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  第356页

嫁又能挑得什么样的好人家?

沈观裕如今将重心都放在沈宓身上,沈雁这次又在她闯祸之后给沈家指出了一条明路,她的话在沈观裕面前份量明显上升,如果她不插手她的事,那么她就只能被沈观裕从快从速地嫁出沈家了!

她身子因为说话太过用力而前躬着,也终于抑制不住情绪而失声哭泣起来。

沈雁端坐在绣墩上,神情同样萎顿。

屋里充满了一种悲凄的意味。如同外头夜幕上的乌云。沉沉地压在人心上。

面前的沈弋纤弱无助,像是棵疾风里的草。

沈雁忽然回想起自己的前世,最悲凄的日子是华氏死后。她一直深恨着沈宓直到他死,身怀着那样的仇恨,她也曾经失去理智,也曾经不相信任何人。如果换成她是沈弋,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着跟她一样的选择。

前世里的沈弋是平顺的。从她的经历来看,这些算计她一直都有,只不过也许那会儿没有她在跟前碍眼,她把这件事处理得极好。比如说她有足够的时间顺应沈璎的希望撮合她跟鲁振谦。顺势栽赃鲁振谦与沈璎有点什么瓜葛,如此一来既堵住了鲁家的嘴,又达成了自己风光嫁入房家的目的。

这些内情已经无从知晓。

但沈弋自有一股生命不止。算计不息的顽强精神,倘若沈璎仍在,以沈弋的手段,要算计着时刻想要攀高枝的沈璎替她嫁去鲁家,又能有多难呢?

她顺手沏了杯茶,递给已经渐渐平息下来的沈弋,说道:“你觉得为自己争取前程没错,我也觉得你没有错。但你所请求的,我却无法帮忙。你太相信自己的能力,一个时刻没有安全感的人是可怕的,因为我永远也不知道她要怎么样强大的保障才能完全安心收手。

“你是沈家的嫡长女,老爷不会亏待你的,放心吧。”

她站起身来,目光在苍白而颤抖的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转身走出了门去。

夜色像黑幕一样将人间裹得严严实实,一阵冷风吹过来,沈雁拢紧了斗蓬领口,回房了。

沈房两家退婚的事终于在来往多的贵族圈中小范围的传播开了,因为这之中也有房昱不庄重的原因在内,因此房家对外甚有涵养地称是自家考虎不周草率行事,而并未明确地说出内因。

沈观裕亲自上房家拜访了几回,又说动了郭阁老夫妇作和事佬,加上沈宓又与房贯在外吃了几回茶,再上房家周旋了几趟,关系终于有缓和的迹象。半个月后沈家向房家提了亲,给沈莘许了房贯二叔的嫡长孙女,房家排行老三的房一苇。

据顾茜如说,房三小姐性情温婉,虽然不如沈弋这么表现出色,又是旁支,但却是房家小姐里资质中上的,其父也在外任知府,配性格内向的沈莘应该蛮合适,由此看来房家行事还是厚道,并没有借此挤兑沈家。

沈弋的问题不可避免地成为房家同意结亲的重点,沈家又开始操持起沈弋的婚事。

这次再议婚,却远不如上回的风光了。虽然也仍然还有帖子上门,但要么是些不入流的官家子弟,要么就是急欲借步青云的寒门士子,这之中任何一门都够不上沈家小姐该有的归宿。

沈弋这阵子病倒了,不吃不喝连神仙也不定能扛得住。

季氏每日里也以泪洗面,但因为三房又有喜事,人前又还得强颜欢笑。曾氏不忍心,劝着她回房歇着,这些事便就由她与华氏陈氏来张罗。

沈芮也闷闷不乐,与沈葵甚至也闹翻了。

沈葵撅着嘴儿委屈地到碧水院寻安慰时,沈雁正在听华氏说起沈弋的婚事。她沉默了半晌,让胭脂带着沈葵下去吃零嘴儿,然后到墨菊轩,一面给沈宓磨墨,一面说道:“我记得谢家去年出了两个少年举子。”

沈宓埋头写字,并未看她:“那又怎么样?”

“谢家这个时候必然也想得到咱们家的扶持,所以先前才会千里迢迢递帖来求婚。弋姐姐虽被退婚,房家却未怎么损她名声,若让她嫁去谢家,不但显得咱们家不忘当年祖辈交情,而且嫁作世家之妇,于我们面上也有光。”

沈宓停笔抬头,“你替她求情?”

“哪里是求情?”沈雁哈哈笑道,“我这么不肯吃亏的人,当然是为了我自己。”

沈宓静望了她半晌,垂眸微微地唔了声。

404 回朝
谢家如今逐渐筹谋复出,这当中最便利的一条路自然是与沈家再度亲上加亲,之前拒了人家,如今又再回头寻上门去,虽然显得不敬,但谢家处于这样的形势,理应不会出声拒绝,丢一点面子跟重持家声比起来,到底还是后者重要的,他们必然会选择吃这个哑巴亏。

沈弋嫁去谢家,到底也不算辱没了她沈家大小姐的名声。日后,沈家自然也会对谢家多有扶助,这样的事情,谢家只要细想想,自然会同意的。

至于嫁过去后她会面临什么样的困难和阻碍,那不是沈雁该考虑的,以沈弋的手腕,不可能会使自己在夫家过得差到哪里去,而她到底身后还有沈家这块牌子。她既只求身份,那么她最后便仍许她求仁得仁。

三日后沈宓派遣葛舟下了江南。

京中下起第一场大雪的时候,谢家派了他们二爷专程进京提亲。

沈弋在获知的那一刻,无声地拥被哭了起来。

沈莘的婚期定在后年,但沈弋的婚期则在明年三月。

沈雁与沈婵萱娘在水榭里捧着桂花酒,赏着窗外飘飞的雪,讨论着不久之后可以上庄子里吃野味的时候,魏国公回朝的消息却乍然而至了!

