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若不然,后宫女子这般多,也不会只得一个太子。
李皇后缓缓转过身,慢行两步,刘太医躬身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开药方吧!”
刘太医眼珠子一转,沉吟道:“皇后,这药方……”
“如常开!”
刘太医忙颔首称是,转身去了外间。
“张义!”
“奴才在!”
“太子可有消息传来?”
“回皇后,御林军都已出动,尚没有好消息传来!”
“给我找,挖地三尺。也要把太子给我找出来!”
“是!”
“回来!”
“娘娘有何吩咐?”
“钟粹宫里凡近身服侍的太监,宫女,统统杖毙!”
“皇后娘娘,这……”张义惊出一身冷汗。
李皇后缓缓地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直射在张义骤然变白的脸上。一字一句道:“连个人都看不住,我留他们何用!”
张义见皇后行事不同与往日柔顺,不敢多言,只唯唯称是,正欲退出,却见皇后朝他悠了悠手。
张义不及他想。忙上前。冷咧的声音在耳边慢慢响起。
“皇上病了的消息,不得外传!”
张义迅速抬起眼,低声道:“那明日早朝?”
皇后深吸一口气,幽幽道:“等把太子寻着了,再议!”
“是!”
……
西市热闹的街面上。突然三匹黑马疾驰而过,身后跟着大批持刀的士兵,整齐有肃地跑步前进。街市路人纷纷避让。
黑马行至万花楼前,马上军官翻身跃下,其中一黑脸大个手持马鞭,朝空中一挥,士兵眼疾腿快,四下散开。把万花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西市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饶有兴趣得纷纷围走上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掌柜,掌柜,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外头来了许多的官兵,把个万花楼团团围住了!”强子顶着一张惊讶的脸。喘着粗气,颠颠地跑到林南跟前。
林南刚坐下了喝了几口水。听得强子的话,忙把茶盅一搁道:“啊。出了什么事?”
“吕帐房去打听了,说是抓捕两个逃犯。”
“逃犯?”
林南心头一跳,不由得抬高了嗓音:“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逃犯?再说,我刚刚从万花楼回来,那里姑娘们都在歇息,连半个人影都……”
脑中似有电光闪过,林南美目圆睁,突然止了声。
强子不明就里,追问道:“都怎么样啊?掌柜,话别说一半啊。”
林南一把推开眼前的人,拎起裙子就往外跑。
“掌柜,吕帐房交待你别出去啊,外头不太平,万一……掌柜……”
林南挤到万花楼门前,朝里一瞧,却见万花楼阔大的院子里,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领头的万妈妈正垂着头,偷偷用眼角打量几位士兵。
不用多想,林南便知道此时万妈妈心下定是忐忑地盘算着哪一路神仙没有打点到,居然有人敢青天白日地到万花楼里抓逃犯。
眼风一扫,却见几位官员簇拥着一人摇摇摆摆地走了出来,林南定睛一瞧,那人居然是小白脸。
真是可惜了,这小白脸长得虽然不如小师弟好看,品行不如小师弟正派,可细瞧瞧,却也是不差的,又是这么一身贵气,唉,哪里想到,他居然是个逃犯,怪不得要作小厮模样打扮,怪不得要躲到床底下,原来如此啊!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林南庆幸刚刚没有与那小白脸多纠缠,万一弄不好受了牵连,那才叫冤枉呢!
奇怪,那小白脸被人架住了,也不见害怕,脸上居然还带着一丝笑。倒是后面的白衣男子不知何故,脸色灰得像个死人,身子抖得像筛子,怎么瞧都是个怂样。
林南心中好奇这小白脸犯了什么罪,居然要躲到万花楼里来,莫非是拐了富贵人家的姑娘?又或者奸杀了大户人家的小姐?
林南莫名的想到那巨大的物什,脸上浮现两朵红云。心道,凭他这般好色,很有可能是个采花大盗。奶奶的,长得人模狗样的,做什么不好,非要做采花大盗。嗨,这世道,果然荒唐。
咦?那为什么小白脸没有被五花四绑入囚车,而是踩着白衣男子的背入了马车?怪事,什么时候莘国对待逃犯的待遇已如此优越?
☆、第九十一回 难熬
林南惊得只差没把眼珠子瞪下来。
“掌柜好眼力,果然那小厮是主,那白衣是仆啊!”吕帐房不知何时,已挤到了林南的身边,扶着眼镜感叹道。
林南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叹息道:“入了大牢,还管谁是主,谁是仆?”
“入大牢,谁入大牢?”吕帐房听得莫名其妙。
“采花贼啊!”林南甩口就道。
“谁是采花贼?”吕帐房越发的糊涂。
“谁是菜花贼你都不知道,你看个什么热闹?林南白了他一眼,扭着腰身便回去了。
吕帐房定定地瞧了眼掌柜的背影,又朝那缓缓而动的马车投去几瞥,不由皱眉自言自语道:“连犯了什么事都能瞧出来,掌柜果然厉害!”
