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  第87页

,有些却没办法,于是很快刘氏狼狈回府的消息就传遍了四处。

刘氏更觉无地自觉,勾着头迅速进了曜日堂,沈夫人已经喝着菊花茶在等侯。见着她便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两步对准她两脸啪啪甩了两巴掌。

“你是我沈家的少奶奶,在外头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沈家的脸面,而你,竟然在外头与人争执厮打,还惹出事来让人闯进娘家砸东西?你当你刘家丢了脸不要紧,可曾想过我们沈家脸面却是尊贵,不是你能轻易丢得起的?!”

沈夫人指着她气喘嘘嘘,秋禧等人连忙上来搀扶劝慰。等稍匀了口气,沈夫人又指着刘氏道:“你要是想留在沈家做你的少奶奶,就给我规矩点,别打量着我不知道!若是安份不下来,想背着我在外头玩花招,也趁早说出来,我亲自作主休了你放你回娘家便是!”

刘氏被这两掌扇得连连后退,撞到了堂中八扇金菊遍地苏绣大屏风上。来不及站稳,她止住脚步便倚着屏风跪下来。

沈夫人睨着她头顶,咬牙道:“你这些日子,究竟都在做什么?!”

刘氏颤抖了一下,把头垂下来。

沈夫人收回目光,望向门外:“秋禧,去,把刘老夫人请过来!”

“不!”

刘氏猛地抬起头,顶着张被扇得通红的一张脸,咽了口口水,说道:“太太饶命,我,我说。”

到了这里,她还想能蒙混过去么?沈夫人这样的人,最恨的是当着她的面撒谎的人,那会让她觉得自己被愚弄,被人当傻子,眼下她除了说出些实话来,还有什么别的法子?以她对她的了解,如果最后一定都要接受惩罚,那么从实招来显然更有利一些。

“一,一个月前,我弟弟刘普因欠了赌坊里两万两银子被扣住,这些日子儿媳,就在忙着替刘普筹集所欠的银两。”

“刘普滥赌?”

沈夫人眯起双眼,声音也随之冷下来。“多久了?”

这股冷意直接渗到了刘氏后颈,她颤了颤,垂头凝神了片刻,才道:“就这两三年的事。家里的东西都让他拿去当了,我弟媳妇庞氏手上有钱,又不肯拿出来周转,我母亲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不得已,只好出面替他筹措。”

沈夫人脸色顷刻间已黑如锅底。

她没想到沈家竟然会有这样一门亲戚!往上数五代,家族之中哪一家哪一户不是非富即贵?便是当初与刘家联姻,她也是没有反对的,毕竟刘父的忠勇不是所有人都及得上,就凭这份气魄,她也愿意迎刘家的女儿进门。

可是哪曾想这碗水在半路却给染污了,刘普成年之后,沈观裕见他读书未成,勉强只中了个举人,便就替他在顺天府谋了份差事,勉励他一面当差一面读书,也好打下底子日后下场应付会试。

他倒好,做了才有半年就被顺天府尹给婉言辞退了回来,当时只说衙门事务繁忙唯恐耽误他学业,沈观裕因想着他底子太薄的确也该多花些时间温习,于是也就未曾深究。

这几年她还当他真在温书用功,前些日子听说他去沧州贩米,想着刘家家境并不富裕,他身为刘家的顶梁柱,早晚得撑起这份家业来,也没曾打退堂鼓,只是觉得有古怪。下人们来说回说他可能并不在沧州,她就疑心他惹了什么事。

可她真是做梦都没想到,这刘普竟然走上了赌钱这条道路!

“真是烂泥巴扶不上墙!”

她紧着咬关,吐出这几个字道。紧接着,她又瞪向刘氏:“那么为何吴重会遣人上刘家寻衅?究竟是你们谁得罪了他?”

刘氏猛地一震,咬了咬唇,她说道:“他,他跟我没关系,他是跟我弟媳有点矛盾……”

问到这里,她就不得不撒谎了,假若她把和庞氏一道与吴重合谋打二房主意的事说出来,那么所有的事都捂不住了。她承受不起那后果,而方才在回府之前,她已经跟刘母与庞氏都套好了口风,只要他们不说出来,这件事很可能就会这样被揭过去不是吗?

刘家还得靠沈家来撑着,这次吴重上门生事也还得沈家出面去交涉,庞氏不会在这个时候蠢到拆她的台的。沈夫人怎么可能会去外头打听庞氏跟吴重之间的纠葛,她就不怕传出去让人看笑话吗?她最多也就是对刘家开始有了坏印象而已。

无论如何,这总比把她所有罪行都披露出来要好。

她伏在地板上,因着心下的惶急,两肩不时地发出颤抖。

沈夫人望了她半晌,回到屏风下的美人榻上坐下来。

她今年已经五十三岁了,这些年风风雨雨,她不知见过多少居心叵测的人,也不知和多少自以为在她面前瞒得过心思的人打过交道,刘氏眼下的不安,恰恰透露出她的话不可全信!

吴重遣人上门闹事这背后必然不简单,但是她眼下并不宜打草惊蛇。

只要她想知道,还有她打听不出来的吗?

她暗地紧了紧牙关,放下茶盏对着她看了半晌,说道:“先去祠堂跪上五个时辰!”

