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算稀奇,难得的是朱老太太这个嫡母不算刻薄,庶子庶女的娶妻嫁人,总有一份聘礼嫁妆。
不过,若说感情,也就那样了。
原本赵老太太同嫡母的关系只是寻常,奈何赵老太太命不大好,年纪轻轻守了寡,一个人带着儿子过活,不得不倚靠娘家。来往的多了,反是处出几分感情。就是现在,赵老太太也时不时的带着赵长卿去朱家看望嫡母。
朱老太太眼瞅着快七十的人了,赵老太太道,“母亲说了不大办,我缝了一身衣裳,这会儿瓜果丰盈,咱们也有果园,你收拾些上好的瓜果存在窖里,到时一并装好送去。一家子过去磕个头就是了。”
凌氏笑应,道,“外祖母性喜清净,不爱排场。倒是我娘家侄儿在外祖母家族学附学,也想着趁外祖母大寿时尽一份心,母亲看合适不?”
赵老太太道,“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既有这份心,过去就是。”
凌氏笑,“行,那我先让人去挑果子。”
“去吧,叫丫头们去干就行了,你有身子,别累着。”
凌氏自然的将手放在小腹上,笑,“母亲尽管放心,我不是头一遭有身子,这孩子乖巧的很,并不大闹腾。如今先安排下去,样样齐备,省得临到头慌手乱脚。铺子里有些新料子到,我让人拿了几匹新鲜的回来,想着咱们一家四口都裁上一身新衣,到时给外祖母贺寿时穿,也体面。”
赵老太太笑,“你们做就行了,我衣裳有的是。”
凌氏笑劝,“哪里还差母亲这身衣裳,纵使母亲有,也是以前做的了。断没有儿孙皆裁新衣,独落下母亲的道理。若母亲不肯,我们这新衣裁了也没脸上身呢。”
赵老太太笑,“好,就依你。”
凌氏又说笑几句,方起身告辞。
待凌氏走后,赵长卿道,“祖母,既然要给曾外祖母送果子,咱家有没有装果子的篮子?要是没有,不如去小梨花儿家买几个?小梨花儿编的篮子多好看,到时整整齐齐的摆上,也显得体面。”送人东西,包装也很重要,买椟还珠就是最好的例子。
赵老太太笑,“这个我倒没想,小梨花儿手艺是不错,你去问问你母亲。反正小梨花儿正做这个,以后若家里有用的地方,找他家就是。既便宜,又是邻居,也算照顾她生意了。”
赵长卿不爱跟凌氏打交道,不过,想了想,她还是应了。
赵老太太摸摸孙女的头,她人老,还不至于糊涂,赵长卿与凌氏的生疏,赵老太太看得出来。赵老太太生母早逝,总觉着,与自己的母亲生疏,是人生莫大的遗憾。
人老了,性子便柔软。何况,赵老太太从来不是暴烈之人。赵长卿素有主见,赵老太太索性慢慢点拨于她,待得母女二人接触的多了,或者能培养出些许感情来。?
☆、姐弟~
赵长卿选了个赵勇在的时间去跟凌氏说给朱老太太备寿礼的事。
赵长卿并没有空手过去,她带了两碟点心,问过父母好,在椅子下坐了。赵勇先笑,“这是给爹送点心来了?”
“不是给爹的。”赵长卿坐姿很端正,对于一个孩子,这样的坐姿很难得,也显得很认真。赵长卿笑道,“我听白婆子说母亲近些日子总是夜半饥饿,母亲怀了小弟弟,饿着对身子不好。我让厨下做了两碟点心,给母亲送过来。这是新做的,母亲这院里有炉火,让白婆子隔水放在炉火上,但凡饿了直接拿来吃,一样是新鲜的。”
赵长卿平常都鲜少过来,如今非但来了,还有说有笑的带了点心来。有句不恰当的形容,凌氏实在有些受宠若惊,连笑中都带了几分不自然,道,“难得你想的周到,我正说这个呢,总是深更半夜的饿醒,柳婆子虽在厨下,只是白天一天就够她忙活的,为我一个,不值当的半夜再把人折腾起来。不想你就想了这么个好法子。”
赵勇笑,“要不都说女儿贴心呢。”
赵长卿笑道,“还有一事,今天听母亲说起给曾外祖母贺寿的事,母亲走后,我又问了祖母好半天。母亲不是说到时二舅舅家也要去给曾外祖母贺寿么,母亲,二舅舅家的表哥在曾外祖母家附学,到时表哥去吗?”
凌家想跟朱家走动,现在自然是为了儿子在朱家附学之事。凌氏笑,“应是去的。”
赵长卿道,“我想着,曾外祖母家人多,何况是曾外祖母过寿的日子,哪怕不大办,去磕头的人定然不少。到时乱糟糟的,二舅舅又是头一遭去,说句不中听的话,怕是就在外头用个饭而已,不一定能跟朱家表叔们说上几句话。要我说,二舅舅想去祝寿,主要是因着表哥附学的关系。既如此,何不叫表哥跟咱们一起走,表哥年纪小,还不到男女大防的时候,到时候叫他跟在我身边。我是常跟祖母去给曾外祖母请安的,表哥跟着我,不用说话,也能有个面熟。介时在朱家族学里,那些朱家子弟自然得对表哥客气些。”
凌氏都不知要说什么好了,笑对丈夫道,“她一个小小人儿,思量事倒比我这个大人更周全,真是……”
见凌氏真正开颜,赵长卿继续笑道,“母亲现在怀着小弟弟,原就不该再操心的。母亲不知道,今天隔壁的梨花儿姐姐过来找我玩儿,我才知道梨花儿姐这么小,都会挣钱养家了。这么一比,我还只会花钱,远不如梨花儿姐。”
赵勇觉着好笑,“这有什么好比的,你比她小,再说,我家卿姐儿会念书习字,许多人都不如你。”
赵长卿认真的说,“可是,我也想做些事啊。我听人说,总是念书容易念成呆子的。我过来,就是想问问母亲,不是说要给曾外祖母送果子做寿礼吗?母亲,挑果子的事就交给我来办好不好?梨花儿姐姐常帮杏大娘做事,我也想为母亲分忧哪。”
这倒不是不行。
何况赵长卿今天表现颇佳。
因为母女二人不常来往,距离产生美,矜持惯了,便对彼此格外的客气。挑果子只是小事,凌氏犹豫的是,朱家门庭不一般,故此,送到朱家的东西,凌氏格外慎重,哪怕一颗果子也是精益求精的。
赵勇一笑,已对赵长卿,“事情不大,你既想去做,就去吧。记得叫丫头们挑大的和好的,先放到窖里存放着,知道吗?”
