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恩  第17页

山。
  贺山低头,他是农家出身,从未见过陆季安这样的世家子弟,少年如玉,贺山只觉得自惭形秽,道:“世子,贺山自知配不上大小姐,但贺山会用性命珍惜大小姐,还请世子成全。”
  陆季安道:“只望公子记住今日所言,将来莫辜负母亲。”
  一大一小就这样商量好了,贺山再看顾兰芝,眼里全是星光闪耀。
  顾兰芝被他看得发慌,掩饰般地道:“不早了,你回去罢。”
  贺山乖乖地告辞,往外走了两步,他又顿住脚步,摸摸脑袋,小心翼翼地道:“那我,我何时可以去侯府提亲?”
  顾兰芝脸一红,她身边的丫鬟挡住主子,笑道:“既然是公子提亲,时间当然是公子定,您问我们小姐做什么?”傻不傻?
  贺山这才明白自己闹了笑话,红着脸狼狈而逃。
  到了这个地步,顾兰芝肯定要嫁了。
  让丫鬟下去,顾兰芝单独问儿子:“季安,嫁鸡随鸡,娘既要嫁到贺家,婚后肯定会住在贺家,娘不怕吃苦,可娘不能带你一块儿吃苦,这样,等娘改嫁了,你继续住在舅舅家,跟你大表哥一起读书习武,好不好?放假了再来村里小住。”
  顾家只有两房,两位兄长都很关照她的儿子,侄子侄女们也都很喜欢表哥,留儿子在娘家,顾兰芝很放心。
  “我听娘的。”陆季安懂事地道。
  顾兰芝眼圈一红,抱住了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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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山请媒婆挑了个吉日,就喜气洋洋的来侯府提亲了。
  承恩侯府大多数人都是刚知道的消息,一听贺山只是个小小的禁军新兵,苗老姨娘第一个发愁了,她娇生惯养的女儿,就算改嫁,也不至于一下子低就这么多吧?
  牌桌上,赵老姨娘也劝苗老姨娘好好劝劝顾兰芝,嫌弃了一堆贺家的不足。
  柳氏哼道:“永安伯府当初够好,现在闹成什么样了?要我说,女子嫁人,最主要的还是得看男方对她好不好,咱们兰芝有嫁妆不缺钱,贺山模样周正一身武艺,哪天立个军功,谁说这辈子就没有封侯那一日?人啊,得把目光往长远了放。”
  萧老太君瞅眼儿媳妇,点头赞许道:“这话有道理,既然侯爷看好贺山,你们就别瞎操心了。”
  赵老姨娘低头抿了抿嘴,随手打了一张牌出去。
  “哎,我好像胡了。”苗老姨娘恍惚了会儿,才激动地道,女儿婚事该操心,但胡牌也不能耽误啊。
  赢了钱,苗老姨娘喜上眉梢,可把赵老姨娘气坏了,敢情就她瞎操心了是吧?
  有萧老太君点头,顾家与贺家就正式议亲了。
  婚期定在了八月,中秋节后。
  顾兰芝的意思是不必大办,最好连亲戚都不要请,侯府里面小小的热闹下就行。
  顾崇严不悦道:“我顾崇严嫁妹妹,怎么能那么寒酸?”