魏国公回朝的日期生生往后推了三个月,朝廷其实早就收到了他回朝的确切日期,但沈弋这档子事出来,消息也就没怎么传入沈雁耳里。

为了迎接魏国公归来,宫里早做好了办接风宴的准备,魏国公府也必不可免地行动起来。

整个国公府上下十分热闹,丫鬟小厮们忙着打扫庭院与房间,梅氏乐氏帮着指挥下人们挂灯廊上彩球。老夫人乐呵呵地几个侄孙女的陪伴下察看四处,韩耘乐得连鸡腿也不必吃了,就连鄂氏面上也带着久违的笑。

每年腊八节韩家也有家宴,但这次比起往年显然又更不同了些,因为领兵出征了许久的魏国公终于要在明日回朝,今年的家宴,终于又能够全家老少齐聚在一起。

但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在鄂氏心里,她的期盼显然又还多了点别的意味。

“国公爷回了府,往后太太也有主心骨了,世子爷那边自有国公爷出面应付。料世子爷再强硬也不敢跟国公爷对着干。”宁嬷嬷随她挟着一身冷风进门,遂递了手炉与她说道。

鄂氏长吐了一口气,望着窗外往来穿梭的下人:“你想得太简单了,即便是国公爷回了来。要把他这钦封的世子推下台来谈何容易?饭得一口口地吃,我先把他跟沈家那丫头的姻缘给断了再说。我听说他如今往麒麟坊还是跑得勤?”

宁嬷嬷点头道:“世子爷对那沈姑娘,应是动了真心。”

鄂氏沉脸:“我管他动的是真心还是假心?总而言之,我不允许有什么家族强大的女子嫁作世子夫人!御前得宠的沈家更是不行!”说完她睨着她:“你既然明知道他对那丫头动了心思,怎么也不去打听打听她的事情?你在忙些什么?”

宁嬷嬷面上一怔,连忙道:“奴婢最近只忙着关心国公爷回朝的事了,因而一时――”

见鄂氏仍然面有不豫,她连忙又道:“老奴这就下去安排,定让人把那沈姑娘的一应消息打听得来。”

鄂氏瞥了她一眼:“下去吧。”

等到宁嬷嬷走了。她深呼吸一口气,走上前将摆在桌上一樽玉佛摆了摆正。又擦了擦佛颈上一串檀香珠,才又出门去。

宁嬷嬷这里出了正院,到得僻静处,忽然回过头,望了从屋里出来走向了反方向的鄂氏一眼,那双眼里的莫测,竟让栏外的梅枝也不由随风颤了一颤。

魏国公班师回朝的消息早几天就传遍京师朝野了,百姓们在街头巷尾热议的便是西北的军情。魏国公能够回朝,这就说明西北暂且无虞,虽然大周开国以来便对东辽闭关锁国,影响了许多经济,但是能够过上几天安生日子,对百姓们来讲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韩稷最近也忙着与左汉声等人清点军务,魏国公回朝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得接手这些。

房家跟沈家的事他自然也听说了,事情峰回路转,倒也让他松了口气。毕竟将来沈雁的事就是他的事,沈家若真因为沈弋的事跟房家闹僵了,他少不得也要出面周旋一二的。

至于房昱,听说近来在外祖家小住,等沈弋嫁去江南之前,并不会回府来?是与否,他已无暇去确认。

大雪下了整日,北城门在天绽亮时便大开了。

辰时初魏国公率军缓步靠近京师,首辅诸志飞及兵部尚书郭云泽、魏国公世子韩稷、中军营副都督左汉声、中军佥事秦昱率着众将在城门外迎接,并宣读圣旨,沿途四处有人鸣炮,有人欢呼,还有人叫着魏国公威武。

这场面自不必说了,沈雁即使没去也能想象得出那阵势。

这一日宫中赐宴,满朝四品以上的文武官员皆需参加,沈观裕父子自然也要在陪宴后方才回府。

沈雁自然不免跟沈宓打听这一路的新闻,沈宓一面摇着折扇散酒气一面道:“跟往常的宫宴并没有什么不同,就是关于西北的话题多了些。皇上显然还是有些惋惜未能向东辽开战,但是许阁老一句‘大周赔不起’,他倒是也没再往下说了。”

许敬芳的敢言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沈雁托着腮,又问道:“郑王楚王没斗心眼儿吗?”

“这种场合,他们还没那个胆子。”沈宓摇着头,顿了下,又蹙了蹙眉头道:“不过皇后与郑王之间貌似有了点摩擦。”

“哦?”沈雁来了兴致。

沈宓道:“郑王给皇后斟酒,皇后抬手盖住了酒杯。当时我就在郑王下首,我还发现皇后在拒酒之时对郑王有抵触之色。”

盖住酒杯,这是很细微的一个动作,可是当着文武百官,而且又明摆着是赐给魏国公的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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