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笑,“学艺不精哪。”
赵长卿刚想问,这家伙不是蜀王的走狗么?他怎么来了?难不成要对小公主不利?
赵长卿一肚子话想说,却是一句都说不出,她的舌头忽然麻木,整个身体好像失了知觉,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便是欧阳青峰的一句,“糟了……”
究竟,是什么糟了?
好累。
真的是太累了。
人自哭声中来,自哭声中去。
赵长卿从来不喜欢哭声,究竟,是谁在哭?
赵长卿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苏先生微红的眼,她想说什么,浑身力气不知何处去了,竟使不出半点,似乎只是睁开眼睛这一个小小动作已耗尽她的全部精气,未听到苏先生说什么,赵长卿又昏睡了过去。
苏先生惊喜的想哭,叫道,“快!快叫你舅舅过来!长卿醒了一下!”
苏白连忙将苏神医与夏文叫进来,苏神医仔细为赵长卿诊过脉,道,“看来,先前配的那幅解毒剂倒是对些路数。”
夏文亦险些落下泪来,连声道,“是啊是啊。”
依苏神医夏文二人之力,能拖住一个月,已是极限。
试了许多药,真正也给赵长卿用过几幅,但,配出的并不是解药。赵长卿时而醒来,又很快昏睡过去,忽就一日,她罕见的竟能坐起身了,苍白的腮上染上淡淡的一抹红,赵长卿道,“觉着爹爹与母亲好似要来了。”
苏先生险些掉下泪来,赵长卿神智无比清晰,反劝苏先生,“生老病死,人人都会遇到,不过有的人早一些,有的人晚一些。”
苏先生握住赵长卿的手,却也不敢狠握,赵长卿的掌心经过多次放毒血,已经有些溃烂。苏先生道,“长卿,你令我伤心。”
赵长卿道,“能遇到先生,是我此生最大幸事。”
苏先生泪落如雨。
赵勇与凌氏是下午到的,凌氏一见就忍不住失声痛哭,一句话都说不出,抱着赵长卿,恨不能哭断肝肠。
赵长卿想,这一次,母亲的眼泪是真的吧?这一次,她是为我的离去而伤心难过吧?
夫妻两个伤感至极,偏生又不能说,你干什么要去救公主啊?在我们心中,你的安危比公主殿下更加重要。
赵勇还是宋太后下旨召至帝都的,宋太后听了太医的禀告,也轻车简骑的来西山别院探视赵长卿,对赵勇道,“当初,赵千户救过哀家的性命。如今,赵夫人救了哀家女儿的性命。哀家一直记在心里,还欠当面一声道谢。谢谢你,赵千户。”
赵勇面色憔悴,连称不敢。
宋太后坐在赵长卿床前,温声问,“赵夫人,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赵长卿声音很轻,“娘娘,我这一生虽不长,喜怒哀乐都有了,还不算白过……我这一辈子,唯一内疚之事……能不能……请娘娘将当初楚家案的卷宗赐予我……”
宋太后自然是知道赵长卿与楚家当初的事,只是没想到赵长卿临终前求此事,她点头,“好,哀家准了。”
赵长卿道,“我手中私产,铺子里的分子……一半给父母做养老之资,一半捐到义塾……西北药材里的份子,依旧捐西北军……”
哪怕宋太后在跟前,凌氏也忍不住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据说,人死后会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上一次,赵长卿死后一睁前,从头再来。
那么,这一次呢?
还会从头再来么?
“楚哥哥?”赵长卿失声,险些跳起来。
楚渝按住她,道,“别动,你身上有伤。”
赵长卿道,“鬼也会受伤么。”
楚渝笑,“阳世时受的伤,到了阴间也得要继续养一阵子。不然,灵体太单薄,容易神魂俱散。”递给她一盏茶。
赵长卿问,“这是什么茶?”
“孟婆茶。”
赵长卿看一眼楚渝比瓷盏还要细腻苍白的手,问,“喝了这个茶,我们是不是就不认得了?”
楚渝将茶放在一盏几上,道,“我以为你已经忘了我。”
赵长卿叹口气,“我没忘了你,只是,我嫁了别人。”
“嫁得好么?”
“还成吧。先前挺好的,后来他富贵了,心便大了。我又和离了。”
“怎么嫁那样的男人,一点儿配不上你。”
赵长卿道,“到了不得不嫁人的年纪,恰好遇到了,就嫁了。”
“嫁也该嫁个好的。”
“以前你如同天上的云,我似地上的泥。你对我的好,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遇着夏家时,夏家如同地上的泥。将心比心吧,结果,比错了。”
楚渝道,“赵蓉一直没出嫁,我看也没什么。”
赵长卿轻叹,“赵蓉知道家人会容她,我不知道。”
“要知道,你还会嫁别人么?”