  因此,顾崇严非但没有低调,反而将喜事办得比妹妹第一次出嫁还隆重,承恩侯府的喜帖就像秋天的落叶似的,一片片飞了出去,他为妹妹准备的陪嫁更是叫人咂舌。萧老太君、柳氏、赵老姨娘、苗老姨娘也都添了一份。
  顾兰芝拗不过亲人,只能受了这份盛宠。
  皇宫里头,隆庆帝送了他曾经动了一点心的小表妹两份贺礼。第一份,隆庆帝以陆老太太擅抬外室为妻乱了世家规矩为由,撤了陆老太太的诰命,并称夏怜当年勾引有妇之夫,不配当永安伯夫人,给夏怜贬成了妾室,其所生的三个子女自然仍是庶出。陆维扬的爵位还在,但以现在陆家的处境,谁还会与陆家联姻?陆维扬娶不到妻子,陆家也就永远只有陆季安一个嫡子了。
  第二份,隆庆帝破格提拔贺山为正六品的禁军校尉,并在京城赐了一座府邸给贺家。
  这两份贺礼,第一份顾兰芝无法拒绝,第二份,她让贺山去抗旨了。
  贺山也不想要这个靠妻子得来的校尉官职,他想靠真本事立功升官,而非倚仗顾家升官发财。
  隆庆帝自讨没趣,气呼呼地把贺山撵出宫了,倒也没有追究贺山的抗旨之罪。
  八月十九,顾兰芝再嫁。
  顾家请的客人多,萧老太君、柳氏、俞氏这三代宗妇都很忙碌,二房的曹氏也尽量帮忙,说到底,宴席办得好不好,关系的是整个承恩侯府的体面。
  孩子们就只管玩了。
  顾凤八岁了,曾经掉落的乳牙重新长了出来,整整齐齐的两排,珍珠似的叫顾鸾羡慕。
  而六岁的顾鸾,刚开始换牙过程,下面的两颗门牙都离她而去了。
  顾庭也在换牙,但男娃娃毫不在乎,该怎么笑还是怎么笑,混到一群男娃娃当中野去了。
  顾鸾脸皮比哥哥薄,在花园坐了会儿,见身边的小姑娘们都盯着她的嘴看,三姐姐顾萝笑得最多,顾鸾就不高兴继续陪孩子们玩了。本来骨子里就是大姑娘,小女娃娃乖巧懂事,顾鸾不介意陪她们当孩子,现在这群女娃娃惹她生气,顾鸾就不想委屈自己,起身离座,往凉亭外走去。
  “阿鸾你去哪儿?”顾凤扬着脖子问妹妹。
  顾鸾回头道:“我渴了,回房喝水。”
  她一开口,就露出底下两颗牙洞,眼看顾萝又指着她笑,顾鸾气得跺了下脚,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顾凤瞪了顾萝一眼:“不用你笑话妹妹,你今年不掉,明年也要掉。”
  顾萝捂住自己的嘴,突然很害怕,掉牙会不会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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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鸾领着她的丫鬟春柳,迈着小短腿快速地走着,走到半路,顾鸾望望姑姑的兰园,想到那边现在一定特别忙乱,顾鸾就放弃了去找姑姑的念头。
  前面就是月亮门了,顾鸾鼻子忽然痒痒,她一边放慢脚步,一边本能地闭上眼睛,小脸高抬,然后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与她的喷嚏声同时响起的,还有身后春柳一声惊叫:“你是何人?”
  顾鸾疑惑地睁开眼睛,临近晌午,八月的阳光明晃晃的,顾鸾却好像看到了鬼,脸一下子白了。
  赵夔也将目光从自己被打了一喷嚏的长袍上,慢慢移到了对面的女娃娃脸上。
  顾鸾已经两年没见过赵夔了,短短的一个对视,顾鸾惊骇地发现,这位凶兽皇子长高了一大截,容貌与他二十出头时越发接近,更接近的,是赵夔眼里的阴冷与漠然。人如其名,他就像高高在上的夔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肆意作乱。
  “二,二殿下。”惊慌过后,顾鸾连忙低头行礼。
  春柳没进过宫,得知眼前的冷脸少年就是传说中心狠手辣、鬼神都怕的二殿下,春柳腿一软,扑通跪下了。
  赵夔盯着顾鸾的白脸蛋,眸子里掠过一丝诧异:“你居然还认得我。”上次两人面对面,女娃娃才四岁,小孩子记忆都这么好吗?
  顾鸾咬了咬嘴唇,就他这凶样,谁能不记得?只是,他不在宫里待着,怎么来侯府了?还悄无声息地混到了后花园?
  “二殿下来花园,有事吗?”看着男人衣袍下的黑靴,顾鸾尽量冷静地问。
  赵夔没事,他今日出宫闲逛,路上百姓都在谈论承恩侯府的婚事,赵夔心血来潮,就拐到侯府来了。前院人多,赵夔想寻个清净点的地方,赶走顾崇严派来“伺候”他的管事,赵夔闲庭散步般逛来逛去,就到了这边。
  但赵夔知道,男子擅闯后花园,不合规矩。
  “你在审我?”女娃娃总是低着头,赵夔突然单膝蹲下去,直视顾鸾问。
  男人冰冷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顾鸾吓得猛地后退,杏眼慌慌的,如被恶鬼缠身。
  赵夔皱了皱眉。
  他的脸,很吓人吗?


