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  第531页

沈雁往往只是看看军报,至于赏的什么东西,也许府里的丫鬟比她更清楚。

她也给韩稷写信。

内容却极少正儿八经地嘘寒问暖,关怀他这种事往往是身为姐姐姐夫的萧霭妤代做,而她不是跟他打听西北的风土人情,便是打听那边的姑娘,再要么,便是说起她这几天都干了啥,吃了啥,沈婵出嫁的时候她去赴宴,居然被同桌的七八双筷子同时伸出严令禁止吃大闸蟹。

秋风刮透了京师各个角落,也吹凉了雁门关的营房。

韩稷读着信,微笑不觉涌上了眉梢。

顾颂和薛停以及众将在旁边喝酒吃羊肉,见他这般便跟他打听:“雁婶儿又说什么了?”

他扬唇把信纸扣下来,提了只大膀子啃了一口说“没事”,王儆夺过信纸来看了看,大声说道:“问我们元帅前些天送酒来的姑娘长的是不是特水灵?有没有送人家姑娘回去?”众人哄堂笑起来,韩稷提着膀子挥过去,王儆赶紧把信抛给他,夺了一壶酒一溜烟跑了。

薛停举杯站起来道:“元帅回朝之后若要人作证清白,到时可还得请我们吃顿好的!”

“就是!”董慢站起来:“要不然我们就跟雁婶儿说,西北这里的婆娘个个嫩得能挣出水来!并且隔三差五就来问元帅要不要送酒!”

出来几个月,当初京中的贵胄子弟已然变成了糙老爷们儿,就连人人皆称优雅贵公子的顾颂,也黝黑粗壮了不少。军营最是锻炼人,而出征则最能促使一个人成长,在这片土地上,在这个大营里,关系最紧密的是他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

韩稷扔了酒葫芦,说道:“想吃好的,那有什么难的,我儿子在肚子里已经五个月了,等我们打完仗回到京师,差不多也该生了,你们一个个地都给我备好添盆礼便是。到时候宫里赏赐地那些什么龙泉剑啊,御天弓啊,我瞧着都合适!”

“这也太会算计了!”薛停哇哇大叫,“不行不行,哪里有我们吃亏的理儿!”

“报――”

吃的正兴头,门外忽然传来兵士传报声:“禀大帅,蒙古首领图图木率领大军突袭我关,守城将士已经有三十四人送命,季将军命小的前来传讯!”

营帐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目光齐齐望向韩稷。

605 有诈
韩稷扔了杯子站起来,“王儆带一千人去城下增援,薛停带五百弓驽手于城上备战,其余人都随我上楼!”

满屋子人立时行动,纷纷带了头盔出门。

营房离城门不过里多路,驾着马到得半路已听见厮杀声传来,城上观战的将军季铎闻讯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城楼,伏首道:“禀元帅,蒙军来势汹猛,恐怕是要做最后突击了!这次他们出动的将领是大统帅巴图的弟弟图图木,而他们的军师则是原先辽王府的长史苏克!”

“辽王?!”

韩稷扶着剑在阶梯上止步,回头望过来。

“正是!”季铎道:“这几个月里辽王及属下一直未曾露面,这次苏克终于出来,末将猜测或许说明他们已经有了新的攻略!”

韩稷与他身后的顾颂等人对了下眼神,回头继续上楼。

到了城上,厮杀声就十分清晰了,城下十里战场,战马嘶鸣硝烟滚滚,即便是夜里,月光照在下方,也照出一滩又一滩的血迹来。

而对面两里开外的地方乌影祟祟,看得出来那是片人马,但却估不出来具体有多少。

“派人近前去探探究竟来了多少人?又如何会选在这个时候突袭?”韩稷下令。

蒙军这几个月虽没折损多少人马,但是赢下的仗却聊聊无几,如果韩稷不打算痛惩他们,再守个两三个月他们便会自己退去,他们在周军不穷追猛赶的情况下,也没有理由一意孤行,这个时候他们发起突袭,而且还有辽王的人在侧。恐怕跟辽王脱不开干系了。

探子很快出去,灯影底下如魅影一般从左翼掠入对方阵营。

顾颂与董慢带着人往城楼四处走了一圈回来,说道:“已经牺牲了两名将领,士兵也牺牲了两百余人,要不要派遣吴将军他们下去给蒙军迎头痛击,顺便把图图木活捉回来?”

三千死士已经改名为火凤营,但除了顾颂他们几个。旁人却并不知道他们来历。如果吴东平带着火凤营的人下去。要活捉图图木根本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但韩稷一来的目的却是要活捉蒙军大统帅和辽王,用火凤令的力量去拿个小头目,回头岂不是泄露了军机?

“暂且不动。”韩稷扬手:“苏克出来了。辽王必不会远。近年中原封锁了雁门关,蒙古王对中原情况并不熟,他敢对大周动兵,一是信了郑王的挑拨。二则是因为有辽王在侧参谋。只要捉了辽王,蒙古王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会再在这个时候撒野了。”

要捉到蒙古王是不现实的,毕竟如同他们不了解中原,中原的人也不了解关外大漠,如果没有长久的准备。就是捉到了他们的王,也消灭不了他们。同样,大漠那头还有别的国家。大周手脚伸不了那么长,掌控不了一个大漠和草原。保家卫国无哥厚非,但过份的战争却是毫无意义的。

顾颂他们跟随韩稷作战几个月,对他的思维也已经掌握得很准确,便就不再作声,一面静立掠阵,一面等待探子回报。

下方战局已至难分难舍之态,韩稷忽然扬了手,唤来传令官:“鸣金收兵!”

