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风一一这么千里而来,一定是事出有因的。
若说匈奴会进犯中原,除了去卑就不做其它人想了,这两年,刘豹不出去打草谷了,而去卑的几个儿子倒乐此不疲,因此,他们的军队反而更加的凶猛残忍了。
“叔叔手中又没兵权,反什么?”刘豹一怔,直觉就是不可能。
大单于说白了就是个架空的玩具,真有事时,大单于召集各部出兵保护王城,保护是可能的,可是真的为他出兵打仗?却很难!
想也知道,当年,黄巾叛乱,灵帝命刘豹的爷爷派兵帮忙剿匪。那会刘豹的爷爷当时在匈奴,是有绝对的权威的,兵一派,不也遭遇族人的背离,老爷子被推翻,刘豹他爹饮恨中原不得归?此时若是反叛,只怕情况就更糟了,各部积蓄一点力量也不容易,谁会甘心情愿这么做?
“其实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去卑这么着急在干嘛?若是你叔叔死了,你继位,你自然不可能像你叔叔那么没用。咱们冒顿越来越来越有钱,而镇上的商贸额越来越大,即使中原也不敢轻易打断这条商路。所以你真的上位,他觉得也许你能做得更好,他就更没有机会了。所以你和小耗子一定要死。”蔡琰深吸了一口气,“杀了你和耗子,那么他就可以趁乱而夺取大单于的位置,要知道他手上可是有一只,目前南匈奴最强大的一只军队。可这不是容易的事,其它的部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还有王城的长老们。所以他应该还有后着,即使我们不死,他们也能安然渡过危机的筹码!我是他会怎么做?”
蔡琰想靠着大枕头静静的思索着,把自己代入了去卑的境遇之中。
“若计策成功,我得让各部相信,你不是我杀的,而且,我还需要中原对我的政权合法性的认同。不然,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白做的。所以,我一定得跟中原的当权者搞好关系,让他明白,我才是他在南匈奴最适合的代言人;若我发现计划可能败露时,一定会害怕你联合起各部,治我一个谋害王储的罪名,趁机灭了我这一族,各部反而有了更进一步的利益。为了不使自己腹背受敌,那我能怎么办?还是中原,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中原,所以,他们应该会保护我!”
“曹操?”刘豹此时能想到的便只有曹操了,能承认去卑政权合法的人只有献帝,而献帝却受制于曹操。
“曹操此时要什么?如果他想打到南方,就得保证后院不会起火,匈奴不会闹事,不会让他腹背受敌。所以他的步骤应该是先把中原地带安定下来;再对付匈奴;第三步才是打过长江。我没想到,他第一步没走完,第二步已经开始了。”
蔡琰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曹操果然是雄才大略,非她一个小女子能与之抗衡的。轻轻的敲着脑袋,曹操会怎么实现利益的最大化?真的激起匈奴整合在一起,来个奋起反抗?他得不偿失,自己都不会做这傻事,更何况曹操了?曹操会怎么做?
“无论什么事,都讲究师出有名,南匈奴名义上还是大汉的属国,若是大单于反叛,曹操自然要奉天子之命出兵平叛。”
“去卑把叔叔卖了?”刘豹明白了蔡琰的意思,可是他不愿相信去卑会是这种人,这等于双手把南匈奴送于汉人手中,将来成属国都不再是了,而是汉的一部分了。
“各部本就各自为政,若是你叔叔反叛,各部一定不允,那么曹操只要把你叔叔的亲卫军剿灭,那么匈奴王朝就彻底结束了。”蔡琰轻叹了一声,“你叔叔不会这么天真的以为去卑会帮助他吧?”
“不是还有我们吗?我们看到叔叔覆灭,难不成会束手就擒?”
“所以风一一来了,代表汉人先把你这个王朝的继承人杀了,然后去卑跟你叔叔说你和耗子是被汉人所杀,于是鼓动你叔叔反叛。而曹操再来剿灭;但他一定不会杀死你叔叔,结果应该会是你父亲那样,请他去做客,再由去卑监国,再然后安抚各部,说他不愿意打的,是大单于自不量力。当然,基本上,他是知道各部没有参与的,所以他也不会追究。连削带打,南匈奴便成了曹操砧板上的肉了!”蔡琰想想冷笑着,这种两面光的事,曹操会用得无比的纯熟。
“所以江湖暗令应该是曹操弄出来的了,去卑会告诉他,我是叔叔的继承人,唯有我和耗子的死才能令叔叔有反叛之心。所以曹操故意透露给江湖中人,我会进犯中原,由江湖中人来刺杀,到时他也可以脱得干干净净!”两口子总算是把事情理得差不多了,不过心情也就更差了。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不然你以为祀儿这么慌忙跑回去是做什么?他不能让曹操把箭头对准你!”蔡琰白了刘豹一眼,想想董祀还真是好人,虽然自己面前跟刘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可真的有外敌时,他马上能跟刘豹站在一个战壕里,枪口一致对外,即使对象是曹操。
“我去准备五百好马,三百快马!”刘豹轻轻的拍拍蔡琰。蔡琰笑了,都是聪明人,都知道利用手中最有用的筹码。
是啊,现在刘豹负责着曹操的战马,曹操的个性自然不会甘心情愿的受制于人。所以看似是在帮去卑,其实他心里实际上本来就已经看刘豹的部落不顺眼了。
轻轻的揉揉自己的额头,下一步该怎么办?现在办了牧场,办时只想着不要再有打草谷的事发生,可是真的有了规模时,却发现他们已经吃成了胖子,想抛开一切,就很难了。
呆呆的看向了窗外,小窗外的星空就像一小幅画,那星星密集得就好像能伸手抓住。而看久了,星斗似乎构成了仲道的脸,那闪烁的光芒,像他的笑容。
第16章 走还是留,战还是和
青萍进来时,就看到蔡琰正看着窗外发呆,蔡琰似乎很喜欢看天,无论是在城里还是在这里,一看就大半天,也不知道是真的看天,还是在想心思。
“想什么?”
