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  第89页

些事一层层被揭露!

如今她觉得这后面好像有只手,在一把把推着她走上绝路,所有的不对路都出自这个银票是假的节骨眼儿上,因为银票是假的,所以刘普出不来还被毒打!因为银票是假的,所以庞氏跟她撕破脸!因为银票是假的,所以吴重才会遣人到刘府那么响亮地打她的耳光!

吴重出来闹了事,沈夫人这边再也瞒不过!沈宓是她的儿子,而且还是她最疼爱的儿子,终生都视家族名声为至高无上的信仰的她岂能容忍别人染指他的名声!

所以从她拿到那三万两开始,所有后果就已经注定了!现在吴重也上了门来,沈夫人必定起疑,现在什么都包不住了!

“奶奶,你冷静点儿……”

秋满看着这样的她,不由强压住心头的惊惶。

素日里的三奶奶是最安静最亲厚的少奶奶,她虽然出身寒微,但是难得的有副好性情,所以平日里深得下人们的爱戴,当初琳琅在她面前颐指气使的时候,她们就是看不过去,所以才会在她谋杀伍姨娘事发之后积极地奔走相告。

可是眼下她两眼圆睁,透出血丝,看上去哪里还有点平日的样子。

“我怎么冷静,我怎么冷静?”

刘氏赤着脚走在地板上,围着屋中央团团打转,不知是因为冷还是什么,她整个人看上去都在微颤。

秋满连忙拿了件衣替她披上去,又斟了杯热茶给她,正要拎着鞋子蹲下替她穿起,门外丫鬟进来道:“奶奶,三爷派人回来传话,说是晚饭后会回府来。”

“三爷?!”

刘氏听到这句话,整个人一抖,手上的茶杯啪拉掉落在地上,沈宦要回来,难道他也知道家里这些事了?不……情况已经够糟糕了,为什么还要多个沈宦在场?她紧抱着胳膊,在透过窗子射进来的斜阳下,惨白着一张脸打起寒颤来。

“奶奶,三爷要回来了,咱们梳头换衣吧?”

秋满轻轻地劝说道。

梳头?她下意识抚了抚鬓角,是了,她如今眼目下还未梳洗,沈宦那人最是浪漫,看到她这样子必然是不喜的。她两眼无神地看向四处,忽然急步走到妆台前坐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长发披散面无血色,遂颤着手拿起骨梳来梳理。

没梳两下梳子掉在地下,秋满连忙捡起替她梳过。她又抖瑟着拿了片唇胭来抿着。

光亮的铜镜里映现出她的影子,像个纸片人。(未完待续)


101 怒问
吴重在二房坐了坐就走了,但只这顷刻的功夫,沈宓也已经从他口中得知了事情前因后果,虽然对整件事他已经猜测到了十之八九,但是听到他亲口承认又是另一回事。吴重走后他还在前厅坐了半晌才回房。而回房那一路上,那脸色竟如泼了墨似的黑得发亮。

至于安宁侯让吴重带来的那三万两银票,他拿在手里反复看了几眼,遂添了两千两进去,让吴重又送回了安宁侯府。

吴重出门福娘就把话传到沈雁这里来。

沈雁听后不由笑了。

她知道沈宓无意于与安宁侯府结仇,但也没有那么容易被摆平。三万两银子就想换得他站在郑王那边,是不是太瞧不起他了?

沈宓虽然端正的时候居多,但偶然促狭一把也真真让人无可奈何。

安宁侯给了三万两,以为补足了二房的损失,沈宓再补两千两进去,这是在告诉人家堂堂大国舅出手还不够大方,还是在暗示他沈二爷比他安宁侯有钱得多?

无论如何这次是吴重不对,安宁侯治下不严,怎么着都能捞个处分。

何况眼下皇后又正风头不利。沈宓不把他们参到御前就很对起他们了,就是被他打了脸安宁侯又哪有再记恨沈宓的理儿?

由此可见,沈宓根本就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儿。

沈雁很乐见如此。

让他生气不是她的本意,她的本意是要擦亮他的双眼,让他看看他这个从小生活长大的家内里究竟是什么样子。他虽不迂腐但甚重孝悌,家里这些矛盾虽然略有听闻但从来也不曾放在心上,以至于前世才会被蒙在鼓里。趁早让他知道这些,对他和二房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如果不是因为从吴重口中得知了这全是刘氏设下的局,他又如何会对安宁侯有这样的态度?

天底下骨肉相残的例子多了去了,从前世里沈宦对于父兄一直不曾怎么提携他,他也毫无怨言就可以推测出来,他必然也是知道刘氏所做的那些恶行的,沈宦假若心里也有沈宓这个哥哥,那么前世为什么一直也未曾对刘氏改变态度?

可见在沈府里,不是所有人都有沈宓这样一副仁爱心肠。

“二爷现如今怎么样呢?”她问道。

“方才在墨菊轩里清理什么东西,看模样是要寻到太太跟前去!”福娘说。

“嗯。”沈雁点点头,沉吟片刻。说道:“不能让他去,你去传个话给黄嬷嬷,让她想办法留住他。”

她这里发了话,黄嬷嬷哪有不依的。转头福娘就回话说沈宓被华氏留在正房了。

晚饭前正在整理书架,碧琴便进来把沈夫人派了人去查吴重跟庞氏的消息告诉了她。

然后又笑道:“圆通寺那边的小沙弥也传了话进寺。三爷已经决定晚饭后回来。”

沈雁手拿着几本字帖翻看着,见到福娘进来,顺手拣出两本来让她堆到一边。然后跟碧琴道:“太太那边呢?”

