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相公  第7页

数百斤的铜锁锁着。门前有一方九龙影壁挡住了大门。不绕过去看,还发现不了这个锈迹斑斑的大门。平日里家人都是不去后院的。听说最开始是放些杂物,后来慢慢的就废弃了。
  桑娘的东园种着郁郁葱葱的竹子。一丛一丛竹子被别具匠心的罗列起来,中间有碎石小道穿过,有假山凉亭穿插其间,是与其他三园截然不同的风情。桑娘令人在凉亭的飞檐上挂了防风灯,这样即使是在夜间也可观星赏月,饮酒闲坐。
  关池塘什么事?桑娘跟过去坐下:“我怕水。”昆子守在园子大门前,石头跑去沏了茶拿了糕点过来。桑娘伸手掰碎了桂花糕一点一点往嘴里放,皱了皱眉头:“这李记的桂花糕太甜了。下次记得买镇西头龚记的。”
  石头应了一声下去陪昆子去了。桑娘抬起眼角看着玄天青:“怎的了?”
  “那前厅的金色鲤鱼,就是金陵。”
  “什么?!”桑娘一愣,随即哑然失笑:“难怪它见了我就往假山下躲呢。”
  “金陵是河神的女儿。”玄天青抬眼看了桑娘一眼:“很久……以前,我和金陵曾是一对情侣。后来因为家父与桑老爷子定下了你我的亲事,我和她便断了来往。”
  河神的女儿啊。没想到来头这么大。“我不过占你一年时间。等我百年归后再娶她便是了。难不成一年时间也等不了么?”桑娘眼皮都没抬,凉凉拆穿了玄天青的话。玄天青咳嗽了两声:“当然……还有别的原因……”
  只怕是你始乱终弃吧。桑娘在心里暗忖。顿觉十分不爽。
  怎的突然之间凉亭里冷箭四射?守在大门处的石头和昆子不禁搓了搓胳膊,同情的看了他们家公子一眼,可别被夫人乱箭给射死了。
  “嗯哼。”玄天青清了清嗓子:“这个说来话太长,略过去不提……总之,我娶了你之后金陵不服,于是追了来要看看是个怎样的女人。今儿个我抛下她和你走,她生了气,在小秦淮河里现了原形。谁知道被一个渔夫网住,捕上了岸……”
  桑娘扑哧一笑:“这鲤鱼精也太菜了吧。现了原形就能被人捕上岸?”
  “那渔夫是得了高人指点。他的网上下了定身符。金陵被网住之后,就无法再化作人形。”玄天青正色说道:“石头和昆子出高价向渔夫买下这尾金鲤,他只是不卖。说是有人指点他与此时在此处下网,肯定能捕到一尾金鲤。还说这是他病了好几年的病妻的药引。说啥也不卖。石头无法,只得快马加鞭赶了来跟我通报。”
  “后来呢?你怎的救下她的?”桑娘听得有趣。这可比天祥楼里说书先生讲的神话故事有趣多了。
  “我用一株百年人参换的。”玄天青沉吟了一下:“那渔夫说,指点他的高人说到,卖不可,若有人用东西来换,就换与他。这交换之物,才是治他病妻的药材。”
  “咱平石镇竟有这样的高人?”桑娘也是哑然,玄天青点点头:“日后有机会定要拜访。”
  还拜访?你也不怕他把你当妖怪给收了。桑娘腹诽了一下。玄天青接着开了口:“金陵虽然不能化作人形,不过鱼身的她只要在水里却拥有在方圆一里以内的水阵里自由来去的能力。若这周围有水潭,我们说的话保不准就会被她偷听了去。”
  “咱们可是假夫妻。若让这小妮子知道,日后你我可就别想过清静日子了。”玄天青绕了一大圈终于说到了重点:“我已修书给河神,让昆子送去了。只要撑过这段时日,待河神来到解了她的定身术,自会带她回家。”
  “然后?”桑娘挑眉。玄天青微微一笑:“当然是在河神来到之前,我们要做一对恩爱夫妻啊,娘子。”
  “我为什么要帮你?”桑娘凉凉的看了玄天青一眼:“把你扫地出门,我求之不得呢――帮金鲤处置你这个陈世美不是正好?”
