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好看,料子也好,我就是喜欢穿。”
“还是你娘选的料子……“富文成鼻头一酸,也伸手捏著那衣角,“说你长得白,到冬天穿这个粉妆玉琢……,说你能穿到十五岁……她不知道你十四岁就长这么高……”
看著富文成立刻就要掉眼泪,秋叶红忙嗨了声,摇著他的手臂道:“咱们去给娘坟上烧敛烧敛,娘不就能看到我长多高了?咱们明日就去,我穿新衣裳去,让娘看看,爹把我养的多好!”
富文成听了又想哭又想笑,闷了半日才道:“……慧娘……你对爹这么好……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秋叶红大汗,笑道:“爹,你说什么话!你对我这么好才对!”
富文成微微一笑,起身关了窗子,隔住了外边越来越猛的北风。
过了亥时的时候,雨夹雪已经变成了雪珠子,风雪的夜色黑漆漆的如同锅底,整个绍兴城都笼罩在令人恐俱的黑暗里,突然一声很急促的马车打破了这死气沉沉的暗夜,从泥泞不堪的城外土路上冲到了正要关的城门前。
“关城门了!有事明日请!”守门兵打著哈欠不耐烦的说道。
他的话音未落,一根马鞭带著破空声打在他的脸上,小兵卫哎呀一声摔倒在地上,等他骂著爬起来,马车早已经冲去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一句北风卷过来的余音“滚”。
“狗娘养的……赶著投胎!”小兵卫捂著脸上火辣辣的伤破口大骂。
而这个时候的秋叶堂后院还亮著一盏灯,秋叶红洗刷完毕,倚在床头,正难掩惊喜之色的翻看那本《伯乐相马经》。
“……原来四逆汤这本书里就提到了……”秋叶红一面翻看,一面自言自语,揉了揉发涩的眼。
燃烧的蜡烛此时啪的一声,爆出一个大大的烛花。
“咦,难道有贵人上门?”秋叶自言自语的笑道。
话音才落,就听外边门被拍的山响,吓得她差点翻下床去。
“爹?”秋叶红披衣走出门时,见富文成已经往前堂去了,而前堂外也传来声嘶力竭的喊声。
“……大夫……大夫……快救命……”
“是急诊?”秋叶红犹豫一下跟上了富文成。
富文成并没有举著灯,走的却稳稳当当,而秋叶红则差点撞到堂内的椅子上。
“什么人?”富文成沉声问道。
门依旧被拍的山响,听见内里有人回应,外边的人爆出一声满含惊喜的哭声。
“……神医……秋叶堂的小神医在不在?……快救人……”
秋叶红寻了堂内的烛火点了起来,堂内一时间明亮起来。
富文成打开门,借著烛火看到门前站著一个胡子渣泪流满面的大汉,一见门开了,那大汉二话不说咚的一声跪倒,将头碰的咚咚响。
“神医神医,救命救命!”
在他身后停著一辆马车,拉车的马不停的刨地,仰头喷出一股股白气,嘴里发出低低的咆哮声。
正文 第五十三章 病的是人不是马
秋叶红也跟著看过来看,问道:“你是哪里的?”
那汉子却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的叩头。
“你快起来。”富文成道,说这话一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那汉子见有人来拉,下意识的就用力格挡,却只感觉那人微微一滞,旋即一股劲袭来,竟不容他抗拒被拉了起来。
这一交手,双方都心里微微惊讶,互相对视一眼,却谁也没开口。
“……我们……路过这里……突然发了急症……找了几个大夫看,都说无能为力……听人说秋叶堂有个小神医……一路打听过来……”那汉子一口气说了,就又要下跪。
这个世道不太平,秋叶红站在富文成身后犹犹豫豫的打量来人,也不说话。
半夜上门,谁知道是人是鬼?
“无妨,慧娘,你看看吧。”富文成似乎知道她的心思,盯了那男人一刻,突然说道,一面将剩余的门卸开。
有老爹在,神鬼退避。
秋叶红便再无杂念,看了那匹马一眼,立刻点头道,“好,你牵进来吧。”
说这话自己就转身走进内堂,给他让开路,再一回头却见那汉子掀开了马车帘子,马车上又跳下一个中年妇人,那汉子就从车里抱出一个裹著的人快步进了秋叶堂。
“小大夫……人放哪里?”汉子见她愣在那里,焦急的问道。
有血一滴滴的掉在地上,只这一会汉子的裤子鞋脚便染红一片。
“不对,不对,病的是人?”秋叶红被这血惊得瞪大眼,“不是马?”
“自然是人……”那汉子也一愣,而此时怀里的人发出一声痛呼,整个人都发抖起来,一只晶莹玉白的手从披风里挣了出来,狠狠的揪住了汉子的衣襟,上面青筋暴涨。
“……救我……救我……的孩子……”女声沙哑带著一丝尖利。
“小姐……”站在一旁脸色发白的妇人呜呜的哭起来,紧紧握住了那女人的手,“我们在这……救得……一定救得……”
血腥气越加浓烈,秋叶红的目光放在哪几乎连成串的向滴,咽了一口口水。
“你们……找错了……”秋叶红苦笑一下,“我们这里看得是牛马……不是人……”
“什么?”来人大惊,“是兽医?怎么可能是兽医?兽医怎么能被叫做神医?”