碧琴道:“太太那边说是傍晚会有确切消息,这次三奶奶肯定是跑不了了!”她咬牙切齿的说道。她祖上就是华家的家生奴才。几辈的人都把华家人当成毕生主子,刘氏竟敢朝他们姑奶奶下手,谋她的钱财。这口气她焉能咽得下去!

沈雁点点头,“有消息了就告诉我!”

前世华氏的死因且不理会它。事情发展到这步,她是必须要对这件事做个了结了!

虽说沈宓的名声半点没损,华氏的银子也一分未丢。可难道因为没有造成损失就可以放任这种恶行吗?就因为贼没有偷到东西便不是贼了吗?谋朝篡位的窃国贼没有夺位成功,便不算谋逆了吗?幸亏是她没得手,若是得了手,她又哪还有机会让她尝尽这煎熬的滋味?

她把分开的两堆书指给黄莺:“分类放好,千万别弄错了。回头我要拿来编写字帖的。”

夜色悄然笼罩了曜日堂。

暮色透过开启的长窗涌进屋里,廊下灯笼发出的昏黄的光将窗棂边缘照出一圈光亮的轮廊,沈夫人站在长窗下,阴沉着脸,已不知多久没出声了。

“目前小的打听到的所有事情就是这样,三奶奶联合吴大人以及刘府的刘夫人一起向二爷下的手,但不知道二爷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们。此外,似乎是二奶奶给了笔钱吴大人才放的人,三奶奶从中有没有得好处,小的也无从得知。”

回话的下人躬着腰站在门内,声音在静寂的厅堂里轻但是又十分响亮。

沈夫人咬了咬牙,努力遏制着胸腔里如潮水般的怒意。

她真没想到她打听来的竟是这样的消息!

刘氏背着他与外人勾结,陷害沈宓猥亵良家妇女,这些字字句句像数不清的蜜蜂一样嗡嗡地在她耳边响起。她真不敢相信。刘氏嫁进府里这么多年,恭顺不说它,性情不说她,且说她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冲身为她所有依靠的婆家人下手?!

当然,每个人都有两面,可是刘氏心计再深沉,她图的也该是如何在沈府更有脸面的过下去,而不是勾结外人来拆夫家的台!

她怎么会蠢到这样的地步,跟人合谋干下这种事儿?

她就不想想,沈宓是她最看重的儿子,她使下的阴谋伤的是沈家人最为看重的名声,这样的事情,她敢担保季氏陈氏她们想也不敢想,她刘氏一个娘家还要靠沈家来撑着的寒门女子,有什么胆量向沈家向这样的手?!

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她把沈家当什么了?把她当什么了?

昨日她在问起她的时候,她还在骗她!她在骗她说吴重寻上门来乃是与庞氏之间有仇怨!

这些日子她为着华家那桩事而心神不宁,原来不知不觉竟疏忽了这么多。

她望着长窗外暮色里那一片深深浅浅的花木,深深吸了口气,伸手冲堂下站着的人摆了摆手。

一屋子人无声地退下去,倾刻间桌上的琉璃盏照出的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

心里的怒火太旺盛,必须得独处着她才能使自己不至于下令让人像打伍氏那般杖打她!

她看了看自己的左手,五指纤长而细腻,一握拳,便皆紧紧地拢在一起。

她育下的五个子女,包括身在远方的女儿沈思敏,他们就像是这五根手指头,虽然有长有短,但却都是她怀胎十月诞下的亲骨肉。刘氏背地里勾结外人陷害沈宓,她要休了她,易如反掌。可是,休了她,沈宦怎么办?沈莘怎么办?

有底蕴的人家,谁会轻易一个休字,家丑不可外扬,哪怕是让她死,也好过再把她送出去招摇过市,时刻提醒着外人沈家选媳时的有眼无珠。

可是不休她,她又如何平得了这心头之气!

沈宪已经死了,沈宦不事功名,沈宣虽有才学但自己房里那点事永远也拎不清,只有沈宓。只有沈宓,他稳重而不刻板,随和而有原则,多才而不露锋芒!虽然选择了最不该选择的华氏为妻,可是仍然挡不住他是未来最有希望担负起传承家族重担的人选!

她不让他娶华氏,是为了他好,催着华氏为诞个子嗣,也是为他好!

她如果不是因为爱他,怎么会那么纠结于他的婚事?如是不是在乎他,怎么会这么多年还对他当年的坚决而耿耿于怀?

身为母亲,她都不得不让步迁就他,可刘氏却偏偏有这狗胆,竟敢把手伸到他的头上!

她无论如何也饶恕不了刘氏。

“来人!”

充满爆发力的声音陡然在屋里响起,桌上的灯苗都似乎被惊到,倏然在灯罩内跳跃了两下。

“去,把刘氏给我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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