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缓慢清晰的说道:“少夫人吩咐了,从今天起,各位管事每日辰初二刻过来应卯,若当天无事回禀,点了卯就回去当差,不必候着,辰正少夫人过来理事,凡有领牌回事,只在此时。”
兰初顿了顿,扫了眼满院侍立着的管事婆子,接着说道:“少夫人吩咐。各位嬷嬷都是府里的老人,凡来回事报帐前,皆须算清帐目、查明旧例,凡事自己先有了章程才好。各位若无事。就可以散了。”
兰初又曲了曲膝。转头看着裘嬷嬷等三人,微笑着礼让道:“少夫人请三位嬷嬷进去说话。”
裘嬷嬷满脸笑容的答应着,率先进了屋。
满院的婆子看着裘嬷嬷三人进了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呆了一会儿,磨蹭着出了院门,进了月亮门,三五成群的散在假山后,檐廊下,窃窃私语着,等着裘嬷嬷等人出来。
裘嬷嬷进了屋,偷眼打量着端坐在榻上的李小暖,和邹嬷嬷、田嬷嬷一起曲膝见了礼,垂手站着等着李小暖说话。
李小暖扫过三人,微笑着问道:“家口花名册,是哪位嬷嬷管着的?”
“是奴婢。”
田嬷嬷曲了曲膝,恭敬的答道,李小暖看着面容沉静中带着丝冷淡的田嬷嬷吩咐道:“抄一份给我送过来吧。”
田嬷嬷答应了,李小暖看着三人,淡淡的说道:“旁的也没什么,这点卯回事的规矩,刚兰初也说过了,各位都是懂规矩的老嬷嬷,凡事自然妥当,往后还是一样尽心当差才好。”
李小暖顿住话,端起杯子,喝了两口茶,沉默了片刻,笑着说道:“三位嬷嬷都是忙人,若没什么事,就去忙吧。”
裘嬷嬷抿着嘴,曲膝答应着,邹嬷嬷眼风瞄着裘嬷嬷,也跟着曲膝应着,田嬷嬷垂着眼帘,淡然曲膝告了退,三人一起退了出去。
李小暖漠然看着三人出了门,指着杯子吩咐着玉扣,“再泡杯茶来,喝完茶,咱们今天的差使也就算好了!”
兰初失笑起来,“少夫人可偷不得懒,如今这当家的事既委了少夫人,府里上上下下,但凡有一丝不妥。可都是少夫人的不是!”
“没事。母亲说了,让我先学着,既是先学着,总要慢慢学起来才是。”
李小暖懒懒的说道,兰初皱着眉头,无奈的看着孙嬷嬷,孙嬷嬷看着李小暖,神情笃定的说道:“少夫人是个极想得开的,可象少夫人这样豁达想得开的人,可没几个!”
李小暖烦恼的蹙着眉头,看着孙嬷嬷抱怨道:“嬷嬷这几天净给我添堵!”
玉扣奉了茶上来,笑着说道:“嬷嬷可舍不得给少夫人添堵!净想着给少夫人添堵的人,正盘算着怎么能进咱们院子里当差呢!”
竹青忙上前拍着玉扣,“你又多嘴!”
“她这不叫多嘴,这也叫添堵!又给我添堵!”
李小暖喝着茶,叹起气来,玉扣往后缩了缩,吐了吐舌尖,不敢再接话。
李小暖慢慢喝了茶,兰初掀起帘子往外看了看,转过头,无奈的说道:“都走了。”
李小暖不以为然的伸展着腰背,起身下了榻,穿了斗篷,缓步出了正厅门,沿着抄手游廊出了院门,径直去正院陪王妃说话去了。
裘嬷嬷三人出了院门,照例是田嬷嬷往东,邹嬷嬷紧跟着裘嬷嬷往西,各走各的路了。
三人出了月亮门,没走几步远,就被各自相熟的婆子追上围住。
田嬷嬷身边零零落落围了七八个婆子上来,田嬷嬷顿住脚步,转头看着围在自己周围的手下管事,皱起了眉头。
“怎么还不赶紧点库去?昨天王爷不是吩咐了,要仔细理一理各个库房?哪还有闲空儿的?赶紧散了吧,做好差使,旁的管那些做什么?!”
