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  第58页

?”

沈雁不理会她的揶揄,捉住她的手道:“好姐姐,你就这么着跟舅母他们说罢?京师的水土要是不养人,也不会冒出那么多才子才女了。你只看看我大姐姐是何等的大气端庄便有底了,我便是及不上她,总还是要有几分沈家的血统。”

华正薇想起年少的沈弋那番过人的风姿,倒是也不敢大意了,遂点点头,应了她。

午时在曜日堂用了饭,沈雁沈弋陪着华家姐妹在后园子里走了走,便就各自回房午觉歇息。华夫人则有华氏陪着,用不着沈雁操心,况且紫英偷偷地也来告诉过她先前华夫人与华氏说起的那子嗣之事,想来姑嫂间还会有许多体己话,她自然不便去打扰了。

华夫人似乎天生就是个当大嫂的料子,原先华钧成的弟弟还未过世时,她也对他关怀备至,也就是那会儿开始,娇蛮的华氏才对她日渐信任,也最是信服她。否则的话,以她那样的性子放纵下来,后来也未必会与沈宓结成这门亲事。

所以说华家搬到京师,对双方都是有好处的。

沈雁回到房里,这才有时间拿出那小银牌来细看,这东西已经不新净了,因为棱角处已经被磨得滑亮,可见持有人已经拥有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她把玩了会儿,叫来福娘:“去找黄嬷嬷查查昨日进蓉园的人里,有没有三房的人。”

沈宦也是风流才子,如果看中了屋里哪个丫鬟,送了这东西给她也是有的。如今她最主要是确定这个人究竟是谁,然后才能决定这东西要怎么交回去。虽说与刘氏交往不深,但她因为出身寒微,沈雁又颇敬佩刘父的义举,所以假如沈宦当真背着她有了人,她总归是要提醒提醒她的。

三房这里刘氏歪在榻上午觉,但是两眼却睁着,望着帘栊若有所思。

琳琅走进来,埋怨道:“奶奶近日总这么闷着也不是办法,舅老爷那边还剩二十来天的时间可以周转,您要是再这么拖下去,到头来不止舅太太怨您,可连老太太都不会轻饶您的。”

刘氏明明是主子,可在她的埋怨下,竟恍若未闻。

见她不出声,琳琅勾起垂下的帘幔,又道:“原来是奴婢干着急了,舅老爷那边如何紧急也不关奶奶的事是么?奶奶可只有舅老爷一个亲弟弟,这个时候您不帮他,不知道还有谁帮他?”

“那是我的事!”刘氏终于瞪了眼过来,答道。

琳琅被堵的没话,在帘栊下站了片刻,转头又不甘心地道:“那二房多的是钱,您看看今儿咱们在蓉园里看到的那些摆饰,每一样都价值不菲,奶奶何不找个借口再进去瞧瞧,随手顺一两样出来也能补个缺,像您这么瞻前顾后的,舅老爷得什么时候才能拿到钱?”

“你把我当什么人!”

刘氏站起来,两颊气得通红,“你这是唆使我去偷吗?!”

琳琅似是没想到她突然发怒,顿时怔了怔,但转而她又壮着胆道:“奶奶也别这么大火气,奴婢这不也是给您支招么?您要是不眼红二房的家产,您这几日时不时地往蓉园跑做什么?那院子里那些个宝贝,谁见了不眼红?若不是这样,那牌子也丢不到那园子里去!

“这都火烧眉毛的时候了,还计较那些个名声做什么?说来说去,也是奶奶当初欠了娘家舅老爷和舅太太的情,您要是没有当年那回事儿,岂不也落不到如今这田地么?那样不但舅太太得反过来求您这位姑太太,就连老太太在府里也不知多风光。真要怨,不还得怨奶奶您?”

刘氏两眼早已冒火,忽而腾地站起来,一巴掌啪地扇到了她脸上。

琳琅正要发作,外头却又有丫鬟在外头禀道:“奶奶,二姑娘来了。”

刘氏与琳琅俱都回了头,正好见沈雁以扇遮头进了门来。

“三婶没歇着?看来我来得巧。”

沈雁笑眯眯行了个万福,站在帘下道。

刘氏连忙平息下心头的气闷,勉强笑了笑,迎上来:“这么大太阳,你不在屋里陪着表姑娘她们,怎么赶在这会儿来了?”一面示意她坐,又让人去沏去暑的茶,一面使眼色给琳琅,让她下去。


066 三房
琳琅却没动。

背对着这边的沈雁浑然没瞧见这些,她从袖子里掏出那座小银牌来,摆在桌上:“我先前在廊子底下捡了这个,也不知道三婶认不认识?”

刘氏见到这牌子,面色忽地一凛,搁在腰腹前的一只手也不由紧握起来。

琳琅闻言走上来:“原来是被二姑娘捡走了,我们奶奶方才正在说起它呢。”

沈雁扭头看了她一眼,眉头不着痕迹地拧了拧。

刘氏看着小银人底部字形独特的那个“晋”字,默了片刻道:“是你捡的?”

