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成有愧…”范成面向余下几人,沉声说道,“我开城门诱其进城,寻机斩杀其首领,也不算白死一场,尔等寻机逃出…”
几人顿时失声痛哭,跪下皆道愿与将军同战。
“你们…”范.成一个大汉子也忍不住掩面大哭,“你们有谁幸出,将今日之情上极天子,或可救我范家众人性命,范成我在这里给你们叩头。”
说罢跪下果其砰砰的叩头。
几人哭着跪下,口中答应不已。
范成这才起身,解下腰中佩刀,对外大声喊道:“小儿,莫要失言,爷爷今日暂信你们一次,如若折辱爷爷,纵死也不从。”
说罢将手中的佩刀扔在城下,其余几人也随后将刀箭扔下。
城门外顿时一片呼哨叫喊声。
“好,将军但请安心便是,必将封官加爵,待日后杀向京城,为你家人复仇便是!”内有一人振臂高呼,声音朗朗,说着话催马慢行出列,身后有十几人忙小心拥护。
范成瞪眼凝视,看清此人年约三十七八,身形高大,一脸络腮胡,一双精细小眼,头戴高帽,身披毛裘,知晓是个首领人物,心中恨恨不已,面上却是大笑。
“好,待我开城门!”他说完转身下了城墙。
城门缓缓打开,那人却并不催马前行,而是看着弓箭手鱼贯而入,范成等人被包围起来,这才在十几人的护卫下慢行入城。
“喂,小儿!胆小如鼠,怕我一个手无寸铁之人,好没诚心!”
范成见他始终距离十几步外,不由大喝。
那人微微一笑,若无其事的打量他一眼,这才催马过来。
“大人…”护卫们忙阻止。
“无妨,我那日松还不如他有勇气?”他哈哈笑道,跃下马来,身后护卫忙下马紧跟,走向.范成。
“久仰…”他离范成几步外,拱手才说道,就见范成猛地一扑,手里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柄小匕首,只向他刺来。
伴着他的动作,其余人也都分别抢夺身旁最近敌人的武器,一片厮杀声顿起,尤其是在范成身旁,无数只长枪刺了过来,瞬间将他刺穿。
范成暴瞪着双眼,手紧紧握着那只匕首,看着它离这个唤作那日松的人还差一寸,只差一寸……
“大人,他死了。”僵持一刻,看着依旧瞪着眼的伸着手的范成,终于有一人上前探了探鼻息,才松口气道。
那日松抬起手,握住范成伸过来的手,用力掰开,匕首呛的一声掉了下去。
“此乃勇士。”他说道,心里竟然松了口气。
盼着敌将投降,但心里又鄙视这样投降的人,人果然是很矛盾的个体。
“厚葬。”那日松说道,一面抬手合住了范成暴瞪的双目,转身而去。
一阵寒风吹过,街道上残破的旌旗烈烈飘动,似乎向敌人表明着它的威武和不屈。
183回到古代当兽医第183章 身后事
孙元至最终还是带人杀了过去,他们到的时候,看到整齐的堆在城外的将士们的尸体,上面还插着四五面窝阔台的大旗,嚣张的随风张牙舞爪。
其中独独堆着一个简单的坟茔,上面还竖着一块门板,歪歪扭扭的写着范成将军墓。
孙元至一刀砍翻了门板,跳下马发疯一般用手扒着土,期望这只是窝阔台人的恶作剧。
四周的将士纷纷下马站在一边,低头默然。
当一张破席裹着的范成千疮百孔的尸体露出来时,孙元至停止动作,就那么怔怔的看着那张如同睡着的面孔。
这个人再也不会醒过来了,再也不会冷不丁的跳出来在他身边大呼小叫,再也不会装傻充愣只当看不懂别人的排挤,再也不会一喝多酒就要去找人打架……
包合着仇恨的马蹄声扫荡了整个请涧城,并没有发现任何敌踪,只从地窖里抓出来十几个没来得及逃跑的居民。
审问了半日,却是说不个一二三。
“将军…”一个惊喜的声音陡然响起,“还有活着的……”
这话让呆坐在范成遗体前石化般的孙元至猛地站了起来,看着两个人小心的从那堆死尸中,架出一个可以说已经是奄奄一息的小兵过来了。
他的身上被射了四五只只箭,伤口还在噗噗的冒血。
“快拿那个止血的三七粉…”有人乱乱的喊着。
一个小瓶子就被递过来,又一个小瓶子递了过来,四五个瓶子的药粉全部都倒在他的身上,血渐渐的止住了。
但这个人已经如同一张透明的纸,轻轻一碰就要化成粉末随风飘散。
聚拢过来的人都不敢呼气,只怕吹灭他尚存的最后一丝气息。
认得他的人轻轻的拍着他满是血的脸:“二臭,二臭…”
这个呼唤声渐渐的多起来,合着满天的烧云,别有一种勾魂的意味,让这魂魄终于在踏入幽冥界时回过头。
因为迫切的想要知道情况如何,天蒙蒙黑下来时,秋叶红还没有离去,乔大人忙,情绪不稳的乔欢就被她揽着安慰着。
侍卫们已经催了两三次,秋叶红都有些急了。
“你们怎么这么迂腐?天黑了就住在这里,住一晚上会死啊?”她有些急躁的说道。
