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的。不要以自己所认为的常理去蒙蔽自己的眼睛,忽略掉重要的线索。”
“大人说的是。”县太爷赶紧起来鞠了一躬。素闻黑大人办案不按常理,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王捕头和几个衙役闻言对视一眼,升起了几分敬佩之情。
“天青,不如我们去现场看看?”
黑东生转头询问,玄天青点点头:“也好。”
死的是叶七爷的三姨太。尸体斜倚在厢房午睡的卧榻旁。听随伺的丫鬟说,三姨太用过午膳后便说身子觉着累,然后便进了厢房休息。三姨太有头痛的旧疾。等快到申时的时候丫鬟去厢房叫三姨太起来用药时才发现她出了事。
玄天青仔细打量了一下屋子。房间里很干净。摆设多是瓷器和字画,所有一切井然有序,没有打斗或者挣扎过的痕迹。此刻夕阳从西面的窗户投进一方金黄。屋子里血腥味中隐隐夹杂着一股花香。尸体斜倚着卧榻坐在地上,面部表情惊恐,胸前开了一个极大的洞,皮肉外翻,流出来的大量鲜血已经在地面凝固成黑红色。玄天青走到尸体旁,半蹲下身子看了看伤口,突然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抬头看向厢房的窗户,窗户正大开着。玄天青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看,这是二楼,从窗户看出去外面是后院的柳林碧湖。此刻水波粼粼,端的是一片夕阳西下的美景。
“如何?”黑东生看向玄天青,玄天青回头淡然看了他一眼,转身问发现尸首的丫鬟:“这窗户,你进来的时候便是大开着的么?”
“回公子的话。三姨太因有头疼的旧疾,最忌屋子里闷热。所以这窗户是在她休息之前,命奴婢打开的。”
玄天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伸手在窗棂上抹了一抹,随即捻了捻手指。正当此时,外面传来叶府仆役的通报:“禀七爷,轩少爷的乳娘求见。”
叶七爷有些不耐得挥了挥手:“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来凑乱子。三姨太出了事,让她好生看着轩少爷,万万别让他来此处。”
“这……”仆役面带难色。七爷脸色一凝:“怎的?快讲!”
“禀老爷!”仆役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连磕几个头:“乳娘说,轩少爷今儿个下午时分就……不见了。”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桑娘看了脸色灰白的叶七爷一眼。这个年近四十依然面若冠玉的美男子,在看见自己姨太太的尸身时,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哀痛。然而此刻知道自己的爱子也出了事,终于变了脸色。叶七爷暴吼一声:“把奶娘带上来!”
奶娘是哆哆嗦嗦的被仆役们扶进来的。一进屋子便扑倒在地身子抖成筛糠:“七……七爷……”
“轩少爷呢?!”叶七爷怒吼一声,乳娘吓得浑身伏地,更是说不出话来。
“淮阳稍安勿躁。”黑东生静静的开了口,转向乳娘:“轩少爷怎的了?”
“回大人的话。”乳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开了口:“今儿个正午的时候轩少爷吵着要见娘,我便将他送了过来厢房与三姨太在一起。谁知道……”
叶七爷闻言惊恐的后退了一步,脸色惨白的看着三姨太的尸身,终于从牙缝里憋出来一句话:“我叶淮阳一向与人无怨无仇,是谁竟然对我下此毒手?杀我爱妻夺我独子!”
黑东生与玄天青对视一眼。桑娘总觉得他们这一眼中仿佛闪过了一丝了悟。黑东生安抚的开口:“淮阳莫过于哀伤。既然东生在此,必替你追到凶手查清真相。”
叶七爷强忍着悲伤谢过了。黑东生命衙门里的人将三姨太的尸首收到了义庄,遣走了县太爷,独留下王捕头跟随其左右。出了叶府黑东生便转身看着玄天青:“如何?”
“不能肯定。”
玄天青开了口:“屋子里什么都没有留下。”
黑东生闻言沉了沉眼,看了身边的王捕头一眼:“你随仵作将尸体送往义庄,找个借口将尸体烧掉――记住,必须今夜子时之前做成此事。”
“是!”王捕头也不问缘由,迅速追着义庄运尸体的推车去了。
没了外人,黑东生的表情又恢复了有些慵懒的样子,看了看玄天青:“你一向引以为豪的鼻子怎的不好使了?”
玄天青轻哼一声:“我以为,狗的鼻子应该灵过狐狸才是。怎的你自己倒一无所获?”
黑东生平静无波的表情突然破裂,脸上闪过一丝怒气。他有些抓狂的看着玄天青,从牙缝里憋出来一句话:“……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是狼,狼!!”
“狼也好,狗也罢。”玄天青耸耸肩,顺带着揽过桑娘的腰将她往马车上抱:“半人半妖――也算妖怪?”
突然之间天空风云变色。桑娘色变的看着黑东生。从他的身上猛地腾起剧烈的黑色妖气,张牙舞爪的在虚空中火焰一样熊熊燃烧,他的眼睛变成了微带着紫色的深蓝色,一抬手,一道弧形光波尖锐的嘶鸣着扑向了玄天青。
玄天青抱住桑娘,原地一个转身避开袭击,光波打到了马车上,顿时将马车带着驾车的石头炸得飞到了天上,地上独留下一个空空的,还在冒着烟的大坑。玄天青低头看看大坑摇摇头:“哎。你这堂堂三品大员,好不容易来一趟平石镇,怎的也应该为老百姓们做些好事吧?不如就将镇里的街道全部重修好了――上次下雨在小秦淮边上那路可把咱家的马车轱辘都给磕坏了――咱家再有钱也不经这么个磕法呀,你说是吧,桑娘?”
