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笳  第114页

素儿真是无语啊,自己的儿子,还有什么可说的?
  蔡琰没说话,看着人形靶,身子不动,素儿也没有看清,小姐的手怎么的动了一下,三支小箭便已经急速的飞射出来,一转头,小箭已经正中人型靶的面门之上。
  “小姐!”素儿几乎是立即的扭回了头,这也太残忍了。而轻而易举射出这箭的,竟是自己从小看着一心读书的小姐。心里那份震惊,也就难以用言语来评说了。
  “娘好棒!”小胖子则跳得全身肉肉直弹的,阿布也咧嘴傻笑着,嘴角口水直流。
  蔡琰心里轻叹了一声,这是不留活口的做法。昨天刘豹说了,有人近身,不要想着留下活口。一丁点的迟疑不决,都会受制于人。而她的想法是,是不能留下活口,最好让长老全身而退,只当这事情从来就没发生过。
  刘豹有些不解,他恩怨分明,看不得蔡琰这样的妇人之仁。
  蔡琰笑着看他,轻轻的吐了一个名字出来,“王允!”
  刘豹怔住了,此时蔡琰突然提到了王允,自是在告诉自己,她从不会有妇人之仁,她有自己的想法。等了一会儿,她似乎没打算说,便也不再追问,这点信任他还有。
  小耗子试了几次,他也是刘豹亲自指点过的,已经用的很熟练了,虽然不如蔡琰准确,但也能到咽喉处了。不过动作上还是差点,还过也无所谓,谁会对两岁的孩子设访?
  小布伸着脑袋,就看着小箭在自己头顶上飞来飞去,他就茫然的看来看去,后来觉得有点眼晕了,于是干脆坐起,靠着小耗子的腿看着靶子。
  “素儿,你的呢?”蔡琰看着素儿,自己和小耗子都演示过了,素儿愣是动也不动,看手臂上也是松松散散的,想来也没有绑上身的。
  “小姐,我就算了吧,反正我也不出门。大会那天,我就在家看孩子。”素儿觉得还是不要给蔡琰他们添乱了。
  蔡琰摇摇头,“就算你留下,也得会。我们都去了赛马场,这里就更加危险,你不为自己,难不成也不为小布想想?”
  素儿看看靠着小胖子腿,很舒服的小布,一股子勇气就从心里冒出来了。为了儿子,什么不能做?
  去从柜子深处翻出了袖驽,蔡琰看她藏得这样深,也就知道她心里有多畏惧了。
  “素儿后悔来草原吗?”蔡琰心念一动,轻轻的说道。
  “为啥?”素儿一边自己给自己绑着袖驽,一边心不在焉的回道。
  蔡琰拉过她,自己帮她绑上,轻轻的抚摸了一下素儿的脸,“日子苦,还担惊受怕的。”
  “小姐,日子哪有苦?再说了,在陈留难不成就不担惊受怕,我倒觉着草原比陈留好。来了这些年了,除了担心小姐的身子,倒还真没什么不顺心的事儿。”素儿倒是说得又快又干脆。
  蔡琰点点头,放开她,“那你怕啥?”
  “这不该是男人们的事吗?”素儿看了半天,轻轻的说道。
  蔡琰愣了,原来素儿想的是,保护自己和孩子是男人的事,所以从心里抗拒学习这个。汉人几千年都没有改变过的想法,此时在素儿的脑中也是很正常的。
  但草原上的规矩却是不同的,他们看来,女人也可以和男人一样强大,他们不在时,家里就只有女人们再就是老人和孩子。所以在他们心目中,让他们放心不下的女人,就不是好女人。
  “不论什么时候,我们都要学会保护自己和自己的孩子。”蔡琰摇摇头,“你想,若有人来攻击你们,阿蒙一面要保护你们,一面对付敌人,最后的结果就只能是你们一家三口抱在一起等死;若是你能保护自己,让阿蒙无后顾之忧,你们就都能活着。”
  蔡琰可是受过现代平等教育的,她更相信‘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谚语,所以对自己,比对别人更放心。
  是仲道改变了她这个看法,让她觉得可以安心的去依靠一个人是幸福的事,但也没有忘记,她能保护自己,让仲道有个安生的后院生活。
  现在到了草原,更是如此,刘豹早就对她说过了,他要的就是她的坚强。没想到自己训练了素儿三年,竟然最该训练的却没有训练。她忘记培养素儿的独立、自主性了。
  素儿哪有不知道的,只是不到最后一刻,下不了决心罢了,如今危险就在眼前了,总不能真的等死不是。也不是太难的事儿,她试了几次倒也就掌握了用法,但让她射人的面门,她怎么也下不了手。
  蔡琰想想,就教她射拿凶器的手腕,把手腕射伤,这人也就基本废了。但手腕的目标可小得多,那准头可太难找了。而且也不合适人多时,来一群人,你一个个的找手腕,也就是等死了。
  素儿忙说明白了,就高高兴兴的就练习射手腕了。不杀生总是好的,蔡琰无言以对。


第10章 原由!