几个婆子忙点头应了,匆匆回去各自理各自的库房去了。
裘嬷嬷和邹嬷嬷被一堆婆子围着,进了旁边的倒座间里,早有婆子寻了凳子过来,殷勤的擦干净,又用袖子抹了几下,一个婆子堆着满脸笑容,送了两个垫子过来,
“凳子凉,快垫上这个!都是新垫子,还没用过呢!”
裘嬷嬷和邹嬷嬷坐了,接过不知道哪个婆子奉上的茶,喝了几口,裘嬷嬷扫着挤挤挨挨围着自己的婆子,矜持的笑着说道:“说是先学着理事,咱们府里上上下下,几千号人,一天里头,大大小小,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来,她要侍候婆婆,哪能有多少功夫管这些琐事?!咱们当差,也都是依着旧例规矩的,谁敢越了规矩去?平日里,不过是些常例琐事,大家各自做好就是,倒不犯着天天禀这个报那个的!”
众婆子凝神听着,长长短短的呼着气,嗡嗡着议论起来,裘嬷嬷喝着茶,见大家渐渐住了声,才接着说道:“虽然王妃说着是不管事了,可到底,这府里还是王妃当着家的!难不成真能看着人胡闹去?!咱们不过还是和往常一样,依着旧例做事就罢了。”
周围的婆子七嘴八舌的应诺着,奉承着。一时热闹非凡,裘嬷嬷凝神听着,脸上露出笑意来,邹嬷嬷笑着站起来,挥着手说道:“好了好了,都散了吧,还和原来一样当差就是,有什么事,还和原来一样,只管先来回了裘嬷嬷,咱们能做的事,就不必再烦劳主子们去!”
众婆子起起伏伏的答应着,很快散开各自当差去了。
205 风情
午后.京城最大的瓦肆里.威远侯府世子长子的侯府林怀君,在专演舞技的莲花棚楼上雅间里,正靠在门旁,将帘子微微掀起条缝,焦急的往外探看着,屋子里,诚王长子周世远焦躁不安的来回走了几趟。干脆走到林怀君身后,用手里的折扇重重的敲着林怀君的肩膀,急躁的问道:“看到没有?来了没有?”
“还没…爷别急.唉,来了来了!”
林怀君急忙转过身.推着周世远,“爷赶紧回去安稳坐着,一会儿可千万别露出急相来,这丁班主可是个人精,若看到爷是真心想要,这价码立时又得涨上去!”
周世远连连点着头,急忙坐回到桌旁的椅子上,飞快的摇着折扇,装模作样的端起杯子,喝起茶来。
林怀君理了理衣襟,示意着小厮,也回身坐到桌子旁.悠然的摇着折扇。
门口已经响起了恭敬的招呼声:“两位爷,怜云班丁先儿求见!”
周世远转头看着林怀君,林怀君轻轻咳了一声,挥手示意着站在门旁的小厮,小厮上前掀起帘子,带着丝倨傲吩咐道:“进来吧!”
丁先儿四十岁左右年纪,一身墨绿绸长衫,身形瘦削柔软,脚步轻盈的进来,长揖行了礼,看着紧盯着他的周世远和眯着眼睛,似看非看的瞄着自己的林怀君,躬着身子,陪着满脸笑容说道:“回两位爷,小人刚去问了云儿…唉,两位也若是要走了云儿,小人这怜云班,就算是散了…”
“啪!”
周世远眉梢倒竖,抬起手掌,重重的拍在了桌上,恶狠狠的盯着丁先儿,就要站起来,林怀君急忙起身拉住他,急切的劝道:“你先别急,让他说完,先让他说完!”
周世远气哼哼的坐了回去,用扇子点着丁先儿呵斥道:“别跟爷绕弯儿,快说!”