  说出了她的心里话。这小妮子,果然就寻摸着怎么把他扫地出门呢。玄天青干笑两声:“娘子这是哪里话。好歹我们也是夫妻。娘子有事,为夫的必然不能不管――这潭州织锦,想来夏掌柜去搜,这边也未必有什么存货。为夫昨儿个夜里去了一趟潭州,已经准备了很多货源――这为夫的有事,娘子又怎会撒手不管呢?”
  昨儿个夜里去了一趟潭州?狐狸精是有法术的啊。自己怎么没想到。桑娘眼睛一转,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拿起茶壶替玄天青斟了一杯茶:“相公说的是。好歹咱也是一家人。你有事我能不管么?”
  “那娘子刚才所说……”玄天青拉长了尾音,斜斜看着桑娘。
  “玩笑,玩笑罢了。”桑娘干笑两声:“相公,这货源的事,你可要想法替我办到啊。”
  “只要娘子帮了为夫,为夫自然感恩图报。”玄天青皮笑肉不笑。死狐狸!桑娘心里暗骂两声:“这个自然。”
  “那好。”玄天青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你就陪为夫演一场好戏。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月半梢。桑娘掩上门,转头看了一眼放在卧房外间窗台上的那个白花琉璃盆。那是前些年她生日,江南的商号给送的礼。放在卧房里也是好些年了。去年王大娘找了个大师替她算命,说她今年有大劫。于是就在里面养了几条彩鲫挡灾。桑娘一向是不信这些个的。不过没想到这算命的说的恁准,家里生生招来这大一只妖孽。早知道把人留下来好了。桑娘扼腕。一边想着心事一边走到梳妆台边。桑娘的卧房用一方屏风一分为二。外间放着八仙椅小圆桌踏脚躺椅,里间单单只有一方大床。从铜镜里瞥到里间床上那个男人正微敞着胸膛半倚着看着她呢。真是男色无边啊……桑娘的心不小心多跳了两下,心虚的转过了头。
  “娘子,为夫帮你。”
  玄天青慢慢踱出来,走到桑娘后,替她摘下头上珠花。拿到手上把玩了一下:“这等货色怎么配得上娘子的美貌?回头为夫去宝祥斋替娘子好生选一个簪子。”
  桑娘的一头长发放下了。烛光下散发着一股淡雅的花香和荧荧的光泽。触手柔软如丝。玄天青怔了一下,看着铜镜里那个不施脂粉的女子,竟是这般清秀美丽。桑娘拿起红木梳子,刚梳了两下就被玄天青摁住了手:“我来。”
  桑娘微垂着眼。玄天青动作轻柔。从铜镜里看去,两人平静淡然,仿佛笼罩着一层幸福的微光。这若是寻常夫妻,丈夫就是这般疼爱妻子的吧。桑娘的心里微疼了一下。若玄天青只是个普通人,他们只是一对普通夫妻,会否如这般恩爱呢?
  不期然间从镜子里对上玄天青的视线,桑娘偏过了头。玄天青的手顿了顿,将木梳放到梳妆台上,轻摁桑娘的肩,唇暧昧的凑到她的耳边:“娘子,就寝可好?”
  桑娘的脸于是烧了个通透。玄天青一把抱起桑娘走进里间,吹熄烛火,放下床帘的层层纱幕,躺到了她的身边。
  黑暗让人变得敏感。桑娘小心的与玄天青保持着距离。玄天青侧耳听着外间的动静,沉了脸:“这死丫头,不见棺材不掉泪么?”
  转回头对上桑娘娇俏的面容。这样的黑暗对他而言并无影响,犹如白天视物一般自然。如此近的距离下,桑娘的赧然,局促悉数落入他的眼底,竟然让他有了某种极不纯洁的想法。
  “还不行么?”