  素儿可是他们中间最身强力壮的一个,先只是不愿做,真要做起来,其实她最快。蔡琰身后的女奴都露出了赞许之意,她可是专家,只是因为她不爱说话,于是才留在蔡琰的身边,贴身保护。
  素儿聪明得紧,知道举一反三。射不到手腕,她就射关键部位,那目标总大吧,中了,也就别想站起来了。
  蔡琰对她的理论很无语,很想问她万一是女刺客怎么办,就算是男的,这样不是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正说着话,门外的女奴进来回话,顿珠来了。
  蔡琰看看边上的沙漏,竟然看了这么久,看来顿珠的病还真有些麻烦了。
  素儿马上收了靶子,把小耗子的袖驽收起。
  女奴则把蔡琰推回了帐篷的中间,并且把小布抱过来放到了蔡琰的膝上。蔡琰回头对她笑了笑,对门口的那位点点头。
  过了一会,顿珠有些迟疑的进来了,看到的便是蔡琰抱着小布,逗他玩,而小耗子站在蔡琰的边上不停的在说话,素儿则在准备茶点。
  “阏氏,夫人!”
  “阏氏不用?”她看到蔡琰面前什么也没有。
  “我不怎么喝水,更衣不便。”蔡琰笑笑。
  顿珠明白,她腿脚不利索,喝多水没法解决。
  她低头啜饮着奶茶,素儿也是极会看眼色的,忙过来抱过小布,“阏氏,我带他出去换个尿布,也该午睡了,世子也来,您可是哥哥,要给小布做榜样的。”
  耗子最烦午睡,可是只要说要给小布做榜样,也只能给蔡琰行了个礼,请求告退,并且跟顿珠道个别,垂头丧气的跟了出去。
  “世子真好玩。”顿珠笑了,蔡琰看到的是她一直眼睛里只有耗子,却没有小布。
  “有时也能被气死,不过是捧着,骗着他听话罢了。”蔡琰微笑着。
  “谢谢你,阏氏!”
  “不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其实这事倒是提醒我了,咱们村上有大夫吗?部落里这么多人,生病了硬扛着可不成,这得给单于说说。”
  顿珠一怔,没想到蔡琰会把话题引向村落,而不是自己的病情,真的像她说的,她不想探听她的病,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她希望大家都健康?
  “村子里倒是有个老妈妈在给大家看病,不过……”顿珠其实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那老太太是类似于通神之人,也不是正经的大夫。
  蔡琰明白,点点头,即便是到两千年后,这在边远的农村里也是司空见惯的事。
  “知道,我会同单于商量一下,现在日子不同从前,该好好的照顾一下身子了。”蔡琰郑重的说道。
  “您真是好人!”
  “自己身子不好,总希望别人都好好的。”蔡琰还是淡淡的笑着。
  “阏氏真的什么也不想知道?”
  “你想说吗?如果你觉得闷了,想找人发泄,我倒是可以借个耳朵给你。”蔡琰想了想,她并不想知道她的病情,让大夫给她看病,她要看的不是病,是她的反应,而这个反应她已经看到了,所以,她并不急于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我很羡慕阏氏。”
  “为什么?”
  “单于对阏氏如珠如宝,一心一意。”
  “不过是看我可怜罢了。”蔡琰笑了笑,摇摇头。
  “阏氏这样的身子,单于府里连一个妾侍都没有。”
  “妾侍是没有,但美人可不少,你真是天真。”蔡琰可不敢让人嫉妒了去。
  顿珠果然一怔,马上明白了,“那为何?”
  “单于怕麻烦,你也知道,我倒是不介意给她们开个脸,反正院子多,我也有世子傍身。不过单于说,咱们有世子,不怕别的,就怕那些人,人大、心也大,万一真的有点啥事,害了世子就不好了。”蔡琰娓娓道来。
  “那也是单于疼爱阏氏,时时把阏氏和世子的安危放在心上。”顿珠明白,这种事儿也是看得多了,不然,自己的母亲如何能上位?单于倒是老于世故了。
  但很快她皱皱眉,她不是傻子,蔡琰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明确,在单于和蔡琰的心里,他们不介意府里有多少美人,但他们都介意有人会危及蔡琰和世子的安危。
  “阏氏是什么病?怎么会成这样?”顿珠又喝了一口茶。
  “现在已经好了很多,刚回来时,才是命悬一线,靠着人参吊命。”蔡琰没有正面回答,她刚刚在王帐里已经说了,自己不喜欢别人谈她的病,她却还在明知故问,还真是不懂事。
  顿珠笑了笑,“是啊,听说过,部落里有听说少单于从中原回来了,正欢欣鼓舞中,却不曾想少阏氏却命悬一线,阿爹也派人回来搜罗了好些人参急送王城。”
  “那时都以为我不成了,只是没想到少单于不放弃,硬是把我一点点的拉了回来,大夫说,再过一两年,我就能走了。”蔡琰微微一笑,“所以你也是,不要放弃,人生处处有惊喜。”
  顿珠怔了一下,深深的看了蔡琰一眼,低头想了想,抬起头,“阏氏,谢谢你,我回去了。”
  “没事!我送你出去。”蔡琰笑笑,女奴默默的推着她,和顿珠一起出来。
  帐外是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蔡琰深吸了一口气,“每次回来,我都很高兴,这里真好。”
  “哪好?”顿珠许是天天看惯了,倒不觉得哪不同。
  “不好吗?看着绿草如茵,想到咱们的牧民现在都不愁吃喝了;孩子们也能念书了;以后再多请几个大夫……再有点钱,我们还可以把牧民们的日子过得更好一些!”
  “这重要吗?”
  “那什么重要?人生一世,无非是吃喝二字罢了。有吃有喝的,不觉得牧民们看上去就快活了,看他们快活了,咱们不也安乐了,总算是没有对不起上天交负的责任。”
  顿珠又不说话了,四处扫视了一眼,回身对蔡琰行礼告退,蔡琰也躬身还了半礼。
  “她听不进去。”背后的女奴轻叹了一声。
  “无所谓,本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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