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皱。
“深也罢,浅也罢,崔家只求一方故土,护族人亲朋,佐一代明君!”
……
此时,高家父子同样正在书房里议论崔家一事。
“崔家两位姑娘,你中意哪一位?”老相爷抚须问道。
高则诚面色潮红,打了个酒嗝,摇头道:“相貌平平,又非嫡支,不堪为配!儿子哪个都不中意。父亲,崔家怎么想起送这两个人来!”
老相爷微微颔首:“为父也在思虑崔家此举的用意所在。按说崔家府里,即便嫡支嫡出的姑娘都已婚嫁,嫡支庶出的姑娘也是有几位的,莫非……”
“莫非什么?”
老相爷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冷冷道:“多半是为了崔氏的一双儿女。”
高则诚思忖片刻便明白其中的深意。
崔家高门大户,百年世家,嫡脉嫡出的姑娘身份已非比寻常,若再产下子女,母凭子贵,子凭母贵,到时高府崔氏的一双儿女必是处境尴尬。
如今崔家送来的不过是族中女子,其身份,背景远远比不上崔氏,即便日后有了子女,也威胁不到那一对兄妹。
老相爷见儿子眼中清明,料想他已想清楚其中的过门关节。
“你岳父想的确实深。高府的家业早晚得传到子瞻这孩子手里。他过了年,便已十八,不出两年,必要成亲。凭我们高家的门第,长子长孙的婚嫁须得门当户对。婆婆媳妇,一门两虎,必有争斗。内宅不稳,则家事不宁;家事不宁,则乱相徒生,倒不如退而求次之,以保全崔氏儿女。”
老相爷说到此,脸上含悲。
“当年我续娶那王氏,也是你祖父不想让你们兄弟受委屈,便令人灌了那王氏一碗绝育药,这才换得一府的清净,若不然……”
高则诚听他谈起王氏,心下不喜,冷冷道:“父亲早些安歇,儿子明日一早还要上朝。崔氏尚在,一切言之过早,此事日后再谈也不迟!”
高相爷看着儿子变脸离去,眼色一暗,长长的叹了口气。
……
张义静静的立在御书房里,低垂着脸,一动不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御座上的人终是搁下了御笔,懒懒的动了动四肢。
张义忙上前把早已冷了的茶换了热的来,笑道:“皇上,四更了,该歇了!”
“不忙。听说崔家老大进京了?”
“回皇上,消息说昨天晚上的进的京,在客栈对付了一宿,第二日才去的高府。”张义忙道。
皇帝轻轻一叹:“朕倒是很想见见这位崔家大名鼎鼎的人物。”
“皇上万尊之躯,想见谁,谁不都得感恩戴德。别说是个小小的崔家,便是魏,岐两国的皇帝。只怕都觉得是莫大的荣幸。”
皇帝食指轻轻一点,笑道:“你这张嘴啊……听说崔家带了两位姑娘进京!”
张义心头一颤,额头渗出密密的冷汗,斟酌道:“回皇上,确是带了两位姑娘进京。不过并非嫡出,乃是从宗族里挑出来的旁枝,听说相貌也很平常。”
御书房一角的铜制香炉中烟雾袅袅。皇帝的脸在阴影里显得晦暗不清。
张义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不敢多言半句,只身上的冷汗已涔涔而下。
静默片刻后,皇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这个崔家。倒是聪明!罢了!”
张义仔细琢磨这话中的深意,头垂得更低了。
“走,陪朕到皇后宫中转转,这几日忙着政务。冷落她了!”
“奴才遵旨。皇上不歇下,娘娘肯定是不会歇下的。这会怕已是备好了宵夜,等皇上过去呢。奴才这就派人先去通传。”
张义麻利的打了个秋千,随即走出了御书房,唤来贴身的小太监张一。轻轻在耳边叮嘱了几句。
末了,张义挥了挥手,几个小太监眼尖的纷纷四下散去。
“告诉娘娘。皇上说崔家倒是聪明,末了还有‘罢了’两字!”
张一点了点头。一溜烟的跑进了夜色中。
……
十二月初三,连下两天阴雨后,老天总算放了晴。
雨水洗涤过的天空,蔚蓝如海。
离京城两百里外的官道上,缓缓驶过一马一车。
马上之人一身素白织锦长袍,身姿挺拔,丰神如玉,他侧头向马车望去,俊脸微微一笑,阳光洒在他白皙的脸庞,恰如三月春风拂过。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师弟,你觉得这首诗意境如何?”
说话之人,正是醉仙居掌柜,一身男装打扮的骑在马上的林南姑娘。
林北半倚在车内,右手抚狗,左手持书,正看得出神,听得问话,半晌幽幽道:“一般!”
“怎么会一般呢,昨儿个李书生当着青青姑娘的面,吟诵了这首诗,青青姑娘直夸是好诗!青青还说,能吟出这种诗的人,都是饱读诗书之人。”
“后来?”
“后来青青就把李书生客客气气送走了!我还奇怪呢,怎么两人谈笑风生了半天,小酒也喝了,小菜也吃了,居然没成好事。那李书生长得还是很俊的,比那些个油头肥脑的人看着顺眼。”
“吟错了诗!”
“吟错了诗?”
