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道  第26页

问:“那你有没有记得一个人,在你上车的时候就一直想要靠近你,然后当你看到她的时候,她就伸出手来,好像想摸你的头发,又好像不敢碰你,一下又收回去……”
孩子的母亲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姜湖回过头看着她,她的丈夫用力箍住她的肩膀:“怎么了?没事吧?”
女人大睁着双眼,脸上带着一点恐惧:“警官、警官,你说的那个人,我有印象!”
“您慢慢说。”
“是有那么一个女人……三十来岁,长头发,又瘦又小,脸色蜡黄蜡黄的,她一直盯着宝宝看,后来还挤过来,想摸宝宝的头,被我挡住了!我以为她是个疯子!天哪,是她,是她!”
“您记得她长什么样子是么?”
女人点点头。
姜湖站起来,有点猛,身体晃了一下,脸色有点发白:“那我想请您帮个忙,能不能等我们的专人来了,让他根据你的描述把那个女人的样子画下来?她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凶手。先生,可不可以麻烦你给先前那位沈警官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声,让他派人来?”
孩子的父亲立刻点头出去了。
姜湖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孩子,暗暗叹了口气,吃力地弯下腰,对孩子说:“宝贝,警察叔叔要回去了,你要好好养病,乖乖的,快点好起来,好吗?”
“警察叔叔……”
“嗯?”
“我好像想起那个阿姨了。”孩子幅度极小地抬起小手,竖起手掌,“她身上有很难闻的味道。”
“什么味道?”姜湖心里轻轻一动。
“臭臭的,我以前闻过的一个味道。”
“像厕所里的那种臭臭的味道吗?”
“嗯……不是,另外一种臭臭的味道。”
“坏了的蔬菜吗?”
“也不是。”孩子有点着急了,“就是……就是那种臭臭的!像……像林豆豆家猫猫的便便。”
“腥臊气味?”姜湖顿了顿,眯细了眼睛,想了想,又问:“是不是有点像动物园里的味道?”
“对、对!好像就是像动物园里的那种臭臭的!”
要不是这孩子浑身是伤碰不得,姜湖简直想把他从床上抱起来亲两下,他笑起来:“你帮了大忙啦,小英雄。我保证,我们就要抓到坏人了。”