城上钲点声急如雨点,城下周军闻声纷纷抽身后退,蒙古军驾马倒追,城门一启,将士们涌入门口,而城上弓驽手齐齐发射,追至城下的蒙古军立时又勒马回头。

韩稷在城上微顿片刻,回营的将军已经走上来了,其肩颈处皆有血迹,身后几员副将也挂了彩。

“禀元帅,蒙军此番动用了他们的精锐力量,连战马都是从未见过良驹,末将不才,吃败了!”

他单膝跪下请罪。

韩稷扬扬手唤他起来,说道:“还探得什么信息?”

“他们此番出来的兵力应不下于两万,方才出阵的不过一千来人,末将以为,方才偷袭的这股人似是在刺探我等的反应!而且他们似有故意泄露苏克出营的消息之嫌。”

“故意泄露?”韩稷凝了眉,“何以见得!”

“末将领军去到阵前时,苏克原在图图木身后,此等阵仗原也无他插嘴之地,但他不但插了嘴,还自报了来历,这就已十分可疑!”

韩稷眉头深拧起来。

顾颂道:“如此听来,他们倒似是有诈!”

韩稷扭头望向他:“你父亲呢?”

“这会儿应在军师帐内。”顾颂想了想答。

韩稷抬步:“去寻军师!”

沈宓与顾至诚正在屋里推沙盘,这里听说韩稷进来,便都直起了腰,说道:“城下怎么样?听说辽王的人出阵了?”

“正是。”韩稷在沙盘旁坐下,说道:“方才前方带回来的消息,苏克似是有预谋的出阵,如果真是这般,那里头恐是有什么圈套。但从眼下来看,他们能够利用的力量却已然无几,苏克这一出来,他究竟是想昭示些什么?”

顾至诚与沈宓对视了一眼,说道:“方才我们推沙盘的时候,倒是也发现个问题。蒙古驻扎的地方往后约十里的位置便是黑石崖,如果蒙军在此设伏,倒是个极妙的去处。苏克若是故意表露身份,那么会不会他们的目的是利用我军欲擒辽王的心理,将我们引去黑石崖?”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沈宓道,“但是,这种明眼人一瞧便会留心的圈套,恐怕不会是他们的真正目的。辽王此人虽然愚钝,但他身边这个苏克却极厉害,当年若不是他在辽王府坐镇,郑王早已撺掇着辽王行事了,他既然如此大张旗鼓,必然还有更深一层的目的。”

“我也是这么认为。”韩稷道:“蒙军打了这几个月,连关门也没进,他们也不会有多大耐性了,辽王既是投奔过去,若没有点诚意,恐怕也难在东辽混下去,所以这次辽王恐怕也是形势所逼,不得不献策出来了。而他所能够贡献出来的策略,又会是什么呢?”

他摸着下巴凝望着沙盘上插标的位置。


606 决战
顾至诚父子都坐下来,这里薛停也推门进了来,与门内董慢打了个招呼,便就走到桌前来抱拳:“派出去的探子已经回来了,就在外面。”

“传进!”韩稷挥手。

很快有两人进来,到了跟前跪地道:“回禀大元帅,小的们往敌营里走了一圈,发现辽王也在敌方阵营之中!”

“辽王也在?”

屋里包括韩稷沈宓,所有人都意外起来。

“正是。”探子们道:“辽王化装成对方大将,隐藏在敌军阵列中,身边还有十来名侍卫,而图图木与他时有接触,苏克回营之后也即刻进了辽王营帐。”

“这就没差了!”董慢击掌道:“辽王必是迫于形势,不得不随军出征,恐怕这一仗若败了,他连东辽也混不下去!”

“没错。”薛停道:“但这么样一来,辽王和苏克也肯定不会掉以轻心。他们可不是郑王,郑王浑然如丧家之犬,辽王身边总算还有些兵马,以及辽王府的财富。”

沈宓想了想,“如果确定辽王在敌营阵中,眼下倒是可以让火凤营的人准备了,先捉到辽王,对蒙古军也是一大打击!之后乘胜追击未必会很费功夫。”

韩稷点点头,扭头道:“去把副帅请过来。”

副元帅是荣国公,这是魏国公提出的请求,荣国公到底对敌经验丰验,且辈份又高,为免有些时候韩稷年轻气盛,请他为副元帅,既能壮士气,又能起到上下协调作用。可谓责任十分重大。

荣国公也驾着马儿在外巡逻,听到传话立刻赶到元帅大帐。

商议了半夜到子夜时分有了结果,韩稷便下令让王儆带着一小拨人去两翼监视敌军动静,这里暗中作下准备翌日夜里出发不提。

西北的气候一到秋冬犹为干燥,翌日又是大晴天,白天敌营除了两次小打小闹的叫阵之外并无动作。

日落西山之后火凤营参将吴东平便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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