“没事,怎么进来了?”
“单于派人传话,说他去了马场,让我过来陪陪你。”青萍收拾起床铺来,一边命人准备洗澡水,她和蔡琰一样,有每天洗澡的习惯。
蔡琰笑笑,任她摆弄,一直到强壮的女奴过来把她抱回榻上,青萍轻轻的给她盖上薄毯。她自己在一边的毛毡上铺上厚毯,自己躺下。
“你怎么看这事?”蔡琰想想问道,青萍怎么说出身皇家,权谋这东西是从胎里带出来的,应该比自己在行不是。
“能怎么看?成了,除去心腹大患,不成,也起到了敲山震虎的意思,要不单于能屁颠的给他弄马去?”青萍半闭着眼,一脸不屑。
“是啊,无论结果如何,最后的赢家都是他。”蔡琰轻轻的叹息着,瞟了地上的青萍一眼,还真是一语中地。
“想问就问吧,问我该怎么办?其实你们一直知道该咋办,只是舍不得。有了包袱自然要束手就擒了。”青萍根本就不甩她,脸上还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别说得那么恶毒,真这样了,你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了。我们倒霉了,你以为你能落下好?”蔡琰可不喜欢她这样的冷言冷语。反唇相讥,让她看清身份,若是们真的玩完了,那以后,青萍的身份只怕更加堪忧。
“是啊,倒是麻烦!”榻下的人也叹了一口气。
青萍倒不是为了自己担心,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原先活着,是想回汉地,死都不愿把骨头丢在这野蛮之地;现在又有些不同了,现在的她,是有点舍不得死!这两年日子反而是她这二十多年最为恬静的生活,觉得活着倒比死了强多,所以此时,刘豹的命运倒真是蔡琰说的,与自己息息相关了,她自然得想想办法了。
“走不了,就只能面对!我是你们就先除去去卑,再联合各部,让曹操不敢再向前一步。有去卑这个麻烦在一天,你们就不要想有安生日子过。可是问题也在这儿,除去了刘去卑曹操自然知道你们不会甘居人下,那么大军立马就打来了,你们有那个实力与这一争长短吗?所以,留下去卑也是一步能牵制曹操的棋,有他在,就表示你们无反叛之心,曹操多少就有些出师无名!不过你们是那种能低下头忍气吞声过日子的人吗?”青萍分析着厉害。
“单于能,在汉十多年,不一直忍气吞声吗?”蔡琰倒不是真的在确定刘豹是不是可以,可是想想,能在汉地守父亲十多年,现在让他守着老婆孩子,不是更有乐趣?更何况还有自己的一片领地在!
“你呢?”青萍瞥了她一眼,这个女人还真是傻,真以为自己就一定能过这样的日子一般?
“我!我没什么脾气,像现在这样有吃有喝,孩子能健康长大,我就挺高兴的。曹操能做什么?他不敢真的挥军北上。真打起来,江南的吴蜀也不会轻饶了他。所以单于的地位不会变,部落的生活方式也不会改变,改变的是,从此不再有南匈奴了,我们将成为汉的一部分。”蔡琰笑了笑,看着帐篷顶,心中有些郁闷,如果连自己都觉得郁闷了,刘豹只怕就更难受了。
“你都想清楚了,还跟自己较什么劲?不过是不甘心罢了。就算是这样,能拉着已经安定下的牧民们跟你们走?再回头去过茹毛饮血的日子?别说他们,就是你都不成,天天洗澡,过着仆妇如云的日子,真的冲出去,你是第一个倒下的人。”青萍果然是毒舌派掌门人,一点情面也不跟蔡琰留下。
蔡琰沉默了,也许真是这样。闭上眼,不再说话,培养着睡意。
“真是跟董先生说的那样,你和单于在中原就是好友?他也为你做了很多事?”青萍半晌之后才轻轻的问道。
“不信祀儿的话?”
“只是觉得你不是那种轻易会接受帮助的人,单于也不是那种轻易能向人示好的人。”青萍笑了笑,这么多年在匈奴呆着,倒对这两口子有了丁点了解。
蔡琰笑了,青萍倒是有一双锐利的眼睛,想想便从头说起,她出嫁,刘豹的偶遇;断桥一夜,三人在帐外的相聚;一年后再见时的伤感;一路护持回陈留的争执;再后来,长安之乱,刘豹受董祀之邀前来救援,再一路护持着送她们回陈留的种种……一直说到她自杀与仲道的墓前,刘豹把她带回匈奴。
“你们还是有缘!”青萍听得瞠目结舌。
“他常说,为什么我最倒霉时,总会碰到他?”蔡琰微笑起来,“想想还真是,每次我最倒霉时,他叫能及时出现,也许就跟他说的,这是上天注定的。”
“那和卫先生呢?你很少提到他,可是我们都知道,你最爱的还是他。”
“我舍不得,就跟很喜欢吃糖的孩子,有一颗糖放在怀里不舍得吃,只肯偷偷的拿出来看一眼,有时甚至不舍得多看,怕看多了,会忍不住一口把它给吃了一样。”蔡琰的眼睛又看向了窗外,嘴角露出几许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