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头探脑,心中会意。
……
“今日崔家小子都去了哪些地方?跟哪些人见了面?”李太后含而不露的声音缓缓响起。
“回太后,崔侍读刚出宫门,高府的大少爷亲自来接,两人去了醉仙居用了一顿丰盛的饭菜,后又去了崔家在京城的别院,见了几个留京的下人,又往园子里逛了逛,就打道回府了。”
“他们可有说些什么?”
宋公公跪倒在地,低着头思了思,道:“奴才在边上看顾着,他们也没敢说什么,崔侍读问了问崔家众人的情况,旁的便只聊了些不相干的。”
一时语毕,偌大的宫殿里肃然无声。
宋公公额头渗出密密的冷笑,心里惴惴不安。
李太后扔下手中的奏章,轻轻看了一眼地上跪倒的人,道:“那高府大少爷,你瞧着如何?”
宋公公一愣,未曾想太后问的竟是他,思了思,如实道:“回太后,那高公子真乃人中翘楚,模样长相如何,不消奴才多说,只看那周身散出的书卷气,就知饱读读书。不敢隐瞒太后,奴才与他刚打了个照面,高公子便塞给奴才二百两银票。奴才跟了一路,竟无一事不妥贴。”
出宫办事的太监,多多少少能捞些个好处,李太后见他如实说出,面色一缓。
“竟无一事不妥贴?”
嘴角微微上扬,笑道:“看来不是个书呆子,竟也懂得人情事故。你瞧着,脾性如何?”
宋公公笑道:“回太后,温文而雅,歉让有礼,是个好脾性的。”
春阳忙笑道:“真不愧是世家教养出来的公子,听着,就让人心头欢喜。”
李太后心中涌起喜悦。
自家侄女的脾气略略差了些,真需要这样一个柔和的男子包容着,若这门亲事真能议成,便是那凤津丫头的福气。
“得了,银子你收下,下去吧!”
“是,太后!”
宋一心下一喜,想着怀里的一千两银子,头垂得更低。
春阳等人走远。见太后递来眼色,遂挥了挥手,殿中宫女尽数散去。
“恭喜太后,贺喜太后!”
李太后端着架子,瞋看了她一眼:“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喜从何来?”
“这八字的一撇,不就等着太后您给画上去吗?”春阳陪着笑。
李太后微微点头:“先让他们自个折腾着。”
高。李两议亲。若是太后一早便插手,未免有以势压人之嫌。春阳略了思忖,便知此话深意。遂笑道:“太后英明。”
“崔家那小子,让人给我看牢些,别让他与皇帝接触太多,侍读这个头衔。装装样子,也就得了。”
李太后抬起玉手。春阳忙上前扶住。
“太后,我瞧着他挺老实的。”
李太后慢慢踱着步,冷笑道:“老实什么?那个宅门里出来的,有几个老实的?都是人精。要老实了。那崔家老三何置于被先帝禁足。”
“是,太后,奴婢会着人看着。寸步不离。”春阳笑道。
“嗯!重华宫那位,最近可还安份?”李太后移步置殿角的兰花处。眉目阴戾之色顿现。
“回太后,半个月前夜里,哭了一场,说是梦到了先帝,奴婢弹压了几句,已经许久未见动静了。”春阳低头道。
“梦到了先帝,亏她说得出口。罢了,令皇帝身边的人,多留个心眼。”李太后的神色有一丝凝滞。
“是,太后!”春阳点头。
李太后目色阴翳:“对了,逍遥侯走了几日了?”
“已有三五日。”春阳算了算日子。
“身边带了几个侍卫?谁是领头?”
“回太后,有近百人!领头的是咱们的人,唤名何刚!”
“嗯!是个妥贴的人!”
李太后满意的点点头,保养的极为滑腻的玉手,轻轻抚上兰花,眼中闪过欣慰之意。
……
“小松子,你亲自到外头替朕守着。”赵靖琪强忍心中的激动。
松公公赶紧应下,打了个秋千便往外去。
“瑾辰,快说说,可有见着人?她收了没有?”
“回皇上,人见着了,东西死活不肯收,称太贵重,非要问清楚送东西的人是谁,才肯收,我没办法,只得把表哥抬了出来。”
崔瑾辰垂着的脸,一五一十的把今日在醉仙居的遭遇娓娓道来。
她收了,却一心以为这簪子是高府大少爷所送……
赵靖琪听罢,心中微酸,呆呆的坐在龙椅上,半天未吭声。
崔瑾辰打量皇帝眼色,笑道:“皇上,依我看,这姑娘不仅人长得美,还颇有几分心性,不是俗人。”
“噢?”
赵靖琪抬头道:“说来听听!”
“皇上你看,那簪子价值不菲,又是精雕细琢,别说是平头百性,便是富贵人家的姑娘见了,岂有不动心的道理。偏这南掌柜眼睛未多瞧半分,便拒了去,可见不是那见钱眼开,贪图富贵之人!”