刘氏身子抖了抖,抬头看了眼,称了声是站起来。

碧水院这边沈雁坐在院里荡秋千。

胭脂青黛福娘还有碧琴都围在她的两侧,捧的捧茶,端的端瓜果,摇的摇秋千,禀的禀事情。


099 静观
“……三奶奶鼻青脸肿地去了祠堂,太太这边马上派人去了刘府还有庞家,看模样是要把这事查到底了。竟然挖坑害咱们二爷,这下她该知道害人终害己的典故了!太太说先让三奶奶跪着,回头还不知道会如何治她!”

碧琴一张嘴跟青黛简直有得一拼。

胭脂一向稳重,但这次也没打算饶人:“太太先前让人去递了帖子给安宁侯府,安宁侯夫人很快就派人前去刘府阻止吴重那帮人了,吴重可是安宁侯的手下,这下闹开了,真希望那个吴重也倒倒霉,真是太不把我们二爷放在眼里了。”

大家都附和起来。

最后福娘又掏出张纸条道:“这是顾家小世子送来的关押秋娘她们的地址,小世子说姑娘啥时候需要人,他随时让人给姑娘带过来。”

沈雁接过纸条看了看,心情十分不错。

不过刘氏的底细还没完全披露出来,眼下还不到庆贺的时候。

不过沈夫人又让人去递了帖子给安宁侯夫人,而安宁侯夫人则很快派了人前去阻止,这似乎又说明了点什么。

论起身分地位,安宁侯夫人比起沈夫人只有高没有低,素日里两府之间又没什么往来,为什么安宁侯府会这么给沈家面子,沈夫人只不过让人去说了声就立刻派人去了刘府?

沈雁隐约觉得这之中还有文章,但若说十分显眼又不见得。沈家毕竟如今越来越有御前宠臣的趋向,以皇后如今的境况,安宁侯府顺势卖个面子给沈家诚然有利而无害。毕竟祸事是吴重弄出来的。并不是安宁侯。

假若是这样,那么吴重也许不必她出手,安宁侯也会对他有所惩戒。

想到这里她又不得不佩服起沈夫人的城府。

若换成是别的修为稍差些的人,在听说吴重欺上刘家门的时候,只怕早就唤了人前去对殴了,毕竟刘家也关系到沈家的脸面。但沈夫人却不这样,她不去理会他,却只寻他的顶头上司说话,如此既顾住了身份体面,又保留了与皇后之间的和气。可谓一举两得。

她两世加起来也没有沈夫人经历的事情多,也没有她活的岁数大,沈夫人人品如何岂不论她,但她思虑之周密,行事之沉稳,有很多地方其实都值得她学习。

可正因为如此,沈夫人的一切举动都值得深思。

她忽然有种莫名的感觉,沈家虽然没曾与安宁侯府有过往来,但冥冥中却存在着一丝默契。就像前世两府从无私下接触。沈家却始终以忠义之臣的身份紧紧站在已立为太子的郑王那边。以至于那么多年,楚王也没能斗垮太子,反而对沈家始终以礼相待。

“姑娘,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做?”正冥想着。胭脂给她剥了只新鲜的青桔,递给她。

“眼下先看太太那边的动静。”她说罢,把桔子放在手上看了半天才放进嘴里。

咬了两口她突然停下来,抬起脸道:“挺甜的。哪来的?”

胭脂拿帕子给她擦手,一面道:“就是早上小世子让宋疆送地址来的时候送过来的,说是淑妃娘娘的弟弟前番从潮州卸任归京。带了几筐那边的桔子进贡给皇上,也带了两筐给淑妃娘娘,楚王殿下便送了一筐给小世子。”

“淑妃的弟弟,是杨密?”

沈雁忽地吐出这个名字来。淑妃原有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哥哥身子不利索未曾入仕,弟弟杨密倒有几分才学,前世她死的时候官位做到了中书省参知政事。当时楚王文有杨密武有韩稷,这二人堪称他的左膀右臂,所以很具几分与太子党相搏的力量。

再来说回沈家在夺嫡大战中立场的问题。

沈家诗礼传家,在立储大事上会站在地位名正言顺的太子那边顺理成章。

也只有这样才符合为人臣子的本份。

皇帝倚重沈家乃是看中了沈氏的庞大家族以及士族力量,沈家或许会因为朝代兴亡而变节,但在同样是赵氏子孙为政的周室朝堂上,他却不可能做出站在名不正言不顺的楚王这边,从而对付上位太子的这种没有节操的事,否则,沈家又还以什么立足于世?

如果是因为这层,安宁侯府选择与沈家建立起无声的默契,互不往来但目标一致,倒是在情在理。

只是沈雁不明白,太子才刚刚被废,这个时候的沈夫人怎么会知道郑王将来一定会当上太子呢?楚王虽是庶出,但比郑王大一岁,何况郑王也只是皇后嗣子,要以立长立嫡什么的来强制约束的话,严格说起来,郑王并占不到多少优势。

沈夫人与安宁侯府的接触,看起来倒像是认定了郑王将会是下任太子之选似的。

沈雁只觉得她所看到的京城越来越复杂。从前不曾关注这些的时候,只觉得内宅是内宅,朝堂是朝堂,如今她才稍稍接触了点边缘,便觉得内宅之中的事务竟与朝堂之事密不可分。沈夫人对外这一举一动

没有书签
内容由网友上传,版权归原作者
© 2024 aishu.online.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