林南蹙着眉往深处一想,便明白此话何意。心下替李书生好一阵惋惜。好好的吟什么酸诗,吟就吟罢,还吟什么屋贫,柴门?最计较金钱的花柳地,开不出无瑕花。
林南一双丹凤眼微微向上飞起,故意含笑道:““那你吟首好的来!”
“没兴趣。!”
“那师弟对什么有兴趣?今日天气难得放行,你让我一个人骑马前行,也忒无趣了些,不如咱们师姐弟俩一道踏马前行如何?”
“怕晒!”
“要那么白做什么?你又不是小白脸!”
林南等了半晌,车里之人始终没有答话。她媚媚一笑,只觉万事顺遂,神清气爽。
最近林南不知何故,一连瞧了几场香艳的肉搏战后,浑身浊气尽散,脑子变得清明无比,常有神来之语把棺材脸气得半天不说一句话。要知道,平日里只有他噎她的份,常常幽幽吐出一句话,能把她气个半死。
如今南风压倒北风,她着实得意了两天。
“师弟,你还记得那个叫海棠的,就是高相爷的相好,被人抓奸在床的那个。啧……啧……啧,你还别说,真真是够味。只几天时间,人家便成了万花楼的头牌了,连青青都比不上她。”
☆、第五十六回 你长得美
林南见林北脸上一丝表情也无,不由的挫败感顿生,不甘心道:“师弟,她只要俏生生的往男人面前款款一站,娇滴滴的唤一声爷,然后水葱样的手指,轻轻往男人身上那么一搭,再丹唇轻启往男人耳朵里吹口热气,我跟你说,十个男人,有九个把持不住。”
“还有一个呢?”林北不知为何,总算是搭了句话。
“哪还有一个?直接就扑上去了。那妖艳,那柔媚,哪里看得出是大户人家正经丫鬟出身啊,绝对是……怪不得高门两父子都落在她手上,真真是……尤物啊!”
林南连连摇头道:“师弟啊,师姐纵横万花楼四年,什么样的姑娘没见过,这回连我都看傻了!”
林北抬起头目中闪过疑惑,随即又低垂了下去。平静的脸上无一丝多余的表情。
林南感叹了会万花楼的新鲜事,见人来人往的官道上,总有人盯着她瞧,领悟到大白天的谈风月之事确实有些早,随即话锋一转。
“师傅她老人家果然是体谅我们的,瞧瞧,昨儿个还飘着小雨,今儿天就放晴了,想必是觉着我们千里迢迢给他上坟,心有不忍,遂求了天公,作作美。”
林南轻轻一叹,忧色浮现。
“哎,也不知道那几个臭小子知道不知道咱们今日回去,有没有备上我爱吃的酒菜,要是没有,哼,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回忆的闸门缓缓打开,林南开始絮叨。
林北打了个哈欠,索性把书一扔,轻轻的拍拍那只名唤东东的黑狗,换了个姿势闭目养神。
黑狗东东冲着马车外幽怨的呜咽两声。抬起一只爪子在林北身上挠了挠。
“乖,睡觉!”
黑狗东东很是不满林北的话,屁股一抬,背过了身。
“听话!很快,你就能看到你主子了!”
东东顺从的趴了下来,抬了抬两只爪子,似在盘算着什么。
“别算了。你上回见到她。是在端午,已有大半年了!”
东东呜咽了两声,脑袋耷拉了下来。
忽然。如剑的目光骤然亮起,一股凛冽之气喷涌而出,黑狗警觉的竖起耳朵。
林北朝黑狗打了个手势,轻轻掀起车帘一角。
不多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片刻后官道上十几个锦衣公子骑马疾驰而来。一边高呼,一边用力的抽打马背,路人纷纷抱头躲闪。
林南避之不急,被马蹄溅起的泥土打在身上。素白色的长袍顿时星星点点!
林南怒不可遏,冲着已擦肩而过的那帮子人的背影吼道:“作死,赶着去投胎啊!赔老娘的新衣裳!”
声音似扔进池塘里的黄豆。瞬间被淹没。
林南尤不解恨,正欲再骂。却见师弟掀起帘子朝车后打量一眼。
“瞧什么瞧?有什么可瞧的?一帮子纨绔子弟,早晚从马背上摔下来,摔个半身不遂。”
“师姐,少说两句,不过是弄脏了你的衣裳,当心祸从口出!”
“没王法了吗?青天白日的,容他们这样纵马疾驰,就不容我发几句牢骚,什么世道。”林南气得满脸通红。
林北压低了声音道:“你可知道打头的是谁?”
“谁?”林南奇道。
“逍遥侯么子,李从望!”
“逍遥侯府?就是那个原本姓姚,后来为了攀上皇后的娘家,连祖宗姓氏都改了那帮子畜生?”
“正是!”
“怪不得这般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原是皇亲国戚。真不知道贤良淑德的皇后娘娘,知道娘家人是这个德性,会不会气得吐出一口血。只可惜了我这刚刚上身的新衣裳。”林南一脸的惋惜。
林南想女盼男装很久了,好不容易有个出城的机会,特意让绣庄按着她的身材做了一身男装,今天才第一回上身。
“你以为皇后会不知道?不过是装聋作哑纵着罢了。若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