第二十八章 最后的绅士 十二

黄芪毕竟和广大病人们斗智斗勇时间长了,就是安捷这位算得上有点交情的,也没能拖住他多长时间。
就在安捷把话题转移到食物养生上之后,黄医生觉出不对劲来了,眯眯眼睛,有点防备地看着他:“安老师今天怎么这么有空?”
安捷显然是个更有道行的,满口胡诌也能保证面部表情的绝对自然,还坦然地对他眨眨眼:“今天我没课呀,正好到医院看看这俩孩子。”
黄芪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在他脸上划了一圈,随后猛地想起了什么,狠狠地瞪了安捷一眼,大步让过他,奔着盛遥的病房就去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阴谋得逞的安捷在他身后挑挑眉,别有深意地往相反的方向瞄了一眼,笑了。
果然,片刻就听见不远的地方,黄芪用穷尽中文之优美之博大精深的言语攻击,把盛遥训了个狗血喷头。安捷很不厚道地悠哉游哉地在楼道里听着,从语言工作者的专业角度评判了一下,忍不住在心里赞一番黄医生中文水平之高——听听,这都咆哮半天了,气不喘一口的,连词都没有重样的。
可怜的盛遥。
安捷在心里同情完毕,从兜里掏出几个硬币,在楼道里的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一瓶饮料,回到姜湖那空无一人的病房,照某人说的,把房门虚掩留条缝隙,枕头放下来,被子弄鼓,然后自己坐在一边,捡起一本杂志,一边喝一边翻。
过了一会儿,黄芪果然经过,并且果然门口往里瞄了一眼,安捷对他竖起食指,眨了眨眼睛,黄芪不负众望的什么都没注意到,冷哼一声,转身回办公室了。
综上所述,姜湖这吃货,算计人的本事倒不小。
又过了好一会儿,姜湖才轻手轻脚地又遛了回来,压低了声音问安捷:“安叔,黄医生回办公室了?”
安捷点头——你又干嘛?
“我找盛遥去。”姜湖说完就跑,连门都没进。
安捷盯着他远去的方向,心里十分感慨——黄芪啊黄芪,你可真是个绝世大近视、还得青光眼加白内障,那边那位是再折腾也有分寸的,这边这位你不管的才是危险分子,一不留神能把医院的房顶给你掀翻了。
不过要不怎么说人家有阅历会淡定呢,安捷就感慨了一下,感慨完了没事人似的,继续翘着二郎腿看杂志。
什么?跟某人说过要照顾某人的话?什么时候?唉,你看看,人老了,记性都不好了。
盛遥还没从黄芪给他的打击里缓过神儿来,就看见自己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一个人鬼鬼祟祟地遛进来,盛遥瞪大了眼睛——因为遛进来的这只,是传说中全院最乖的病人之一!
姜湖比了个安静的手势,把门掩好:“我打听过了,黄医生过会儿有个手术,我估计他气消了以后可能就直接去准备手术了,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的。”
瞧人家这周全的——虽然盛遥十分想问一句,你怎么知道他从我这生了气走的?
“快,帮我查一查,六路车哪个站点附近有动物园、或是兽医院什么的和动物有关的地方?”
盛遥从小就在这个城市里长大,一般的路都有数,直接就肯定地告诉他:“兽医院不知道,不过六路的终点就是市动物园。”
“让他们查查看,动物园最近有没有员工突然无辜旷工的,女性,长发,三十来岁,瘦小,不大善于和人沟通。”
“怎么?”
“我去问过九十七路的那个小受害者,他和投弹犯接触过,告诉我投弹犯身上有种动物的腥臊味道。”
盛遥蓦地睁大了眼睛:“M99……”
“啊?”
“灭门案的麻醉剂,据说是专门用于动物的麻醉枪,里面的药水是M99。投弹犯和灭门案真是一个人做的?!”盛遥迅速打开和安怡宁的视频,语速极快地交代了两人的推论结果。
安怡宁立刻放下手里正在看的材料,马上去给动物园打了个电话。
姜湖愣愣地站在原地,眉越皱越紧:“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两起案子不可能是一个人做的!”
片刻,安怡宁得到了结果,对着两边坐在电脑前的人说:“找到这个人了,郑玉洁,女,三十二岁,非洲狮饲养员,婚姻状况是离异,动物园说最近遗失了不少高性能的麻醉剂和麻醉枪,已经立案了,只是还没有结果……还有……”
“怎么了?”这是沈夜熙的声音。
“大概大半年前,有个小电影院出过踩踏事件,你们听说过么?”
“就是那个郊区的有安全隐患的小电影院?”苏君子正好推门进来,听见了插了一句,“听说那电影院还可以的,放的片子也不算很老,只是地方偏了点,所以特别便宜,里面安全隐患挺多。”
“就是那次,郑玉洁去郊区的前夫那里接出她五岁的女儿,女孩儿说想看电影,母女两个图便宜,去了那家小电影院,结果电影院出了火灾,倒是没烧起来,可是烟不小,观众们受到惊吓,安全出口还坏了不能开,人们互相推搡,就出现了踩踏事件,之后有三人重伤,十来个人轻伤,还有一个小女孩,被活活踩死。”安怡宁顿了一下,“就是她女儿。”
半晌没人言语,直到盛遥叹了口气:“难怪……”
“怡宁,查得到郑玉洁的地址么?”姜湖插进一句。
沈夜熙一口水到嘴里全给喷了出来:“浆糊你要死,不好好躺着,跑出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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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仇恨和道德彼此交缠,当梦魇和现实不分彼此,当谎言和真实相伴而生。
崩溃的心里充满了悲伤的缝隙,恶魔呼啸而入,神明沉默着叹息,没有人能数清黑暗。我们生活在这样一个拥挤的空间里,彼此碰撞,彼此伤害。
人间就像是水,从零度到一百度不等,有人心冷似铁,有人温情脉脉,有人胸怀冥火。
究竟是谁抛弃了什么?究竟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
姜湖听完安怡宁的查访结果,站身起来,转身就要走,盛遥赶紧叫住他:“你干嘛去?”
“回去换衣服逃走。”姜湖做了个鬼脸,“我想去见见那位郑女士。”
盛遥觉得有点热血沸腾,逃走啊!这么多年来,这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同志还是第一个敢在大魔王黄医生眼皮底下开遛的!这真是地球转晕了不分左右,太阳要从西边升起来了。盛遥立刻把风度和分寸全给抛诸脑后:“等等英雄,跑路带我一个!”
直到坐上了安捷的车,盛遥仍然觉得有点虚幻,显然跑路这件事,姜医生是早有准备的,衣服,低调撤退的路线,选择的时机,写出来估计算得上给后人的经典……他无比汗颜地问姜湖:“说实话,姜英雄,你是不是打进医院那天开始就在预谋这件事了?”
姜湖说:“我枕头底下有一份最近黄医生的工作安排时间表,回来可以借给你一份。”
安捷一边开车一边笑出声来:“浆糊你个祸害,一会儿之间让我得罪俩人了,黄芪也就算了,反正我也没从事高危行业,落在他手里的可能性不高,关键还有你们沈队。”
姜湖镇定地说:“没事安叔叔,我研究过国内的社会文化,根据霍夫斯坦德的文化维度理论,中国是权力距离比较大的国家,有莫局在,沈队不会怎么你的,最多背后骂几句,反正你也听不见。”
安捷沉默半晌,才幽幽地说:“我上辈子一定欠了你很多钱。”
盛遥拍拍姜湖的肩膀:“英雄真人不露相,小的以后就跟你混了——不过老黄做完手术之前,我们赶得回来么?”
姜湖看着他不说话,目光带上了几分怜悯,盛遥觉得冷了,颤颤巍巍地问:“你的意思是,我们赶不回来对么?”
姜湖默默地点点头。
盛遥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他做完手术一定很累,就会直接下班了是吧?”
姜湖很不忍心地告诉他:“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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