“会 吧。”赵长卿叹口气,对楚渝道,“大概是我生前心愿未了,才能在地府遇着你。楚哥哥,我那一辈子,从来都是被辜负,唯一辜负的人就是你了。第一件事,你过 身后,我嫁人了。我小时候的心愿就是嫁个平凡的男人,生养几个孩子,平平静静的过些小日子。所以,我嫁了别人。结果,也没嫁好,孩子也没有,这兴许是我的 报应。第二件事,你家出事的时候,我太没见识,直接吓傻了,又担心会不会连累到我家里,我连去看都没去看你一回。我一辈子都不安心,如果我那时多经一些 事,多长一些见识,我不会那样。这件事,我内疚后悔一辈子。到了帝都,我连到你坟前亲自去祭拜一回都没脸去。”
“原本想着等查清你家事的来龙去脉再去祭拜,不料终是没去成。”赵长卿指了指床边垒垒码起的卷宗,道,“这就是朝廷关于楚家案的卷宗。兴许没什么用,不过,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了。”
“楚哥哥,赵蓉说你是遇着我,家里才倒了大霉,家败人亡。生前,我做了许多善事,捐出了好些银子,能帮的人我都帮,每年往外施粥舍米,庙里我也从不吝惜香油钱。若有福报,这些全都给你,算我偿了欠你的情分。”说完,赵长卿端起那盏“孟婆茶”,一饮而尽。
☆、第264章 深冬
俗话说的好,一回生,二回熟。
死过一回的人,再死第二回,什么感觉都有,唯独不会有恐惧。
喝了孟婆茶,赵长卿想着,前生该忘了应是尽数忘了吧。
结果,她睁开眼时既未忘却前两辈子,也未从头再来,而是一帮子人正把她往外抬。苏白问苏白道,“这样成么?姐姐还没醒,别在外头吹着风。”
苏神医道,“外头难得好日头,在外头晒晒,比总在屋里躺着强。”
苏白使唤着丫头,“把这伞撑到转一下,挡着些日头,别晒着眼睛。”
凌氏将枕头按出个窝窝,扶着赵长卿的头,让她在榻上躺稳了。摸摸赵长卿的额头,道,“我觉着长卿气色变得好些了,神医,你瞧着是不是?”
苏神医道,“毒已经解了,先前身体受了些损伤,慢慢补回来就好。”
凌氏问,“快醒了吧?”
“快了。”
凌氏觉着,苏神医真不愧是神医,他刚说完,赵长卿就睁开了眼。凌氏高兴的一边抹泪一边念佛,“神天菩萨啊!可是醒了!”这帝都的菩萨果然跟边城的一样灵验!”
赵长卿醒的时间不长,苏神医开的药有安眠的成分,她喝了药就会继续睡,真正好起来已是一月之后的事,说不上大好,不过起码能下床走几步,逛逛园子了。
凌氏对着苏神医的医嘱,盯着厨房给赵长卿滋补,偶尔还要念叨一回,“自小再不必人操半点心,这一出事能吓掉人半条命。来,喝了这参汤。”
赵长卿道,“也别天天吃参,这东西大补。”
凌氏道,“这不是寻常吃的老参,是叫什么参来着,看我又忘了名儿了,太后娘娘赏给你的,吃吧。神医都说了,寻常吃一些无妨的。”
红儿笑,“是红参。”
“对对对,是这么个名儿。听说还是北凉进贡来的,这么好的参,我也是头一遭见,等闲人可吃不着。”赵长卿转危为安,凌氏心情大好,与赵长卿说起家里的事,道,“你爹爹被陛下授了御林军里的差使,以后就在帝都当差了。你爹爹说,把老太太和长宇他们也接来。”
赵长卿道,“那不是就阿宁在边城了?”兄弟姐妹中,赵长卿与赵长宁情分最好。
凌 氏笑,“哪里是他一个,有他媳妇呢,还有大姐儿。我是想着接了大姐儿过来,你爹劝我,长喜长安年纪都小,大姐儿更小,接了来,怕照看不过来。再者说,大姐 儿是阿宁跟他媳妇的第一个孩子,这又不一样,年轻夫妻,初做了父母,谁愿意跟骨肉分隔开呢。我想着,也就罢了,待大姐儿大些了,再接她来帝都见见天子脚下 的世面。”
赵长卿天生操心的脾气,问,“房屋可置办了?”
“这不必你操心,陛下恩典,赏了咱家宅子,听阿白说,是四进的宅院,都挺好的,不用怎么收拾,直接进去住都成。”凌氏一直在山上照顾赵长卿,赵勇在知赵长卿无大碍后就回乡接老太太和儿女们去了,这宅子赏下来,赵家人还没顾得上去瞧一眼。
凌氏又想起件要紧事,道,“待你大好了,咱们可得去谢谢人家林大人。外头都说监察司如何如何,要我说,林大人真是个大大的好人。亏得林大人送来解药……”
赵长卿这才知道,原来是监察司寻来的解药。想到林随几番阴阳怪气,可真不像做这种事的人……这就是人不可貌相吧,赵长卿一面思量,一面听凌氏说她昏迷时的事。
可 在明处说的话,凌氏白天时常唠叨,还有许多话,凌氏不敢在明处说,待晚上母女两个宽衣就寝,打发了丫环出去,凌氏才在赵长卿耳边絮叨,“以后可别这样了, 你才学了几天三脚猫的功夫,就敢去跟那些亡命徒去拼命。公主殿下咱们该救,也得想个好法子,以后学着心眼儿活些,你就不会偷偷回去报信儿,朝廷有的是武功 高强的人……”当时接到陛下的圣旨,当然,圣旨里没写是怎么回事,就是接他们夫妻两个来帝都。还是跟传旨的内侍才打听出消息来,凌氏当下险吓去半条命。她 觉着,要是再来一回,她老命都得交待了。还有赵长卿和离的事,原本凌氏也挺惦记这档子事儿,觉着闺女犯了傻,管她什么妾不妾的,生了儿子自己抱去养,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