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王眼里寒光闪了闪,抬手将牌子塞到怀里,低头看着周世新,板着脸吩咐道:“这是有人挑事!再不准提起!任谁也不能再提起,听再没有?”
周世新急忙点头答应着,诚王紧紧抿着嘴,转头看着这半天竟然没有一丝动静的第二辆车,疑惑起来,点着车子吩咐道:“去看看舅少爷怎么样了!”
诚王身边的亲卫急步上前,小心的掀起了车帘子,往里探头看了看,顿时呆若木鸡。
诚王纵身上前,往车厢里看去。
车厢里,随车侍候的小厮脸色青紫,大睁着眼睛,舌头吐得长长的,已经死去多时了,徐盛融却没了踪影。
诚王暴怒着抬脚踢翻了车子,扬着鞭子,也不管是谁,只管劈头盖脸的狠抽下去,“蠢货!一群蠢货!”
周世新目瞪口呆的看着侧转过去的车子,和从车子里滚出来的僵死的小厮,急忙转头问着旁边的护卫,“徐爷哪去了?”
护卫吭嗤着说不出话来,他哪里知道徐爷哪去了?!
诚王将跪了一地的护卫抽得满地打滚,才略略散了些怒气,扬着鞭子,怒气冲冲的吩咐道:“传令下来,给爷搜!一寸一寸的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几个亲随答应着,利落的上了马,四下传令去了,诚王喘着粗气,眯着眼睛盯着洛城,咬着牙吩咐道:“去洛城,爷要问问这张济深,怎么侍候的小主子!”
这一天一夜,受尽了气、尽挨打无处还手的长随、护卫们暴声答应着,立即精神起来,急忙爬起来上了马。
亲随抱着周世新,跟在诚王身后上了马,正要启程,太原府方向远远的狂奔过来一骑,马上的人摇着鞭子,拼命喊着叫着,冲着诚王一行人冲了过来。
诚王拉住马,皱着眉头遥看着来人。
来的人是诚王府管事,奔到诚王马前,跌滚下马,脸色苍白着,喘着粗气急急的禀报道:“回爷,王妃遣小的让爷赶紧回去,钦差……那个程恪,一大早就进了太原府,正在查太原府库。”
诚王眉梢竖着,一时怔住了,片刻就反应过来,也不及细问,立即转头吩咐着亲随,“你去洛城,让张济深把银子立即运到太原府!天亮前一定要运到!告诉他,今天的事,爷回头再找他算帐!”
亲随答应着,纵马往洛城冲去,诚王等人掉转马头,往太原府方向疾驰而回。
午初时分,程恪背着手,在空空荡荡的府库里悠然的散着步,听着周围噼里啪啦响得如急雨般的算盘声,仿佛在欣赏着最悦耳的歌声。
程恪哼着小曲,从库房一边迈着方步,慢慢晃到面如死灰的吴万山面前,伸手‘啪啪’的拍打着他的面颊,笑嘻嘻的问道:“你给爷说说,这银子,哪去了?”
吴万山紧紧抿着嘴,闭着眼睛任程恪拍打着脸颊,程恪盯着他看了半晌,轻轻勾了勾手指,洛川立即递了一叠写满字的纸过来,程恪接过,拿在手里抖了抖,递到了吴万山面前,
“就差你了,画个押吧,你这太原府衙,从库房守卫起,上上下下都画好押了,你仔细看好了,你画呢?还是不画?爷不强求,只随你!”
吴万山猛的睁开眼睛,眼睛通红,死死的盯着程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画又如何?不画又如何?”
“画么,爷的差使就算办完了,拿了这东西立即走人!不画么,爷就……”
程恪低下头,俯到吴万山耳边,轻轻笑着说道:“爷心里有气,干脆动用钦差关防,把你就地宰了算了,只可惜了你那十五岁的小妾,也不知道便宜了谁去!”
吴万山死死盯着程恪,嘴唇抖动着说不出话来,他是程恪,是汝南王世子,是元徽朝这十来年最有名的霸王,他杀了他,他死了,也就死了。
吴万山闭着眼睛点着头,哑着嗓子说道:“我画!”
得留着性命,只要诚王赶到,只要命在,就有翻盘的机会!
程恪眯眯笑着,南海立即端了笔砚过来,洛川从程恪手里接过那叠供词,一页页翻着,看着吴万山在每一页上画好了押,仔细将纸收了起来,用漆封封好。
程恪转过身,远山忙点了点头回禀道:“爷,帐对得差不多了。”
“嗯,就这样,不用细对了,立即结帐启程,将这些帐册子、这些供词,还有咱们吴大人,统统送进京城去!”
“你要做什么?”
吴万山眼睛通红,急得大叫起来,程恪头也不回,南海上前一步,抬起手,一掌打晕了吴万山,两个护卫上前捆好吴万山,往他嘴里塞上了麻核,利落的抬了出去。
户部几个小吏急急的结了帐,将帐册子放进箱子里,封了漆封,交给护卫抬了出去,程恪看着人抬出箱子,转头看着昆河吩咐道:“这一趟由你统总,把人和帐押回京城去,从洛城走,今天晚上不要赶路,就歇在洛城,出了洛城,日夜兼程,越快越好。”
“是,爷放心。”
昆河咧嘴笑着,重重答应着出了府库大门,将护卫三五个一起,分成三四拨,缀在前后,外松内紧的护卫着,自己带着两三个护卫,护着辆车,仿佛极普通的行商般出了城,不紧不慢的往洛城赶去。
程恪看着人收拾好其余的帐册子,和太原府的小吏交割清楚,画了押,转身带着人离开府库,出门上了马。径直出了城,往西京路大同府方向赶去。
张济深站在洛城府库门口,呆呆的看着院子里乱七八糟堆着的巨大的银锭子,心往下沉着,一直往下沉着,仿佛沉不到底。
一块银锭子五百斤,能拉得动五百斤东西的车,一天只能走三五十里,到太原府要多长时候?十天?二十天?隔天,那个程恪,要遣人来点银子……
“……爷说了,今天这帐,爷回头跟你细算!……”
那傲然扬着马鞭的护卫……今天的帐,要细算……徐盛融失踪了……他把这铸银的事写了信,小厮亲手交给了他,他还要他运银子,怎么运?
