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李老夫人去了,家中只留了知礼的管事、婆子、引着前来拜祭的人往明远堂李老夫人灵前拜祭了,再恭敬的送出去。
汝南王府安静如常,道贺的人不分远近,都被挡在了二门外,王妃受了风寒,世子妃侍疾,无暇接待。
这原本应该热闹非凡的大喜事,在古家和汝南王府的异常平静中,如同两滴热油掉进了冷水里,很快没了声息。
李小暖从正院回来,听孙嬷嬷仔细说了古家接旨前后的事,长长的舒了口气,有严丞相照看着,古家自是万事妥当。
李小暖放松着身子,往后靠到了靠枕上,想了想,往孙嬷嬷身旁挪了挪,低声说道:“嬷嬷,大姐夫纳了邹氏,这事,夫人知道吗?”
孙嬷嬷眉头拧了起来,迟疑着说道:“倒没看出来,夫人和少爷都没看出来什么来。”
“嗯,那烦劳嬷嬷去一趟福音寺,一来替我拜祭老祖宗,二来,探探这话,一定要探明白夫人的意思,若是能再探探严氏的话,那就更好了。”
“那少爷?”
“他就不用了,严氏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李小暖冷淡的说道,孙嬷嬷微微叹息了一声,点头答应道,“那我这就去。”
“明天赶早过去吧,兰初还没回来,这会儿过去,晚上就赶不回来了,这几天事多,你们两个都不在,外院我不大放心。”
李小暖低声说道,孙嬷嬷忙点头答应着,“是我太心急了些。”
李小暖又低低的和孙嬷嬷商量了些事,孙嬷嬷才告退下去忙了。
第二天傍晚时分,孙嬷嬷就匆匆赶了回来,屏退了众人,和李小暖细细说着:“…大小姐也给夫人写了信,说了这事,夫人说,大小姐已经生了一个女儿,两个儿子了,孙小姐今年也五岁了,正该用心教导着开始学起针线礼仪来,孙少爷也要开蒙念书,她又要顾孩子,又要顾着照顾姑爷,哪里忙得过来?照理说,也该给姑爷纳个知情知礼的姬妾侍候着,她也好腾出手来好好教导着几个孩子,可大小姐从小性子就强,她也不好多说,如今竟然转过了这个理儿,夫人也就放心了。”
李小暖咬着嘴唇,直直的看着孙嬷嬷,一口气闷在胸口,简直要吐出血来,半晌才呼了口气问道:“严氏呢?”
“严氏…”
孙嬷嬷失笑起来,看着李小暖,无奈地说道:“夫人这边话还没落,她就接了话,说夫人怎么教导女儿,她是不管,若是少爷敢纳妾,她就让人把少爷阉成太监。”
李小暖瞪大眼睛,“扑哧”笑出了声,孙嬷嬷摊着手,无奈地说道:“这少奶奶在家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教导出来的!夫人长一声短一声的喘了半天气,自己出门散气去了,我出来时,细细问了夫人屋里侍候的丫头婆子,说这样直直的顶回去,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头一回,夫人气得直病了七八天,少奶奶倒是衣不解带的侍候着,不嫌烦不嫌累,可过后,一句话说不对她心思,还是就这么直顶回去!”
李小暖笑得伏在了榻上,这严氏,心眼不坏,大约从小由着性子长大,不知道什么叫压着性子。
孙嬷嬷一边哭笑不得一边接着说道:“少奶奶进门没两天,就把少爷院里的大丫头一个不剩,全都远远的打发了出去,如今院里侍候的,都是她陪嫁过来的丫头,少爷外书房里,除了婆子,就是小厮,少爷出去,和谁一处,做了什么,去了哪里,问了少爷,还要问小厮,问一个不放心,还要隔开了,一个个问,但凡有一丝不对,就闹得不得安宁。”
李小暖挑着眉梢,忍不住大笑起来,边笑边说道:“我就说,这严氏怎么就…嫁了过来,原来是这么个脾气,嫁了古萧,倒真真是嫁对了人,就这管着,倒也省心。”
孙嬷嬷一边笑一边摇着头,“少夫人也知道,府里的婆子说话也刻薄了些,说如今少爷身边,凡母的都不行,就是养只鸟,也得养只公的才行呢。”
李小暖笑得软倒在榻上,好一会儿,才直起身子,看着孙嬷嬷说道:“这严氏,至情至性,我到极喜欢她这样的!这古萧,娶了严氏,是他的福气!”
孙嬷嬷无奈的看着李小暖,半晌才嘟囔了一句,“少夫人和少奶奶,这上头倒是一路人。”
第一八九章送行
李小暖笑眯眯的看着孙嬷嬷,认真的说道:“我不如她,她有依持,可以真性情,我得忍着。”
孙嬷嬷无奈的摇着头,“老祖宗教了你那么多年,别的都好,就这一条,到现在也没学好,唉,怪不得老祖宗走前就是不放心你这一条!”
李小暖怔了怔,盯着孙嬷嬷问道:“老祖宗怎么说起这个?怎么说的?你说给我听听。”
“那天晚上,世子爷送你回来后,老祖宗一夜都没睡着,说她想通了,世子爷对你,必是早就用了心思的,只怕都不是一年两年了,这样苦思而后得,三两年里头,必是千依百顺,事事由着少夫人,少夫人是个极聪慧的,有了这三两年时候,在汝南王府,这脚根也就站得稳稳的了,往后,别的她都不担心,只担心少夫人容不得人,走了府里老太妃的老路去。”
“老太妃的老路?什么老路?”
李小暖惊讶的追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只隐隐约约听说过那么一句两句,老太妃因老王爷宠妾过了头,闹得极厉害过,听说也是因了这个,汝南王府才和二老太爷一家至今不相往来。我听到的,就这两句?”
