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  第56页

和和美美的过小日子!你一点也不知道。我多么希望也能跟他像二房一样每日带着孩子趴在炕桌上吃饭,而不是母子俩守着规矩端端正正冷冷清清地坐在桌子旁!

“我是害过丘玉湘,可那是我的错吗?他明明跟我有了婚约,还去招惹别的女人让我难堪!还异想天开地让才过门的我允许她进门!他们当我是什么。是逆来顺受的孬种吗?我不过是为了保护我自己的尊严,就要引得他恨我这么久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哭起来。纤瘦的肩膀因为失控而颤抖。

屋里充斥着哀伤的声音,像是屋角焚着的千叶香,袅袅绕绕。

林嬷嬷望着几近崩溃的她,脚步竟像灌了铅似的迈不动。

陈氏是她看着长大的。犹如她另一个女儿,她的所有喜怒哀乐都落在自己眼里,她这些苦。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身为女人所受的束缚太多了,很多事情只能忍。

可是眼下陈氏每一道哭声。都像是扎人的刀子,刀刀扎在她的心上。看着她这么痛苦,她忽然又怀疑自己做错了,如果说忍也是痛苦,不忍也是痛苦,那又何妨去争?这院子里不过是多了个伍氏而已,如果没有她,也许陈氏也不会这么纠结了吧?

这些日子,伍姨娘施下苦肉计逼得她走投无路险些被沈宣打的那幕时常浮现在她眼前。

有心计的侍妾她见过不少,可是像伍姨娘这么轻狂嚣张的却是不多见。虽说这次沈宣被沈宓劝了回房,可他人在这里,心却不在,便是夜里回房对着陈氏,也是要等问了才会回出几个字,若是不问,他兴许便会沉默到天亮。

即使是这种状况,又保得了多久呢?伍氏不会放手的,为了两个孩子,她也绝不会放手。

有人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也许正像陈氏说的那样,只要沈宣能与陈氏长久地在一起,丘玉湘他会忘的,伍姨娘他也迟早会忘记的,她忽然觉得,伍氏的存在对于陈氏来说,已经是多么要命的一件事。

沈弋随沈雁一道回了碧水院,见她缠着沈宓要拿压箱底的名家字画出来当摆设、而沈宓却舍不得的时候,不由拿团扇轻拍她脑袋:“你就知足吧,我父亲在世的时候,这些字画莫说借给我,就是连让我欣赏欣赏都轻易难得。”

沈雁想起先前曜日堂里那些各种各样的目光,不由回身将她抱住,说道:“好姐姐,我的父亲也是你的父亲,往后你想要什么,直接管父亲要便是。”

沈弋闻言眼眶又是一红,抬眼见着紫英远远地走来,遂直起声来噗哧一笑,说道:“得了吧,我可怕了你吃醋。”

说完转到博古架前站定,望着那上头的汝窑摆盘,却是又敛了笑色,幽幽地道:“不过我可真羡慕你双亲安在,你可知道原先父亲在时,他也十分疼爱我。如今我虽然还是府里的大姑娘,可是失去父亲,到底如同断了只翅膀,便是飞得再高也有限了。”

沈雁看着她背影,忽然说不出话来。

痛失亲人的滋味她比谁都清楚,沈弋眼里时常有郁色,她看得出来是因为早逝的沈宪。按照长房如今的境况,在府里还是不堪忧的,沈芮是长子嫡孙,将来这家业论理还是会传到他手上,可是在那之前,长房该面临的一是沈弋的未来,二是沈芮的前程。

沈弋没有父亲为后台,虽然沈夫人也还是照样会为她选择一门极好的亲事,比如说前世的程阁老的嫡长孙,可是终归沈观裕会故去,接替沈家的是年幼的沈芮,如此一来沈弋过去之后不但难以给婆家带来利益,兴许更需要夫家来扶持幼弟。

如此虽然也没什么,前世的沈弋正是这样做的,可是从她在婆婆和妯娌面前低眉顺眼可以想见,即使她达到了借夫家力量扶助娘家弟弟的目的,她在夫家的日子过得也必然不称心。

沈弋是个聪明人,想来她眼里每每露出的哀意,至少有一半也是为将来的自己。

“大姐姐。”沈雁走上去,叹气道:“你不用怕,便是大伯过世了,也还有我们愿意做你那只翅膀呢。”

沈弋两肩微僵,半日缓缓转过身来,轻轻牵起她的手,含泪道:“嗯呢,我们是一辈子的姐妹。”

沈雁按住她轻颤着的那只手,笑了笑。

二房最不爱沈夫人待见,可是沈弋冒着被沈夫人不满的风险也与她坦诚相待,她从来都知道,她是打算借助沈宓的力量为沈芮以及她自己的将来拉助力。

沈弋只要跟二房关系亲近了,沈宓日后自然也会替侄儿侄女打算,更加上他若升官加禄,越发受到朝廷与天家器重,有了这样一位叔叔,沈弋不必在夫家忍气吞声,也可放心沈芮跟着沈宓。有了这两层,她自然会处处维护她,坚定地与她站在一处。

可是即使知道她这份“真诚”其实并不单纯,沈雁也愿意接受她。

一则自然是沈雁也需要她在沈府的力量,二则是她这点算计在她看来实在不算什么,换成是她,她也一定会像她这么做。怀有目的又有什么要紧?只要她是愿意见着她好的。有了长房这层算计在,沈弋更加不会害她,这是她确定的。