张济深驼着背,抠搂着身子,拖着脚步往安抚使司衙门走去,
徐夫人睚眦必报,诚王对徐夫人言无不从,徐盛融是徐家独苗,为了他,徐家舍了忠勇伯爵位……
徐盛融在洛城失踪了……
这些银子,别说明天早上,就是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也运不进太原府,程恪这会儿,只怕早就站在太原府库房里了……
这秦凤路,这洛城,只怕从此没有了自己的活路,这些年的心血,全部付之流水,自己的命,儿子、女儿们,还有那个小孙子,刚会喊爷爷。
张济深呆坐在车上,是信王?还是景王?这一环环、一扣扣,环扣相连,丝丝入缝,竟是半分漏洞也没有,是巧合?是个天仙局?还是……皇上?
张济深胡思乱想着,只觉得身上冷得几乎支撑不住。
回去写折子吧,皇上一向宽厚,也许还能拣条命回来,就回乡去,风烛残年,什么朱红紫贵,到头来都是一场空罢了。
第二一五章冬至
清涟院,李小暖苦恼的看着榻几上堆着的厚厚的两叠账册子,转头看着笑吟吟的孙嬷嬷和兰初,叹着气说道:“有什么好高兴的?这家就是那么好当的?”
“也没什么难当的不是。”
兰初笑着接过了话头,李小暖耷拉着头,又长长地叹了口气,烦恼起来,“怎么不难的咱们在这府里,别说立住脚步,就是认人。还没认全呢!再说了,若能好,这家务,早晚也是咱们接,也落不到别人手里去,往后管事的时候长着呢,也只有趁如今,能清闲一天是一天!若不好,如今费在再心思理这些事,往后也不过是替她人做嫁人裳,有什么意思?”
李小暖声音里透出丝丝寥落来,兰初扫了孙嬷嬷一眼,笑着劝道:“少夫人也别想那么多,如今管还是不管,也由不得少夫人不是,你看看,这内库、外库的帐册子都送进来了,少夫人总得过目清点好了,才能安心收着。”
李小暖烦恼的长叹着气吩咐道:“明天就开始清点吧,再晚,交账的掌柜就都进京了,也没时候了。”
李小暖无奈的又扫了几眼帐册子,转头看着兰初吩咐道:“掌柜交账。就在议事厅吧,和回事的婆子们分开时辰,议事厅通往前后院的门,不要同时开着就行了,嗯,”
李小暖沉吟了片刻,接着吩咐道:“你去找平安,跟他说,庄子里交过来的帐,先请他核好了,再送进来给我看。”
兰初曲膝答应着,李小暖翻着帐册子,和兰初、孙嬷嬷一起商量好查对库房的种种细事,两人才告退出去忙了。
汝南王府后巷,平安家是一处三进的大院子,也是雕梁画栋,花木扶疏。
平安回到家里时,已经是戌正时分了,田嬷嬷正坐在正屋榻上做着针线,见平安回来,忙起身侍候着他脱了外面的大衣服,笑着问道:“饭吃了没有?今天回来的倒比平时早。”
“吃了。”
平安答应着,盘膝坐到榻上,接过田嬷嬷递过来的茶喝了几口,放下杯子,看着坐到对面,重又拿起针线的田嬷嬷问道:“府里,你手里的差使还顺当不?少夫人这接手也接了好一阵子了。”
“还跟原来一样,大家各做各的,上头还跟原来一样没人管着,我看,王妃是好性子,少夫人根本就是甩手不管,每天到议事厅的时辰倒是卡的极准,也不过坐个小半个时辰,听人报报那些常例帐,连一句多话也不问,那些管事婆子们,本来也不想有人过来管着,倒是两相便利!”
田嬷嬷叹了口气,微微有些抱怨的说道,平安拧起了眉头,端起杯子,几口喝光了杯子里的茶,放下杯子,转头看着田嬷嬷,低声说道:“王爷今天跟我说,少夫人可不象王妃那样好性儿,让我告诉你,用心当差。”
田嬷嬷满脸惊讶的看着平安,“爷这话什么意思?”
“听爷这意思,只怕少夫人,是个精明糊弄不得的主儿!也怪不得,说起来是个孤女,可你细想想,少夫人在古家时,不过是个寄居的表小姐,可听说这些年一直在古家当着家管着事,如今又嫁进了咱们府上,光看这个,就不简单!再说,看那样子,世子爷对少夫人…可不象是不上心的。”
田嬷嬷忙点着头,“这倒是,世子爷从成了亲,就没在外头过过夜!这些年,何曾这样规矩过!”
“王爷吩咐了,今年庄子里的帐,也要交给少夫人对去。”
平安看着田嬷嬷,接着说道,“世子爷那脾气,可不是个肯管着琐碎府务的,看这样子,王爷是打算着把这府里里里外外的事,都交给少夫人了。”
“交给少夫人?”
田嬷嬷愕然的看着平安,平安点着头,“世子爷那样的脾气,不交给少夫人,还能交给谁去?我看王爷话里话外的意思,对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