桑娘吓得已经看直了眼。好……可怕!黑东生的整张脸都隐在黑色的妖气中,独能看见寒气森森的双眼。偏偏某人还不知死活:“这民不与官斗。咱家的马车被人弄得飞了天,咱两就散着步慢慢回吧。为夫还没有与你好好逛过平石镇呢,桑娘。”
桑娘僵硬着任由玄天青拉过了手往前走。玄天青头也不回飘了一句:“我家石头还没有修炼到飞天遁地――麻烦黑大人将他从树上取下来――有劳了。”
桑娘进了彩衣庄魂还没回过来呢。没想到看上去彬彬有礼的黑东生,竟然是个爆竹,说翻脸就翻脸。彩衣庄里王大娘还在侯着呢,看见玄天青和桑娘一起回来,顿时笑眯眯的迎了上去:“公子,夫人,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嗯。”玄天青淡淡的应了一声:“晚间儿个可有什么事情?”
“没有。”王大娘麻溜的回答着:“盛记的人过来看过了瑞玉楼配饰的样品很满意,已经拿走了云样,说是回头找时间再与夫人约过定契约。”
桑娘点点头。王大娘看看玄天青:“公子和夫人可是打算回府?”
“……回吧。”家里还有竹青呢。黑东生回头也要过去。家里没一个主事的人要不好。桑娘对着王大娘点点头:“我们就随大娘的马车走吧。省的还得自己雇车。”
王大娘奇怪的看了看桑娘:“夫人,您的车呢?”
“……被狗啃了。”
玄天青从旁边淡然飘过来一句。王大娘满头雾水:“嘛?”
桑娘低头抿嘴一笑:“大娘,还得劳烦你回头再给我订做一辆马车。我的车……坏了……”
第三章 人口买卖
玄天青与桑娘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黑东生与竹青见了面,正坐在已经重建完毕的大厅里喝茶呢。看见玄天青黑东生冷着脸转过头,竹青淡然一笑,小玉笑嘻嘻的喊了一句:“公子爷,您回来啦?”
明明是自己的家,怎的就觉得自己反而是一个外人。看那竹青在灯下贤淑的坐着,仿佛等待丈夫回家的妻子。再看小玉伶俐的上来替玄天青拿着脱下来的外袍。一瞬间这个家便仿佛与她毫无关系。
不是这个家与她毫无关系。而是这些人与她毫无关系。她不过是玄天青生命里的一个过客,最终他不还是要与她走到一起?
桑娘垂下眼,想起玄天青在天祥楼所说:“我玄天青今世,娶了妻便只一个。”心里越发的烦躁。他是什么意思?她紧守着界限不让他越雷池一步,而他就执意要打破两人的现状吗?他这么说,到底是真心还是因为得不到她而被激起的征服欲望?!
思忖间家里的仆役上来和身旁的王大娘低声交待了两句,王大娘点点头,对着玄天青福了一福:“公子爷,任牙婆子已经到了,现在带着姑娘们在后门候着呢,您看是现在把姑娘给挑了,还是用过晚膳再说。”
“给我挑贴身丫鬟,你问他做什么?”桑娘不悦的看了王大娘一眼:“让任牙婆子把人带着去偏厅候着吧。我换过衣裳回头就过去。让老李开席。别怠慢着客人。我今儿个不舒服,就不陪大家用晚膳了。”说完转身向着黑东生福了一福:“黑大人见谅。”
黑东生对着桑娘微微一笑,眼睛瞟过玄天青:“无妨。桑娘尽管做自己的事去就好。”
桑娘起身,对着竹青点点头,便转身往内里走。玄天青刚想跟上去,竹青便开了口:“玄大哥,我们这儿还有事情想和你商量。”
桑娘的身子在门廊处微顿了顿,感觉到玄天青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然而终是无奈的轻叹一口气:“……好,那便随我来书房吧。”
桑娘换过衣服来到偏厅的时候,厅里已经一字排开站了十来个姑娘,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怯生生的低着头,虽然都穿着粗布衣裳,打扮倒也还算干净。厅下一角的客椅上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干瘦婆子,满脸精明像。看见桑娘进了厅,赶紧放下手上的茶杯站了起来,堆起满脸的笑容迎了上来:“桑当家的好。姑娘们快给桑当家的问好。”
一众小丫头们唯唯诺诺的行过礼。桑娘转身在椅子上坐下,王大娘让丫鬟给桑娘端上了茶水和一点小点心。桑娘看了一眼垂着头的小丫头们,淡然开了口:“把头都抬起来吧。”
“怎么跟你们交待的?”任牙婆子转身啐了姑娘们一口:“这桑府可是平石镇的大门大户,桑当家更是心慈人善的大好人。给桑当家的做丫头,那是几世才能修来的好福气!莫非你们还想卖进窑子里去不成?!还不快把脑袋都给我抬起来!”
桑娘被任牙婆子这马屁拍的牙直发酸。不过任牙婆子这一吼,姑娘们倒都抬起了头。这放眼看去,都是一个个水灵灵的好姑娘。若不是家里穷苦或者有难,边个家里又愿意出卖自己的骨肉?桑娘心里唏嘘了一下。不由得又想起无辜枉死的小香。到最后连个尸身都没有留下。
桑娘垂了垂眼,心里紧了一紧。再抬起头来,任牙婆子正在小心翼翼的打量她的脸色呢,见她垂眼便赶紧开了口:“桑当家的可是对这一批丫头不满意?”
“哪儿的话。”桑娘淡然微笑:“这些姑娘们个比个的水灵,牙婆子真真有眼光,倒弄得我一时不知道怎么挑的好了。”
任牙婆子闻言笑开了脸:“唉呀,桑当家的满意就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