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  第361页



韩稷无奈,从荷包里掏出一两多碎银给他:“足够你买四五架了!”

韩耘喜出望外,想起怀里还有两颗收着未吃的栗子,立刻掏出来讨好了他,然后屁颠颠离了去。

韩稷进到书房的时候,魏国公已经在看书了。

韩稷见他面色平静,也知道去见顾至诚的时候并没有听到什么不愉快的事,心下有了底,遂直言道:“我约了沈通政下棋吃茶,提亲的事,还是等我见了他回来再说罢。”

魏国公不免感到疑惑,“你不是很急么?”

韩稷面有赧色,“我觉得他可能有点不满意我,我想先问问他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也免得到时候父亲过去碰钉子。”

魏国公有些无语,“你是堂堂魏国公世子,年纪轻轻便升到了参将之职,又曾亲任过春闱巡场监察,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是不是做什么得罪了他?”

韩稷不置可否。

虽然对于鄂氏给他下毒的事他一直也对他恨屋及乌,也总是因为鄂氏给他下毒的事有可能也经过他的默许而对他无法像真正的父子那样亲近,可这次他回朝后对他袭爵的事并曾指责过半句,足见他比起鄂氏来还是不同的。

他跟韩家的恩怨并不是短短几句话就能够理得清的,也不是一句快意恩仇就能解决掉所有的烦恼,毕竟除了他们对他十余年的抚养,还有老夫人对他的一片真心,在事情没到最后的时刻,在这种与己身相关的大事面前,他也着实不必把仇恨两个字挂在脸上。

最后他还是说了句:“我就是不知道,才会想要当面询问。”

魏国公一脸古怪地望着他。

他被望得头越垂越低,低到差不多已只能让魏国公瞧得见他的金冠。

他虽然不知道沈宓为什么不喜欢他,可倘若魏国公在这个时候追问起他是怎么喜欢上沈雁的,他是无论如何也答不上来。

他总不能说跟她私下幽会了几年?

为免露馅,他装作平常般地站起来,“我就是来打声招呼。没什么别的事了,我先告退。”走到门口又转头来:“对了,这件事请父亲暂且别告诉母亲。”

说完快点出了门去。

魏国公瞥了消失在门外的他一眼,哼笑着垂眸吃茶。

他又不是没年轻过,这样的忐忑和患得患失,他很清楚。

翌日用过早饭,辛乙便乘了马车到达沈府。

华氏已经怀孕五个月了,肚子却比同期的孕妇大一些,这或许是沈宓不停地从太医院讨来各种药膳单子给她补身的结果。

华氏自己也丰腴了不少,双下巴都微微出了来,但这也丝毫无损于她的丰美。她坚信着辛乙的提点,补汤要吃却不多吃,沈宓男人家却不懂这些,只觉得女人怀胎要损耗大量精力,不补根本就挺不住。华氏拗不过他,等他出了门,这些药膳补汤便推给了沈雁。

沈雁吃得也胖了一圈,新制的春裳都穿得发紧了,再也不肯吃。

辛乙到来的时候她在诱惑着福娘吃阿胶鸡。

听说韩稷要约沈宓下棋,她忽然也猜到了点什么,拉了辛乙到一侧道:“他最近怎么样?”她如今最关心的便是他与魏国公之间的关系,眼下对付郑王是要紧,若是因为鄂氏而使他冲动跟魏国公起了冲突,那可不是好事。

辛乙扬唇道:“我会把姑娘的关心转达给少主的。不过我们少主原先与魏国公关系融洽,如今也依然保持着极好的关系。在掌控住朝廷之前,他不会把这层纸捅破。只是将来在迎娶姑娘这件事上,我们太太不免会有些阻挠而已。”

因着韩稷的身份并未最终确定,沈雁对鄂氏的善恶也尚未定论。辛乙的话听着也就过了。

只是听到“迎娶”二字还是忍不住红了红脸,但她脸皮厚嘛,清了清嗓子整个人就从容回来了,“那他打算怎么办?现在可有计划了?我可听说如今逐渐有人提出立储了。他可不能尽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把正事给耽误了。”

辛乙笑意愈发深了,“迎娶姑娘做世子夫人,对于我们少主来说,也是再重要不过的正事。”


410 碰壁
沈雁听到这里却不免有些没劲。

走到石桌旁托腮坐着道:“我父亲那人平日里好说话的很,可一旦犯起牛劲来却没有那么好说话。你不要以为他有新的儿女了对我就疏忽了,他如今日日也逼着我去接受太医的调理,怕我日后也跟我母亲一般嫁了人就身子变差呢!”