“我要不知道这个,哪儿会开口跟母亲要这差使呢?”赵长卿一笑,“我出力气,到时母亲再看一眼,哪里不合适,母亲说了,也来得及改。”
见父女二人已经把事情定了,凌氏也不再坚持,笑道,“也好,反正你天天在家不爱出门,既然你想干,就交给你吧。”
赵长卿笑,“我下午都想好了,连装果子的篮子都要簇新的才好。母亲尽管交给我吧。”
凌氏也不禁笑起来,“行,那我就安心养着了。”
“母亲本来就该多休养。”
凌氏心情大好,吩咐白婆子道,“铺子里送来的新料子呢?拿过来给卿姐儿瞧瞧。”对赵长卿道,“今年的新货,好几个颜色,你挑个喜欢的,给你去裁新衣。”
女孩子的衣裳,都是鲜艳的颜色。以往凌氏给她做衣裳从来不问她的喜好的,赵长卿也知道今日凌氏心情好,看了看,指着一样大红的绸缎道,“既然是祝寿穿,大红的最喜庆。”
凌氏笑,“我也是说这大红的好看,卿姐儿生的白净,穿大红的也衬得出来。”
赵勇笑,“是啊。”
凌氏道,“明天让母亲挑好颜色,就叫白婆子动手做。”赵家的家境,虽然养的起丫环婆子,不过,向来也是很节俭的。自家人的衣裳,都是自家人做。
赵长卿又陪着父母说了几句话,才回去睡觉。
凌氏感叹,“这丫头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就懂事了。”
赵勇笑,“懂事还不好?长卿只是安静些,并非不孝顺。你看,她事事为你着想。”
凌氏格外舒心,笑,“我只盼她一直这样懂事才好。”
赵勇亦乐得见母女二人亲近,又说了许多好话哄妻子开心。
及至夜深,夫妻二人宽衣梳洗,相拥睡去。
倒是赵老太太对赵长卿的行为感到惊讶,赵长卿与凌氏不睦,她是知道的。赵长卿想照顾小梨花儿家的生意,也是赵老太太叫赵长卿亲自与凌氏去说的。
为的就是要赵长卿多与母亲亲近。
只是,赵老太太没想到赵长卿会用这样迂回的法子将整个准备果子的差使要到手里。尤其是赵长卿先送点心示好,再为凌家人去朱家贺寿点出一条明路,一样样的将凌氏哄得开心才提起准备果子的事。何况,赵长卿还选了个最好的时间:赵勇在家的时候。
赵长卿与凌氏不睦,与父亲赵勇向来亲近。
这样,赵长卿先把事情铺垫好,哪怕凌氏不允,赵勇向来宠她,也不会不允。
听白婆子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的学了一遍,赵老太太按下心中的惊诧,淡淡道,“卿姐儿年纪小,你们太太又有着身子,不能操劳。准备果子的事,你多帮衬卿姐儿。”
白婆子连忙应了。
赵老太太便打发白婆子下去了。
赵长卿没在老太太屋里,她去窖里了。
夏天瓜果丰盈,奈何天气暖和,瓜果都不容易保存。所以,一般家里都会挖地窖,借着地窖的凉爽来保存瓜果。
像夏天的西瓜,只要在窖里妥当存放,放到中秋都是没问题的。
就是赵家寻常吃的果子,也都是放在地窖里的。如今不过是先挑一些好的出来,待朱老太太过寿的时候送去罢了。
哪怕赵长卿不去地窖,她吩咐一声,这点小事,白婆子带着柳儿就能干好。只是,她现在没什么事,这件差使又是她亲自从凌氏手里要出来的,所以才走这一趟。
因为地窖冷,赵长卿去的时候,特意穿了件厚夹衣,在地窖不觉着如何,回屋就热了。柳儿端来温水,先服侍赵长卿洗漱之后,又给她换了衣裙。
赵老太太笑,“那里头怪冷的,你小心冻着。”
“在窖里穿的厚实。”
赵老太太笑,“今天我让柳婆子买了羊肉,晌午烙羊肉馅饼,晚上炖羊肉吃,可好?”
赵长卿最喜欢吃羊肉,闻言眉开眼笑,“爹爹也喜欢吃羊肉,叫柳婆子多烙些羊肉饼,反正又好带,一会儿放食盒里给爹爹送些去。上回听爹爹说,卫所的饭一点儿都不好吃。”边城常有战事,男女多强悍,卫所本身提供午饭,故此寻常根本没送饭送菜那一说。
“大锅饭,能有多讲究,也就是个面子事儿,你爹现在是总旗,比先前还强些的。”赵老太太吩咐柳儿道,“就按你们姑娘说的,让你娘多烙些羊肉饼,叫来福给你们老爷送去。”
柳儿忙去了厨房。
中午赵长卿陪赵老太太用过饭就自己去屋里看书了,她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