孙嬷嬷声音压得低低的说道,李小暖高高的挑着眉梢,满脸惊讶的眨了眨眼睛,老太妃不喜欢生得太好的,看来,那个妾侍,必定是漂亮至极,老太妃那样子,年青时最多好看,应该算不得绝色,因色吗?
李小暖长长的呼了口气,沉默了片刻,又和孙嬷嬷说了几句话,孙嬷嬷告了退,李小暖让人取了本书过来,慢慢看了起来。
周夫人带着严氏和古萧在福音寺做完了三天法事,回到府里第二天,就到汝南王府辞行来了。
“……总是让老祖宗早日入土为安才好,前一阵子,家里大事小事的没断过,我又病了几天,这会儿不能再拖了,天若再冷些,路上也不好走,想明天就动身,先到福音寺请了老祖宗,后天从福音寺动身回去。”
周夫人坐在榻上,显得微微有些疲倦的和王妃说着话,李小暖和严氏恭敬的垂手侍立在榻前,小心的侍候着茶水点心。
王妃点了点头,“说得也是,这事,赶早不赶晚,这趟回去,什么时候回来?”
“再看吧,如今也说不好,萧儿是承重孙,有三年孝要守,明年的省试也没法子下场,若没什么事,就在家里多住些日子。”
周夫人有些郁郁的说道,王妃伸手拍了拍她的手,宽慰着她,“萧儿还小,也不急,成家立业,成了家才能立业,萧儿这不也是刚成了家,立业还早呢,你想想,中了举就要领差使,还不知道派到哪一处去呢,你看看,云姗如今跟着志扬,在那个什么县呆着,明年任满,下一任还不知道派到哪一处去呢,晚出仕也有晚出仕的好处不是,好歹能多陪你两年。”
周夫人笑着点着头,“姐姐说得是,说起云姗,前儿来了信,看那意思,志扬明年想在京城谋个缺,若是志扬明年能留在京城,我就想早点赶回来,云姗家砚儿,我都想得不行了!”
王妃笑着点头应着,两人又东扯西拉的说了半天话,中午吃了饭,周夫人才起身告辞,王妃拉着她送到正院门口,吩咐李小暖送出二门外,转头和周夫人说道:“明天一早,我和小暖过去寺里给老祖宗送行去。”
周夫人点头答应着出来,李小暖送两人到了二门里,看着两人上了车走了,才转回正院,和王妃禀报了,侍候着王妃睡下,转回了清涟院。
晚上,程恪回来,听王妃说了要去福音寺送行的事,想了想,笑着说道:“明天我送母亲去吧,李老夫人是连皇上都敬重的人,我也想去送送她去。”
王妃笑着点了点头,“你父亲也要去,那咱们明天早些动身。”
程恪答应着出来,径直回去清涟院了。
第二天一早,王爷、王妃和李小暖分别上了车,程恪骑着马,带着众丫头婆子、长随护卫,一行几十辆车,浩浩荡荡出了城,往福音寺去了。
程恪骑在马上,走了没多大会儿,就不耐烦起来,跳下马,把缰绳扔给远山,自己跳到了李小暖车上。
跟在车上侍候的竹青忙下了车,上了后头竹叶等人的车子。
李小暖直起身子,侍候着程恪去了外面的长衫,程恪舒展着身子,伸手揽了李小暖靠在靠枕上,懒洋洋的说道:“要这么走上一两个时辰呢.你刚在做什么?”
“看书。”
李小暖转身拿了本话本出来.递给了程恪,程恪翻了两页,仿佛想起什么来,转头看着李小暖说道:“上次说到敏王,我就让千月留了心,那两口子,还真是有点意思。”
“查到什么?”
李小暖也有了兴致,用胳膊支在程恪胸前,好奇的问道,程恪一边笑一边说,“这还要查?不过没人留心罢了,那两口子,竟是个喜欢到处逛的,几乎天天晚上结件出去,吃饭、听戏,到处逛,在几处大戏楼里都包了长座。”
“敏王妃也跟着一起去的?”
“嗯,敏王妃穿男装,千月说,若不是认识,还真是看不出是个女人。”
程恪说着,笑了起来,“这敏王妃,我远远见过几回,低着头一幅小媳妇样,也看不清楚面容样子,没想到,还真是个有意思的。”
李小暖眼睛亮了起来,咬着嘴唇想了片刻,拍了拍程恪问道:“外面,街上,有很多女人出来吗?”
“嗯,有倒是有,也不是很多,那些穷苦人家的女子,为了生计,也不能不出来。这敏王……”
李小暖对敏王没了兴致,心思都转到了穿男装;吃饭,听戏上,眨了眨眼睛,看着程恪,笑颇如花般绽放开来,声音软软的打断了程恪的话,“我也要出去听戏!我也要穿男装,你也带着我,咱们也偷着到处逛去。”
程恪被李小暖的话呛得咳了起来,直着身子坐起来,看着李小暖,哭笑不得的说道:“你?穿男装?再怎么穿也不象!你要听戏,回头我请戏班子到家里唱给你听。”
“是出去逛!敏王那么谨慎的人,都能天天带着王妃出去闲逛,咱们也能!咱们不用天天出去,隔几天偷偷溜出去一趟就行?”
李小暖推着程恪说道,程恪微微怔了下,伸手搂住李小暖,笑了起来,“上次我要带你去流晶河看灯,你不是不愿意去吗?”
“嗯,那次我生着气,现在不气了。”
李小暖认真的说道,程恪高高挑着眉梢,顿了顿,笑着点着头,极其认真的答应着:“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