辛乙笑道:“不会的,小的赴汤蹈火,也会保得世子夫人与小公子小姐们的康健。”

世子夫人?还早得很呢。沈雁忍着脸热,瞥了他一眼。

想了会儿又说道:“他会不会太急了些?我都还没及笄呢,还舍不得跟我父母亲分开。”

辛乙耐心地答道:“都在京城里,到时候姑娘想几时回来便几时回来。我们老太太甚宽容,国公爷也好说话,世子爷就更不用说了,只要姑娘想要的,世子爷就没有不去做的。”

又谆谆地道:“只有姑娘成了名正言顺的魏国公世子夫人,您才能和我们少主更有默契地对抗外敌,谋求真正的安稳和富贵。再者,我们少主终究是个男子,内宅之事到底不甚在行,倘若姑娘能早些过门,也就如虎添翼,行起事来更为自由。”

沈雁眼望着前方的桃树,半日后唔了一声。

这番话竟让她无可反驳,她跟韩稷本是搭档,两个人有共同的目的和秘密,当初最让人发愁的便是他们聚首不易,虽然私底下并难不到他们,可是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如今尚且没让人捉到什么把柄,往后却不知道了。

沈弋已然丢了名声在前。倘若她这里再出点事,那沈家的脸面真可以堪比抹布了。

就是冲着这个,似乎也只有尽早成亲这一条路可走。

但是说的容易,面前摆着的阻碍却是一道又一道,她这边有沈宓,有华钧成,而他那边又有鄂氏。说不定连皇帝都会来掺上一脚。毕竟如果皇帝想要牢牢控制勋贵,便得防止他们逐渐坐大,沈家跟韩家联姻,也许将比沈房两家联姻的动静还要大吧?

皇帝出于各种考量,能这么轻松让他们成亲?

也许唯一的优势是她年纪还小,就算一朝一夕办不成也还可以逐步逐步慢慢来,凭他们俩的手腕。许以时日,理应是不成问题的。

可那家伙会肯吗?

而辛乙也说的对。早过门早好,万一拖久了,又另生别的枝节怎么办?万一鄂氏急红了眼,到时把韩稷的身世给抖落出来。虽然不定会有人相信,可就是让皇帝揣了疑心也是十分不妙的。

想到这里她叹道:“还是让他先说服我父亲再说罢。”

说服了沈宓,至少就多争取到一份力量。

辛乙若有所思望了地下片刻。沈雁本以为他有话要说,谁知道他只是点了点头而已。

正吃着茶。这时候前面却来人禀道:“二爷回来了。”

辛乙连忙随着来人到了前头,将韩稷的帖子呈了上去。

沈宓听说是韩稷派人送帖,而且来的还是他身边的大管事,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他知道韩稷棋下的不错,还做过顾颂的师父,曾经自己也曾提过要与他切磋,不过对于他突然之间邀他下棋还是有些许意外。在上次收了他两筐葡萄结果却损失了一枚扇坠之后,他尽量地避免与他接触,总而言之他不喜欢他接近沈雁,自己也不喜欢接近他。

他将帖子置于茶盘内,并没有打开,只淡淡捧了茶道:“近来有些琐事在忙,无暇脱身,等闲暇时再约令主小聚。”

辛乙见他催客,也不好多呆,含笑称了声是,便就告辞。

沈宓见得他出门,也拿着那帖子回了书房。

沈雁在廊下看见,尾随着他进了门,攀住门框说道:“您这两天明明很有空,昨儿还无聊说要约卢叔去钓鱼。”

沈宓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沈雁伸脚进门来,缠着他的胳膊:“就是下个棋而已,您就去嘛。用您举世无双的棋艺征服他!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什么叫做强中更有强中手,让他往后不那么狂那么拽,您也算是行了功德。”

沈宓横眼看她,一张脸拉得老长。

坏丫头,当他看不出来她是变着法儿地让他给那小子面子?

他偏不上当。提起笔来,佯装练字。

沈雁才准备继续,葛舟进来道:“二爷,乾清宫来人传旨,请二爷进宫去一趟。”

韩稷这里听得辛乙回复,说不沮丧是假的,但却又无可奈何。

好在平生受过的挫折够多,细想想这点小波折倒也不算什么了。

只是沈宓这里不答应见他,他却不便进行下一步。少不得又花心思在承天门设法偶遇,可惜也并没有什么机会单独说话。又生怕亲自登门唐突了对方,到底读书人都甚讲究规矩礼仪,不似行武之人般豪气干云,碰了这个软钉子,真是如同豆腐掉进了灰堆里,吹也吹不得打也打不得。

时间这么一拖就又过了几个月,这几个月里朝上立储的呼声更大,韩稷也不能花更多的心思在这事上,只得一面等待着沈宓松口,一面与楚王恢复了接触,而这番接触比起从前来又要更加小心隐秘,因为多了个魏国公在府,许多事不能不注意。

魏国公也有自己的公务忙,一面要留意皇帝对勋贵的态度,一面要顾着自己这边让宫里无机可乘,韩稷的婚事他也没落下,虽然被叮嘱不要告诉鄂氏,但每每与顾至诚他们一处闲聊,也总掩饰不了对沈家的兴趣。

顾至诚虽然粗枝大叶,但听得多了,也不由道:“改日我将子砚约出来喝酒。只不过他那个人很讲究,喜欢细品,就不知道恪叔你习不习惯。”

若是不习惯就算了。省得坐在一处气氛尴尬。

韩稷碰壁的事魏国公虽然没听他说,但从那小子近来发愁的模样来看,也猜到了八九分。不过他一向惯于让他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所以他不说,他也不问,心下却是纳闷,自己养出来的儿子这么优秀,沈宓到底还有哪点瞧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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