣的去管姚锦凤到底偷笑没偷笑。
  “太后娘娘一直惦记郡主呢。”
  小冬只能傻笑。
  圣慈太后朝小冬招招手,小冬快走两步,匆匆行了个礼,一头扎进圣慈太后怀里。
  在乡下的时候,她也真惦记这位祖母,担心她的安危。
  圣慈太后露出难得的笑容,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儿,把她从头到脚都仔细瞧了,才说:“嗯,气色还好。在乡下闷不闷?”
  好在她没有再问病好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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