他们一路问来,只问哪个大夫最有名,也是凑巧,正遇上一伙人议论前几日秋叶堂的小大夫剖腹切肚的治病,他们打旁边过,因人而异惶急只听了一半,便匆忙忙的赶了过来,却不知道神医治的不是人,是牲畜。
在他们心里,这世上能称的上大夫的自然都是人医,更不用提神医这个称号了。
给牲畜看病的,也算是大夫?
“你们快些城西去,听说那里余庆堂有京城里来的大夫……”秋叶红忙说道,话音未落,就听那女人声嘶力竭的啊的一声,原本紧紧握著的手瞬间垂了下去,而身下血如泉涌。
“小姐……”那妇人见状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一翻白眼倒下去了。
那大汉脸色涨紫,双目暴瞪,将那女人往地上一放,嗷的一声就冲秋叶红扑了过去,喊道:“快救她!”
他的身形才动,富文成就伸手搭住了他的肩膀,将他一拨整个人就向柱子冲了去,头撞在上面,顿时鼻血长流。
那汉子也没再回身,就搂著柱子跪了下去,放声大哭,“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我该死啊……我该死啊……老爷夫人啊……我对不起你们……我该死啊……”
原本已经恕暴怒的富文成在看到这一幕,突然神色一暗,带著几分怔怔的望著那汉子,只小心提防并没有再动手。
这两人的异状秋叶红并没有注意,她早已经扑到那晕死的女人们跟前。
不管怎么说,也不能看著人就这样死在这里。
秋叶红先看了那年纪大的妇人,又看了看那年轻的女人,这才发现,这个女人腹部隆起,显然是有孕在身,并且月份不小了,她不会产科,但是会兽医产科,于是下意识的就做了各种临检,这一检查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她猜测正确的话,这位年轻的女子表现的症状为胎衣不下,厄,当然是兽医上的称呼。
如果是牲畜的话,发生在孕后期,多因过度劳役或营养不良,生产时时间过长,失血过多,气虚无力,又受冷风所激,胎衣停滞。
这种情况说危险也危险,说好治也好治,无非是止血剥离胎衣。
不过人的话……
时间已经不多了,赶快让他们寻人医去。
“我现在给你施针止血……”秋叶红低声说道。
那女人面色惨败,汗水沾著长发散布在脸上,饶是如此也可见她的容貌不俗,听见秋叶红的话,无神的眼珠转动看了过来。
“……你是早产了……失血太多……”秋叶红低声道,说著话,手下不停,飞快的下针,那女人的出血稍微减缓。
“大夫……大夫……你既然是神医……自然也能救得人……”醒转过来的妇人瞧见了,连滚带爬的过来,不由分说就对著秋叶红叩头,“你救救我家小姐……我做牛做马的报答你……”
“不行……不行……这完全不是一回事!”秋叶红忙摆手,一面跺脚道,“我暂时给她止血……你们快快带她找大夫……不能再耽搁了……马上剖腹取胎儿剥离胎衣……”
剖腹……?那中年妇人以及回过味的汉子都愣住了。
“要是一般的大夫能看……我们怎么会一路颠簸找到你这里?“那妇人哭道,“都找过了……都找过了……没人能治……只说大人孩子都不能保……小大夫……我求求你……孩子不要了……保住小姐……”
“哎呀,怎么跟你说不清!”秋叶红跺脚道,“我不是不给你们看,我是看不得!我是兽医!”
“大夫小大夫……”那汉子跪行过来,挺直著脊背,灼灼的盯著秋叶红道,“人都说医者父母心,敢问你一个行医之人,怎么能眼睁睁看著病人就这样死在你面前,你连试一试都不肯?”
秋叶红暴汗,是,道理没错,但关键是她是个兽医!这句话对她来说应该是“你不能眼睁睁看著病牛死在你面前!”
至于人死不死的,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完全免责的手术
“……我看人不行……”富文成突然道,“你们走错了门,怪不得别人,也怪不得我们,请出去吧。”
“小姐……”那妇人听了这句话,“你等等,老奴跟你一起去!”
说罢一头就往柱子上撞去,幸亏富文成反应快,拦住了。
“要死死外边去……”秋叶红顿时怒了。
说起来跟这样情绪激动的病人家属打交道最让人头疼,一个个疯狂的听不懂人话!
“她们死了,我自然会带走,碍不著你的声誉!”那大汉蹭的站起来,怒目而视。
“兽医也是医……”那原本气息奄奄的女人突然伸手抓住了秋叶红的脚,无神的双眼迸发出一阵光彩,“你不是说剖腹吗?这世上哪里有人会剖腹!你既然知道……一定会……你给我刨……刨出来孩子,别管我……刨出我的孩子……我金彩芝这条命就归你了……”
或许是生命正在流失,她使出了全身最后的力气,长长的手指甲穿透秋叶红的裤袜,几乎掐到肉里。
秋叶红听了愣了下,这话说得是,只怕如今这世上真的没人会这个。
按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女人是死定了,秋叶红的心思动了动,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