赵靖琪一听,心中微动,脸上喜多三分。
崔瑾辰不着声色,把皇帝的神情尽纳眼底。
“这只是其一,其二,她虽然不喜我表哥,奈何情急之下,不肯拂了我表哥面子,怔得其兄长同意,把簪子收下,妥善收藏,可见此人通情达礼。”
一句不喜我表哥,令皇帝喜笑颜开,心头半分阴郁也无。
“不过……”崔瑾辰话说一半,不肯再往下讲。
“不过什么?”赵靖琪心头一紧。
“皇上,你确定要听实话吗?”崔瑾辰笑得有些皮笑肉不笑。
“崔侍读,下个月的初一或者十五……”皇帝眼皮未抬,轻描淡写道。
崔瑾辰心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第一百五十一回 我们叫雷锋
崔瑾辰细思半晌,笑道:“皇上,我瞧这女子颇有几分野性,赶人的模样凶巴巴的,半分情面也不留。”
“噢?”
“我与表哥好歹也是世家出身的人,自报家门后,她总该露点笑容出来。她不仅不笑,还嫌弃的跟什么似的,这样的女子,虽有几分真性情,总归不是那柔和娴静的主,不足为念,不足为念。”
赵靖琪不仅不气,反倒笑得一脸得意。
柔和娴静?
哼,千人一面。这样的女子如何配得上帝王的喜欢。
这世上,敢把他压在身低下,眼露恨意,偏极尽挑逗之能的,也就她一个。
崔瑾辰见堂堂君王也会为个女子傻笑,不由暗叹情之一字,奈之如何。眼中闪过光芒,低沉的声音缓缓又起。
“皇上,有件事……不知该说不该说?”
赵靖琪很厌恶崔瑾辰这般要说不说的死模样,一个大男人,吱吱唔唔,半分血性也没有,哪像崔家的人。
他厉声道:“说!”
崔瑾辰虚咳几声,正色道:“今日在醉仙居用饭,花了几两银子,原本想替皇上打听一下这姑娘平日的所作所为,哪知……倒打听出一件颇令人气愤的事来。”
赵靖琪剑眉一挑,忙道:“快说!”
“就在我们去的半个时辰前,逍遥侯府的大小姐刚刚在醉仙居闹了一场,对南掌柜百般羞辱,只差动手了。”
“为何?”赵靖琪冷了眼神。
“听说是因为侯府三少爷看中了南掌柜,想把人纳回去做姨娘,哪知这南掌柜一口回绝。称绝不与人为妾。勾得那三少爷眠思梦想,心心念念。那大小姐心头不忿,便找上了门。”
李凤津?这事倒像是她的手笔。心中似有一把火,灼得胸口微疼。赵靖琪面色铁青。
崔瑾辰留神皇帝脸色,又道:“要说这大小姐,也委实……”
崔瑾辰绘声绘色,手脚并用。把听到的话一一学给皇帝听。末了还添油加醋。
“皇上,你说南掌柜清清白白一个人,被人指着鼻子骂不说。还被比作勾栏里的妓女,真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大姑娘家的,若是那性子弱些。岂不要羞愤而死。我听说,那南掌柜当时眼泪就含在眼眶里。偏忍着不肯掉落下来,啧啧啧,真真是可怜啊!”
赵靖琪青筋暴出,双拳紧握。眼中怒火熊熊。
“大胆李凤津,居然敢如此放肆,朕……朕要她好看。”
崔瑾辰见大事已妥。忍不住多了两句嘴:“正所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听说过逼良为娼的,倒没听说过逼女为妾的。也不知道侯府三少爷日后肯不肯高抬贵手,放南掌柜一码。”
崔瑾辰叹了半晌,见皇帝没有接话,又自言自语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可真是替那姑娘捏把汗啊,你说长得这般倾国倾城,偏又只是个平头人家,逃得过逃不过,就看这姑娘的命了……唉!”
崔瑾辰一番唱念做打,端的是神形兼备,心中着实得意了一番。心道,表哥啊表哥,你今日替我把事情圆过去,我也不让你白圆。那李凤津如此蛮横无理,岂堪配你?
高相爷为了他的前程富贵,连崔家都能出卖,又怎知他不会在你婚事上作一把文章。我偏不让他如愿。
再说,你有我崔家做依仗,将来为官为相,轻而易举的事,何必娶个面目丑陋的女子回来,痛苦一生。
崔瑾辰想着自己不惜冒死,在皇帝跟前滴眼药水的壮举,若是说与表哥听,表哥只怕会感激涕零,不由得笑意涌上心头,未曾留意龙案前的皇帝,已怒意盈胸。
“啪!”的一声。
白玉雕刻的笔筒在崔瑾辰脚下炸开了一朵花,惊得他跳了几跳,立马跪倒在地。
“胆子太大,来人!给传逍遥侯府……”
“皇上,皇上,三思,三思啊!”
崔瑾辰一听话头不对,忙跪行两步疾声道:“皇上这会传人,摆明了让太后知道,是我在皇上跟前嚼了舌根子,日后瑾辰想再出宫帮皇上做些个私密的事,只怕是难了。再者说,逍遥侯府是太后的娘家,皇上,万万动不得啊!”
“什么娘家,不过是房表亲罢了,杖着母后宠爱,便不知天高地厚,连朕的人都敢动,都敢骂,这让朕……如何忍得!”
“皇上是想把心仪南掌柜一事,闹得天下人尽知吗?皇上若想,瑾辰也不敢拦着。只是皇上别忘了,剃头挑子一头热,那掌柜可还一无所知呢!”
“这……”赵靖琪一屁股跌坐在龙椅上。
崔瑾辰暗松了口气,心思微动,道:“皇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