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  第382页

儿在宫里,暗袭沈姑娘的真凶究竟是谁么?”

魏国公陡然听他再提此事,眉头也不由动了动,“是谁?”

鄂氏心下狂跳,忍不住斥道:“你想干什么?!”

韩稷浑然没理会她,往外一扬手,贺群便就将面如死灰的绣琴带进来了。他冷眼睨着地下:“把今日进宫之后太太怎么吩咐你行事的,你又是怎么挑拨宋萍,然后朝沈姑娘施毒计的,一字不漏地给我说出来。不要再让我催,不要让我说第二遍,也不要想耍什么滑头。”

魏国公听完此话立时变色,转头往鄂氏看去,鄂氏脸色已转成雪白!

绣琴张大嘴呼吸了几口,趴在地下望着鄂氏,整个人颤成了筛子。

韩稷显然没有什么耐性,夺过贺群腰间的剑往她头上一挥,那头结成髻的发丝便倏地散下来了。

绣琴嚎叫了一声,呼吸变得更加急促,干涩的喉咙里不住地吐着:“我说,我说……”她按照韩稷所说,把进宫前鄂氏怎么交代她行事的,进宫后让她怎么盯住沈雁的,然后又怎么遇上沈雁和宋萍理论,最后怎么瞅准了空子往沈雁主仆身上施以毒手的,断断续续说了个清清楚楚。

魏国公惊呆在椅上,似乎已完全无法思考。

鄂氏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打从绣琴告诉她真相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件事无异于是颗炸弹,而当她看见韩稷闯进敞轩来替她们遮掩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不会善了,可她万没有想到韩稷会以这样雷霆万钧的方式来戳穿她!他终于按捺不住了,要跟她撕破脸了吗?

不远处站着的宁嬷嬷脸上也没有了血色,眼下的韩稷面上没有怒色,可看起来就是有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让人说不出狡辩的话,发不出任何委屈的声音,一切在他的强势袭卷之下变得脆弱而苍白!

屋里仍然有绣琴喉间发出的因为难忍痛苦而不断哼哧的声音。

忽然,魏国公站起来,到得绣琴跟前,问道:“太太为什么不愿意世子与沈家结亲?”

他的声音不算很重,但却又像是座看不见的山,沉沉压在绣琴上方,她张张嘴,说道:“因为,太太不愿意世子爷当世子,眼下世子爷已经是世子了,太太又不想世子爷更加强大,强大到让二爷根本没法出头的地步……太太知道世子爷心仪沈姑娘,于是,于是一直在想办法阻挠……”

“就为了这个,所以不顾身份脸面去向一个半大孩子施以这样的毒手?!”

魏国公回头,怒目望向鄂氏,“我竟不知道你这么恨他,就连他想娶个心仪的姑娘你也要采取这样的手段横加阻挠,你是堂堂的魏国公夫人,你不是街头巷尾的村妇!你怎么能不择手段到这个地步,竟然罔顾一切唆使丫鬟去向朝廷重臣的家眷下毒手!”

鄂氏猛地抬起头,张嘴想要反驳,但在看到他满面的怒容时又咽下去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暴怒的他。

魏国公脸色都青了,后槽牙咬得生紧:“难道稷儿不是你的儿子,为了耘儿你就不惜如此跟稷儿作对,也不计后果在宫里做出这样危险的事!你知不知道今日若不是稷儿机变,我们韩家今日就跟暗闯冷宫的案子脱不了干系,从此就成了皇帝的心头刺!”

屋里气氛在他的盛怒之下,变得异常静谧起来。

鄂氏紧抿着双唇,回望着他,没有说一个字。

“你身为堂堂国公夫人,怎么能做出这种不知轻重的事!”

很显然这种事无法让人接受,魏国公也分文没想过这件事还真是绣琴做出来的,而绣琴不过是个丫鬟,她能有胆子做这种事还不是因为鄂氏的纵容吗?他看着面前同床共枕十八年的妻子,忽然也觉得有些陌生。

他是不是真的漏掉了一些什么,原本和睦安宁的魏国公府,如今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模样?当母亲的一门心思对付自己打小养大的孩子,不管是袭爵还是议婚,天下那么多母亲,有几个会不盼着自己的儿子好,盼着家族越来越兴旺强大?

“你这到底是为什么?”他问,“你是不是非得把这个家弄得鸡犬不宁才叫满意?”

“我能说什么?!”

鄂氏眼泪夺眶而出,咬牙走到他面前,“你让我说什么?你若是信我,便不会连问都不问我直接给我定罪!你若是不信我,我就是说再多又有什么用?你们不就是想让我跪趴在脚下任由你们捏圆搓扁吗?我等了十七年,现在,你们终于也忍不住了么?”

魏国公顿住,“你在胡说什么?”

“我胡说?”鄂氏忽地哼笑了声,望着门外,“那你就当我是胡说好了。你既然认定绣琴是我指使的,那你准备怎么处置我?是休了我?是关了我,还是干脆赏我一杯毒酒杀了我?!”

“你真是疯了!”