第19章
  顾鸾哪敢审赵夔?
  她连忙摇摇头。
  女娃娃小脸白白嫩嫩的,长长的睫毛垂着,怕他的小模样就像一只见了大灰狼的兔子。
  赵夔有点想乐。
  宫里的孩子都怕他,因为他的很多行为让他们害怕,但赵夔从来没有动手伤过哪个孩子,那些娃娃心里有数,见到他,最多就是不敢继续玩不敢随便笑了,没有哪个像顾鸾这样,见他一面就哭,还怕到连宫里都不去了。
  赵夔好奇这丫头为何这么怕他。
  “过来,我有话问你。”赵夔朝旁边一棵老槐树走去。
  顾鸾不想去。
  赵夔回头,看了她一眼。
  顾鸾心里一哆嗦,左右看看,除了丫鬟春柳周围就没人了,她只好乖乖跟了过去。
  赵夔让春柳去一边站着,他背靠树干坐在树下,即便这样,他也比站着的顾鸾高。
  “你很怕我?”赵夔盯着女娃娃问。
  顾鸾的目光,落在了赵夔的腿上。他左腿盘着,右腿支了起来,白皙的手懒散地搭在膝盖上,可顾鸾怀疑,她如果说错话,这人会不会一脚朝她踢过来。没有前世那恐怖的一幕,顾鸾对赵夔的惧怕真不足以严重到这个地步,但两人在龙床上翻了大半夜的云覆了大半夜的雨,赵夔明明很满意,事后却毫无预兆地掐她,阴晴不定,谁还敢把他当正常人看?
  她摇头。
  赵夔嗤笑:“小孩子撒谎,长大会烂舌头。”
  顾鸾抿唇。
  赵夔看看她,直接道:“之前父皇训我,说我吓得你不敢进宫了。”
  隆庆帝确实对赵夔说了这话,但当时赵夔做了另一件错事,隆庆帝语重心长劝儿子改改脾气,顺口提了句顾鸾。
  顾鸾一惊,心里不由埋怨宫里的隆庆帝,闲的没事扯她做什么,还嫌她躲赵夔不够远吗?
  “说吧,为何怕我。”旁边草丛里有一簇狗尾巴草,赵夔拽了两根,瞄眼顾鸾,他垂眸,一边绕草一边道:“你说实话,我奖励你好东西。”
  顾鸾不稀罕他的什么好东西,可赵夔连她不进宫的理由都知道了,顾鸾也不敢再否认。
  想了想,顾鸾低着脑袋道:“你把鹦鹉掐死了。”
  赵夔抬眼,愣了愣才想起顾鸾说的是哪件事,道:“太子挑的鹦鹉太丑,我不喜欢。”
  顾鸾就知道,果然与太子有关!
  “你不喜欢就可以掐死它吗?”顾鸾心疼那只鹦鹉,更心疼比鹦鹉更可怜的自己,偏赵夔还是一副天经地义的语气,顾鸾就生气了,忍不住抬起脑袋,怒视树下的二皇子。她在生气,也在委屈,水汪汪的杏眼里迅速浮起了泪珠。
  前世临死前,顾鸾就想问清楚他必须杀了自己的理由,是赵夔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是在哭那只鹦鹉吗?
  赵夔承认,十二岁时的他确实很幼稚,杀死一只鹦鹉有什么用,太子不疼不痒,顶多添点晦气。
  “你喜欢鹦鹉?”女娃娃哭起来还是挺可怜的,赵夔痛快道:“回头我送你一只更漂亮的。”
  顾鸾扭头,硬邦邦地拒绝:“我不要。”
  小丫头还敢耍气,赵夔笑了,将刚编好的狗尾巴草伸到顾鸾面前。
  顾鸾就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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