“回爷。”
丁先儿面露凄容,抬手棒起了看不见的眼泪,“云儿自跟着小人,小人看她,就是自己亲生的闺女!这闺女家跟了谁.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小人对云儿、就是一片父母心,这事,只听云儿她自己的意思。”
周世远满脸的不耐烦,林怀君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丁先儿,“唉!”
丁先儿长长的叹着气,继续抹着眼泪,接着伤感道:“爷这样的人品气度,哪个姐儿不爱的?如今云儿眼里心里,就只有爷!”
周世远满脸不耐烦瞬间褪尽,透出喜气和得色来,点着丁先儿吩咐道:“别废话,快让云儿出来,今晚爷就带她回去!”
丁先儿连连点头答应着,林怀君站起来,用扇子点着丁先儿。冷笑着说道:“别跟爷装这腔势,你只明说,这云儿,你要卖多少银子?”
“唉!”
丁先儿又叹了口气,偷眼瞄着周世远,伤感的说道:“小人是真心疼着这个闺女的,若不是为了生计,唉!这银子,提起来羞傀,爷若怜悯小人,就赏小人一百两银子吧,小人真不为这银子,只求爷能多怜惜云儿些,待她好些,小人就心满意足了。”
林怀君满眼意外的看着丁先儿,一百两银子!他原想着,要从丁先儿手里买下云儿,少说也得三五千两,如今只要一百两,他就肯卖了云儿这颗摇钱树?
林怀君满脸狐疑的看着丁先儿,周世远大喜过望,急忙吩咐着小厮,“取一百两银票子给他,快叫云儿出来!”
林怀君忙抬手止住小厮,盯着丁先儿问道:“丁掌柜的还有什么事,一并说出来就是!”
丁先儿不停的长叹着,满眼真城的看着林怀君,“林爷,小人只求这位爷能多疼惜着些我家云儿,只求着云儿往后能过上好日子,旁的再没半分多求的。”
林怀君眨了眨眼晴,转身吩咐着小厮,“让他写文书,写死契!”
丁先儿从怀里取了份文书出来,双手递给了周世远,“爷,这是云儿的身契,小人买云儿时还花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如今.唉,小人心里,云儿就是小人的亲生闺女,爷千万要好好怜惜我家云儿。”
周世远喜之不尽的接过身契,林怀君忙凑过来仔细看了,见并无任何不妥,才舒了口气,满眼疑惑的看着丁先儿,一时想不明白,这丁先儿,可是出了名的黑眼珠子只认白银子,最会杀低卖高,怎么突然就改了性子,疼惜起云儿来,竟然白送起来!
林怀君眯起眼睛,看看周世远,又盯着丁先儿,难不成,他知道了周世远的身份,做起了长远买卖?嗯,这位也有几分眼力!
林怀君定下心来,晃到丁先儿身边,轻轻拍着他”嘻笑着说道:“算你聪明!去,叫云儿出来,这可是她的大福份!”
丁先儿躬着身子,满脸笑容的答应着出去,片刻功夫,引着云儿进了屋。
云儿十五六岁年纪,身材中等高矮,却极玲珑有致、皮肤洁白,高鼻红唇,弯眉大眼,眼珠闪着媚惑的蓝灰色,穿着件极合身的白绫短衫.一条银红稍纱裙,短衫极短,走动间,雪白柔软的腰肢时隐时现。
周世远直直的看着云儿柔软的腰肢,心底身上热热的几乎按不下去。
林怀君盯着云儿衫裙间死死看了几眼,转开视线,转头吩咐着小厮。
“叫车子准备着,爷这就要回去!”
小厮答应着奔了出去,丁先儿满脸恭谨的将手里的斗篷和帷帽递给云儿,云儿媚眼如丝的瞄着周世远,不情不愿的穿了斗篷,慢慢戴上了帷帽。
林怀君和周世远跟在云儿身后,下了楼.林怀君轻轻拉了拉周世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