……
夜幕低垂,重华宫里静谧无声。
精致的麒麟铜炉内,散着袅袅轻烟,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弥散在这宽大的寝殿。
纱帐被金钩高高挽起,无声地垂落在地上。宽大的床塌上,一绿衣女子散着发,以手支额,半阖着眼睛。
细小的脚步声渐起,女子眉心一动,缓缓睁开眼睛。
“贵人,奴婢打听到了!”
“秋红,快说!”
被唤作秋红的宫女凑上前,压低了声道:““钟粹宫里先后被拖出去共三十二人,已杖毙!”
“什么?”绿衣女子惊得直起身子,灰白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下来,衬着一张姿色堪堪的面庞,微微有几分灵动。
“怪道今日午后。我似听到有人痛哭叫嚷声,纷乱不堪,以为是在梦里,谁知……可打听到是为了什么?”
“回贵人,奴婢打听不出来。瞒得死死的!”
绿衣女子一把抓住秋红的手,半晌,轻道:“太子在何处?”
“太子一个时辰前入了福宁宫,便没再出来!奴婢也打听不出来!”
秋红为难地从身上掏出个荷包,递到绿衣女子的手上,叹道:“有银子也使不上!”
绿衣女子接过荷包。玉手轻抚上面的鸳鸯刺绣,不由心中透凉,幽暗的眸子里盛着一抹凉薄,涩涩道:“罢了,这深宫里那么多事。那么多人,岂是三言两语,便能打听得到的。”
秋红不知如何开口,想了想道:“奴婢侍候贵人用膳吧,贵人今儿的药还没喝呢。”
绿衣女子冷冷一笑,笑中的萧索之意让秋红心头一颤,只听她柔柔道:“膳就不必用了,药却是一定要喝的!不喝。我这周身的病,该如何好呢?又如何让皇后她……放心呢!”
……
莘国的皇宫,不算顶大。却仍有大小宫殿四十余座,星罗密布,错落有致。高高的宫墙以巨龙的姿态延伸着,一眼望不到头。
赵靖琪跪在福宁殿猩红的地毯上,目光紧紧盯着眼前那幅牡丹富贵的紫檀屏风,一动不动。
蟠龙的宝座上。空无一人,唯有太监张义低垂着脸。躬身侍立一旁。一旁的紫玉香炉里烟已燃尽,却无人上去添香。
许久。皇后李妍从屏风后面款款而出,径直走到赵靖琪跟前,两眼狠狠地盯着脚下的人。
赵靖琪缓缓垂下头,低声道:“母后,儿臣知错了!”
李妍居高临下道:“错在何处?”
“错在不该私自出宫,令父皇,母后担忧。”
“还有呢?”
“还有……还有不该打扮成下人!”
“还有呢?”
“还有……还有……还有……不该去逛青楼!可是儿臣也是想私访一下京城百性,体味百姓疾苦,将来……将来……能像父皇一样做个好皇帝。”
赵靖琪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已经低不可闻。
李皇后缓缓地蹲下,目中的锐利直直地射向太子的面庞,声音陡然拔高:“你可知你最大的错,在哪里?”
赵靖琪心头一悚,身子不由得委顿下去。
“你最大的错,是累得你父皇吐血昏迷至今!”
“父皇!”
赵靖琪闻言如五雷轰顶。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已盈满泪水。
“你父皇知道你私自去了宫外,且身边未带任何守卫,生死不知,急得一口血喷涌而出。他身系莘国江山,牵一发而动全身,你这样不知轻重,冒冒然往宫外跑,倘若你父皇因你而有个好歹,这大莘国的天便因你而塌,你便是我莘国皇室的罪人!”
“母后!”
赵靖琪头一回见到素来对她疼爱有加的母后勃然大怒,心有戚戚,又羞又悔,眼泪已然滴落下来。
“母后。”
李妍脸色略带疲惫,怒气却丝毫不减半分。
“你眼里连你的父皇都没有,还会有我这个母后?你明明知道大莘国皇室,只得你一个太子,却还要以身试险,难不成,你想把莘国百年的基业,直接断送在你的手里!”
赵靖琪堪堪十五岁年纪,哪经得住如此重话,早已拜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李妍瞟了他一眼,声音陡然变得锐利而尖刻。
“你视莘国江山为儿戏,可谓不忠,累你父皇病重,可谓不孝,如你这般不忠不孝之人,有何脸面跪在大殿里,求你的父皇,母后原谅?”
“母后,儿臣错了,儿臣知错了,求母后原谅,求母后让儿臣看一眼父皇,儿臣愿意折寿十年,换父皇身子健康。”
赵靖琪抱着皇后的裙角,后悔地痛哭流涕。
李皇后眼角沁出泪来,素手抚上太子布满泪痕,略嫌苍白的脸,语重心长道:“皇儿啊,你今日冒冒然出宫,可有想过你母后在这深宫里,是怎样的为你担着心啊,你怎么不直接拿把尖刀,往你母后胸口里捅啊!我的皇儿啊!你好狠的心那!”
李皇后抱着太子失声痛哭。
“皇上醒了,娘娘,皇上醒了!唤娘娘和太子进去呢!”
相拥而泣的一对母子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哭泣。
……
赵靖琪失魂落魄地踏进钟粹宫,只觉得浑身上下如灌了铅一般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