“是我捡到的。”沈雁静静地端详她,点头道。

刘氏点点头,默坐下来。她想起方才琳琅让说她眼红二房家财的那席话,也不知道沈雁听到了不曾。

屋里忽然充满了一种莫名的不安。

丫鬟上了去暑汤,沈雁接过来,啜了口,放在案上。

刘氏沉默良久,笑道:“定是我昨日出外的时候不当心落在外头,亏得你这么仔细,还亲自跑一趟。”

沈雁手指抚着杯沿,隔半日,扬唇起身道:“既然是三婶的,那我就放心了。屋里还有点琐事,就先告辞。”

刘氏送了她到门口。转回屋来,看了眼手上那东西,随即又跌坐在圈椅里。

琳琅道:“没想到被她捡到了。还好她没怀疑什么。”

刘氏瞪了她一眼。

她是府里的少奶奶,难道她以为她脑门上贴着个贼字,谁都能动不动就怀疑上她觑觎别人财物?

想到这里她脸上顿时火辣辣地灼烧起来,攥住绢子恨不能把它掐进肉里去。

琳琅挨了打又受了斥,心里憋着气,到底不敢再放肆了,她凝眉道:“舅老爷说是只有一个月的期限,如今一个月已过去了十日。若是还筹不到钱,舅老爷就只能干等着送命了!这些年舅老爷也没少帮助奶奶,趁着眼下大伙还不知道这件事,奶奶得快些拿主意才好!”

“你到底是谁的奴才!”

刘氏忍无可忍地站起身,抓起身边的团扇掷过去。

沈雁在三房外头站了半日才往碧水院去。

刘氏娘家并不富裕,也不是什么达官显贵,甚至如今连个体面的官职都没有。

刘氏之所以为成为沈家的少奶奶,是凭着亡父的关系。

刘父原是前朝言官,与沈观裕是同窗,也作得一手好文章。当年二人同在前朝任职之时。常来常往。起义大军攻打京师之时,刘父以文弱之身加入护国队伍,抵住城门阻止义军进城,最后城破,护国全军覆灭,他也跳下城楼殉国。

当时引来无数文人士子挥泪赋诗称赞,就连陈王当时也在其灵前敬了三杯酒。只是刘父此举虽然换来无数赞誉,但刘家却失去了顶梁柱,刘家当时本就单薄。刘夫人带着一子一女生活十分艰难,时常需要亲邻救济。

但世道那般,众人给予的帮助也十分有限,这之中也就沈观裕情况稍好些。那会儿已经在周室担任了礼部侍郎。

彼时正好沈宦尚未娶亲,而刘小姐与之年纪相当,沈观裕钦佩刘父风骨,有心拉拔刘家一把。于是请媒结成了这桩亲事,三年前又跟吏部荐了刘氏之弟刘普在顺天府任主薄,但刘普去了不到半年便因赌钱动用了公款而被裁。如今应该是在府里守着几间店铺度日。

刘氏婚后倒是十分自律,即使是家世寒微也甚少扰到夫家,沈宦不事功名她也不曾抱怨,妯娌之间也十分和气,在公婆面前更是低眉顺眼,博得了温良恭俭的好名声。因此平日里倒是颇得沈夫人青睐,常常被唤到曜日堂陪座打牌。

刘氏在沈府或者说前世华氏之死这件事上露面率始终很低,更加上后来又随沈宦去了外任,沈雁十二岁回京之后也未曾见过她,所以印象十分淡薄。

但是方才她那样的反应,落在接触不多的沈雁眼里也还是不大正常。

尤其是她身边那个侍女,怎会这么没有规矩?主子说话的时候她居然也敢上前插嘴,若是她跟刘氏是与沈弋这般熟络的关系倒也罢了,她这不是极少上三房来么?再有,那丫鬟脸上那五道指印……是才挨过刘氏的责打?

既如此,那就更不应该了,才被责打后的丫鬟还能这么不知高低地上头插嘴?

福娘查问过黄嬷嬷,自打蓉园开园收拾起来三房里并没有下人在二房露过面,唯独刘氏来过两回,而沈宦最近的那次到二房来是半个月前从寺里回来后,过来跟沈宓打招呼,那么,这东西是与沈宦有私通的丫鬟所携之物的猜想也可以排除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拿着它直接找到三房来。

可是这东西若真没有什么说不得的,刘氏就不该露出那样的表情,为什么她总觉得当时房里的气氛很诡异呢――不,结合那丫头被打的情开来看,确切地说,应该是在她进去之前气氛就已经诡异了。

三房里也有秘密了么?

她皱紧眉,回头再看了身后的院门一眼。不知道去打听打听会不会显得太八卦?

傍晚大家都聚在二房正院里商谈明日进宫的事宜时,沈宓回来了。隔着屏风向华夫人问了安,又寒喧了几句,便就告辞去了书房。

沈雁也找了个借口跟出来,问父亲道:“三叔这些日子还好么?”

沈宓道:“挺好的。前些日子还说作了篇赋,得了老爷夸奖。――你怎么忽然问起他来?”

沈雁呵呵笑了两声,搪塞过去。

沈宦既然在寺里尚好,可见什么暗中与丫鬟私通什么的只是她胡思乱想了。最近府里发生的大小事虽然不少,弄得她也有些草木皆兵,刘氏那人本就会做人,又和气,那丫鬟不守规矩,兴许只是她素日待人和蔼,纵成的而已。

她暂且把这些按在心底,深思熟虑了一番之后,找来了福娘,“如今府里的消息我倒是不成问题,倒是府外我们缺几个眼线,你在坊间出入的多,去找几个底细干净的小厮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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