她甚至想过,如果后来不是发生了华氏那件事,她不搬去金陵,沈弋也还是会想办法跟她建立交情,毕竟不是谁都有资格被皇上召去围场侍驾的,沈宓在御前的地位,是很多人所看重的。

“姑娘,奶奶因着舅太太要来的事请您过去正房说话,大姑娘也在,不如请一道去帮着参谋参谋。”

紫英跨进门来,手搭着门帘笑着道。

因为华家人明日到来,二房里四处都洋溢着一股欢快的气息,连紫英她们说话都比平日高了两分。

沈弋此来本就是为着看看有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闻言便就拭了拭眼眶,笑着道:“二婶有吩咐,我焉敢不从?”说着挽了沈雁,一道去了正房。

再来瞧三房这边。

刘氏在曜日堂全程都有些魂不守舍,好不容易散席回了三房,魂儿却还是留在了外头似的,整个人坐在那里就像尊雕像。

琳琅走进来,说道:“舅太太刚刚让人递了讯儿来,请奶奶回府一趟。”

刘氏听到是娘家弟媳媳相请,下意识站起来,嗯了声,抬步就要出门。走到门口又想起回娘家也不能就这么回去,只好又回来开了箱笼,翻出两包花胶,让人拿着才出了门。

先去上房请示了沈夫人,然后才乘马车出街。

刘府并不远,不过与麒麟坊相隔一座玉鸣坊,但环境却与麒麟坊有天壤之别。

马车从一众货郎的吆喝声里到了刘府门前,叩开斑驳的大门,刘母跟前的郑嬷嬷一拍大腿,用她一惯尖利的嗓子高呼道:“哎哟,我们姑太太您可回来了!”

064 失物
福娘将灯笼给了她,说道:“我们去院子里看看,你在这儿守着便是了。”

二人掌灯进了内院,院子廊下四处都有灯,再加上月光,院子里各处石墩上摆着的各色盆景错落有致,显得十分养眼。沈雁信步过去挪了挪当中两盆睡莲,抬脚时却听哐啷一响,似是踢到了什么东西。

福娘将之捡了起来,却是个明晃晃的银质的牌子,上头刻着两朵牡丹。

“这是谁的?”

沈雁接过来细看。这东西做工精致,两朵花并蒂双开,周边又刻着华丽的纹饰,尤其是花蕊中间还镶着两颗红宝石,看模样不便宜,不可能会是下人们的。而今日进园子里来的除了下人们便只有她与华氏,以及沈弋――华氏手上又没有这种东西,那就多半是沈弋掉的了。

她将之揣起来,再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便回身道:“走吧。”

华家人来京作客是府里的大事,一大早沈夫人便遣了人前去城门打探,自己也修饰一新端坐在正堂,华氏自然带着沈雁最先赶到,而后各房除了该上衙门的爷们儿,旁的人也陆续到来。这种日子沈夫人自然不会落华氏的脸面,一屋子说说笑笑,倒是真有了几分祥和的意思。

沈雁见着沈弋到来,遂冲她使了个眼色到廊下,笑着道:“你可曾丢了什么东西?”

沈弋上下打量她,也笑道:“鬼丫头,你又何曾知道我丢了什么东西?”

沈雁将那小银牌举起来,“你请我吃杜记的炒年糕,我就还给你!”

沈弋望着那牌子。却是纳闷起来:“这是什么?”

沈雁脸上笑容一下收了,“不是你的?”

“当然不是。看起来像是平日带在身边镇纸用的,你几时见我玩过这些东西?”沈弋蹙眉接过来,然后拿在手里反复地查看,目光落到牡丹底部一个小小的“晋”字上,她忽然一顿,说道:“我知道是谁的了!”

沈雁看见她这面色。再看这字眼。忽然也愕住:“你是说,是三叔的?”

沈弋看着她没说话。

沈家三爷大名沈宦,因为幼时正逢战乱。沈夫人自顾无暇,将之送往山西呆过段时间,表字遂取为晋平,这个晋字时常作为他在字画上的落款出现。所以大家都熟知得很。沈雁昨夜因着光线黯淡,所以压根没多看便就揣进了怀里。

谁会想到沈宦手上居然会有这样的小玩意儿?

“先收起来吧。”沈弋看了看身旁穿梭的人。说道。

沈雁点点头,将之又收了进怀,与她又回到了正堂。

进门后两人的神色就都有些心不在焉了。

沈宦才情甚优,毕生花在诗词歌赋上的精力颇多。并且不大有心于科举。

沈家祟尚真名士自风流的子弟很多,包括沈宣沈宓兄弟在内几乎个个都有点这样的倾向,可是这种倾向在沈宦身上表现得最为显著。所以他即使多年前便考得了举人,但如今并未入仕。近两年在沈观裕的强制之下,他才搬去了京外圆通寺温习功课,预备明年下场应试。

在寺内寄居期间,他也常回府,府里会出现他的东西这件事本身并不值得惊奇,但让人惊奇的是,他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蓉园?是他无意丢在那里,还是别的人带了进去?这东西很明显是属于女人家玩的物事,如果不是沈雁刚好捡到,那么落在别人手里,会闹出什么样的风波?

沈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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