话音才落,乔欢就哇的一声哭了,非要她吐口水,又要让她把话咽回去。
秋叶红又想哭又想笑,依着她的话做足了。
“如今敌情莫测,在这里实在是危险的很。”侍卫头领依旧坚持道。
这句话让富文成也不放心了,纵然他觉得自己一人能当十人,但乱军之中女儿性命实在不敢保证。
“我们回,明日早来便是。”富文成说道。
秋叶红不驳爹的面子,因为富文成一年到头提建议的时候屈指可数,更何况她这样等着也只是解解心焦,生也好死也好,已经不是人为能控制的事了。
于是一行人坐着马车回太守府,乔长治又给他们增派了十几个将士护送,看着依旧在马圈忙碌的兽医官们,秋叶红觉得自己这一趟来纯粹是多余的。
乔大人一夜禾归,秋叶红勉强睡了一会儿,一大早起来,就问乔欢怎么样。
“哭了半夜,刚睡了。”富三姑娘脸上带着倦意说道。
这孩子只怕会留下阴影,秋叶红叹了口气.。
“你放心,没事的,”富三姑娘看出她的心思,笑着安慰道,一面又叹了口气,“你放心,这孩子不是没见过生死的,过些日子就好了。”
草草吃了口饭,秋叶红就要往军营去,乔长治这个时候回来了。
“怎么样?”两人同时站起来问道。
“范将军等人无一生还。”乔长治神色黯然道。
果然如此,秋叶红与富三姑娘也都叹了口气。
“战场上哪有不死人的。”乔长治宽慰她们一句,只要是死的其所......”
他的话到此戛然而止。
秋叶红抬眼看他,觉得他面色有异,忍不住开口询问莫非还有什么不好的事。
“吴大人认定范将军叛国投敌。”乔长治吐出一句话。
秋叶红瞪大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会?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秋叶红有些失笑。
要说这高级军官叛国投敌的事不多见,但也不是没有,远有汉朝李陵,近有前朝大将钟远,富三姑娘跟范成不怎么熟悉,闻言只是有些吃惊。
乔长治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
说起来这件事来得太突然,太诡异,清涧城县不能动的地方,谁先动手,谁就理亏,这个范成竟然做了这么莽撞的事,怪不得吴大人如此生气。
听说窝阔台人的文书已经已经发往京城,指责朝廷言而无信,你不仁窝阔台人便有理由不义,宣告清涧城归自己所有。
按照有罪推定原则,吴大人有理由怀疑,范成的这番动作实在可疑,不管怎么分析都是太合窝阔台汗人.的心意了。
清涧城发生那场惨烈的战事以及战事的前因后果,包括吴大人在内的军营里的人并不知道详情。而那个唯一知情的小兵在清涧城缓过一口气之后就死了,并没有撑到经略使吴大人跟前。
是孙元至将消息带回来的。
结果暴怒的吴大人根本不信,听到描述范成还有坟茔,根式捻须冷笑:“果然值得窝阔台人敬重啊!”
窝阔台人凶残之极,但凡攻城掠地,皆如蝗虫过境,老弱妇幼一个不放过,严格执行烧光杀光抢光三光政策。
对待战俘,更没有什么可说的,几年前战事激烈时,曾将三十名断后被俘的将士话话吊死在城门上。
这一次竟然单独给范成造了坟茔?真是滑稽!
结果孙元至不仅没有为范成的死正名反而将自己也牵连进去。
“贱兵边境蠢蠢欲动,正待寻由滋事,尔等身为先锋之将敢不从军命,随意调兵其心可疑!”吴大人怒极一脚踹倒面前的几案。
屋子里的大小官员便有人小心为孙元至解释说他们弟兄自小一起长大战场上患难与共云云。
吴大人冷笑道:“军情之事,敢论私情?”
说罢就命将这几个说好话的人拉出去,依照军法打了二十棍子,这一下满屋子的官员们都傻了眼。
这个文官吴大人在朝中久有宽厚和善之名,怎么发起怒来,比他们这些军伍的粗人还要厉害,一时间没人敢说话了。
所以孙元至都没机会进营帐,就被将士们按住了。
吴大人传令,孙元至无令出兵依军法当斩。
“开玩笑吧?”听到这里,秋叶红瞪大眼.勉强挤出一丝笑。
这毕竟是自己的姐夫,亲姐夫,富三姑娘也吓了一跳。
“老爷,这可不是开玩笑?”她忍不住拉着乔长治的袖子问道。
“军法岂能儿戏?”乔长治肃容说道,看着面前二人骤然变色忙安慰道,“无妨,我等百经拦下了,孙小将军暂且解职待上奉陛下裁决。”
秋叶红与富三姑娘这才松了口气,旋即心中又有一阵莫名的哀伤。
他那样的人...秋叶红咬了咬嘴唇,有些怅然。
说起来自己和他倒是很早就认识了,并且还给了她挖第一捅金的机会,但因为那件事,导致他们的关系反而比陌生人还要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