  桑娘压低了声音轻轻的问。心里万分后悔答应玄天青演这出戏。这么躺在一起,让她手脚都不知放在何处才好。
  “她还在呢。”玄天青凑到桑娘耳边贴着轻语。桑娘身子一颤,不由自主的发软。他的呼吸浅浅撩过耳缘,让她心慌意乱。
  “这丫头不知道我能看穿她的隐身术。”玄天青轻叹一声:“其实我也确实看不穿。”
  “那你怎么知道她在?”桑娘奇怪的看着玄天青。
  “香味。”玄天青淡淡的解释:“她的身上有河底特有的睡莲的味道。她现原形的时候尤其浓重。”
  “哦。”原来如此。狐狸的鼻子也很好用啊。
  “你的身上,是淡淡的栀子花香……”玄天青凑得越发近了些,鼻尖贴着桑娘的脖子,他呼出的热气于是扫过她的皮肤,桑娘的身体犹如有电流经过,双手捏成了拳头:“你……离我远一点……”
  “这样不行啊,娘子。”玄天青慵懒的笑笑:“你这般安静,如何让人相信?”
  “你还要我做什么?”桑娘的脸红透了。淡淡的嫣红从脸弥漫到脖子,让玄天青看眯了眼,忍不住地逗她。
  “房事,女人应该叫的……”
  话说完玄天青便后悔。他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很渴望听见她用这较弱的嗓音呻吟出来的声音。这样旖旎的念头犹如一把火,让他身上的某个部位迅速燃烧。
  这下不是脸红。桑娘浑身都如同煮熟的虾子一般红了个通透:“你……你怎么不叫……”
  “这种事情,哪有男人叫的。”玄天青情不自禁的更加靠近:“乖,叫一声就好。”
  他身上的热力透过衣物传递到她的身上。隐隐感觉得到他结实坚硬的身体。桑娘虽常年在商场男人间游走,却未曾与人有过这般亲近。脑子里不禁想起新婚之夜他醉卧在她的身上,心霎那间乱了。
  “再说,你不叫,岂不是显得我的‘功夫’不行?”
  他的唇似有若无的撩过了她的颈项。不期然间一声细碎的呻吟便破口而出。玄天青的眸子骤然加深,看桑娘时,她又惊慌又害怕的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两眼泪波盈盈。
  天!刚才她怎么会发出那样的声音?!桑娘懊悔万分。怎么会这样……
  “桑娘。”玄天青的声音有如魔咒般响在她的耳边,耳缘一暖,他竟然张嘴含住了她的耳垂。
  桑娘抽息一声。大脑极度眩晕。感觉到他的唇顺势下滑到她的颈侧,他的一只大手慢慢上抚到她的手腕,拉开了她挡住嘴唇的手,与此同时,唇间猛然用力,微微咬啮住她的颈动脉。
  又是一声呻吟飘出。暗夜里显得格外的暧昧。玄天青再也忍受不住翻身压到桑娘的身上,正待吻下去外间传来哐啷啷一阵脆响,顿时惊醒了两人。
  玄天青顿了顿。黑暗中危险的注视着她。桑娘的一颗心跳得快要蹦出来。然而他终于是放开了她,起身点亮了蜡烛。
  外间白花琉璃盆碎了一地。几条彩鲫正在地板上努力的蹦跳着想要找到可以呼吸的地方。桑娘理好衣服出来,玄天青回头看她一眼:“她走了。”
         第四章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
  王大娘摸不准家里这又是怎么一个状况了。夫人和公子分居这么久,好不容易昨晚又同了房。不过据替桑娘守夜的丫鬟透露的可靠消息称,昨儿个半夜里房里却摔碎了白花琉璃盆,然后公子又被赶回了自己的西园。今儿个一大早起来屋子里便弥漫着一股低气压,瞅那最大大咧咧的丫鬟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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