魏国公沉脸退开两步,狠瞪了她两眼,垂头望着地下的绣琴,沉声道:“来人!将这贱婢拖出去乱棒打死!警告下去,倘若日后还敢有在外不守规矩给我韩家脸上抹黑的,一律以此为例!”说罢他又狠瞪了一旁的宁嬷嬷一眼,大步出了门。

绣琴惨叫一声昏厥过去,宁嬷嬷也只有趴在地下磕头的份。

鄂氏站在原处,眼泪不止,目光里却只剩一片清冷。


434 走漏?
韩稷虽然从绣琴张嘴之后就再也未曾说话,但在看到魏国公全程态度时,眉间又悄然升起些犹疑。

但他终是没再说什么,瞥了眼地上抖瑟着的宁嬷嬷,随即便大步出了门。

这一日的风波直到半夜里传来绣琴的死讯才止歇。

为防止旁人胡乱猜疑,正房给出的死因是绣琴在外有偷窃之举。虽然同样不是什么光彩的借口,但是真要是光彩了,她的死因反倒又十分可疑了。

虽然也有人认为如此活活打死一个主母身边的大丫鬟让人草木皆兵,但是很显然只有处死才是最安全的一条办法。

韩稷对魏国公的处置毫无意见。

只是在老太太问起这件事时他又绞尽脑汁做了一番解释。

魏国公到底没再跟鄂氏闹什么,但是翌日起却搬到书房里住了,很显然心里还是未消气。

韩耘被老太太吩咐去给父母亲做和事佬,但却被魏国公严肃地问起他的功课而毫无意外地铩羽。

府里气氛僵了两日,夜间下了秋雨,又起了秋风,转眼就有了凉意。

朝上这两日除了议民生经济,便是立储之事,淑妃打宫宴下来之后也没落着什么好,禁足三个月,便意味着这三个月里都见不着皇帝,而不许再过问朝政之事,便等于明言禁止她参与的立储之事。楚王两日里便瘦了一圈,原先挺英俊的一个人,如今看起来多了丝阴鸷。

皇后与郑王却是白得了这便宜,于是朝上对郑王当选的呼声也一阵高过一阵。

各衙门里也在议论纷纷。

韩稷这日与王儆跑马回来,正琢磨着怎么上门去见顾至诚,廊下骆威便传他进了正院内书房。

魏国公坐在书案后若有所思。见他进来也只是微微侧了侧目。

韩稷默声在案旁站了片刻,伸手替他沏了杯茶,他才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来。

“你母亲这件事实在是做的有失考虑,你做的对,没曾让卜行哲抓到什么把柄。”

说完他顿了顿,才又将双手交叉搁在案上。缓下声道:“不过她终归是你的母亲。也是我的妻子,你我并不能因为这件事而抹杀了她这些年为韩家所付出的心血。”

说到这里他转头望着地下,很显然心情也正复杂。

完了接着又道:“不过发生这种事。我心里对沈家很抱歉,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弥补,我看那丫头那么聪明,一定也猜出来真凶是谁了。她既然能忍辱维护你,那我们也不能委屈人家。你觉得我亲自登门去说明原委,然后当面道歉合不合适?”

韩稷默了下,说道:“登门道歉,那咱们这事终归就瞒不住了。雁儿忍辱维护我也就没有了意义。她是个有大是非的女子,不会怪我的。”

“就算人家不会怪责,你也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样的付出。”魏国公望着他。“心安理得地接受姑娘家的牺牲和付出,是最没有志气的。”

韩稷笑了下。垂下头去。

他并没有对沈雁那日的维护感到心安理得,只是在为有着这样深明大义的她而感到骄傲。

事实上这几日他也在思索如何补偿她,伤害她的人是绣琴和鄂氏,如今绣琴虽然死了,但鄂氏却没伤到什么皮毛。然而把鄂氏怎么样也是不现实的,她毕竟是一府主母,而且这件事已经在多方努力下往死里压,若是再为了一逞私愤而把事情掀高起来,实在也不理智。

正沉吟着,魏国公忽然又开口了,“既然你说不便登门,那我就听你的。上次你说的提亲的事,怎么样了?这么久都没动静,是沈二爷还没赏脸赴你的约?”

提到这个,韩稷便有些不大自在,“哪里?他应了的,只是目前没时间。”

魏国公笑吟吟望着他,他初时还能镇定,后面就有些撑不住了,面肌也有些僵硬。

魏国公敛去笑色,说道:“那丫头跟你很般配,我也很希望能跟风雅清贵的沈家成为亲家,只是你打小就骄傲,又爱欺负人,人家小姑娘吃不吃得消?”

韩稷闻言有些郁闷:“我哪里还敢欺负她?她不欺负我就不错了!”

说完又觉失言,连忙又板了脸,端着身子坐得笔直。

魏国公心里跟明镜似的,笑道:“竟有这样的事,那倒极好。”说完他顿了顿,又说道:“提亲的事就交给我罢,我去请诸阁老为媒,总之将你这件愿望达成便是。”

韩稷闻言微顿,抬起头来,唇角开始禁不住地上扬。若是能请动诸阁老为媒,自然是又多了几分把握,沈宓再不喜欢他也不会断然拒绝,而魏国公给他创造了这么有利的条件,他若是还不能把沈宓的心给说服,那他也就注定只能打一辈子光棍了!

他心里有些小激动,但一想,又道:“我恐怕母亲还是不会乐见这件事。”

魏国公顿了顿,面上浮出些郁色,望着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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