嚼着糕点,等待父亲说出他的计划。
“我要拿出魄力来!明天起我去街边摆摊替人写书信,等攒够了租房子的银两,咱们就搬出去!”云成源出生以来,还没靠过自己的本事赚过一文钱,对替人写书信赚钱,心里没底,刚才说完就后悔了:“当然了,京城人才济济,一开始可能没生意,赚不到什么钱。”
云映桥咽掉糕点,舔了下指尖:“嗯,您这打算挺对的。靠别人接济终不长久。我已经叫许嬷嬷帮我找活做了,若是府内有人补衣裳,别人不想补的,介绍到我这来。”
运城泽侧过身,抹泪道:“都是我这个当爹的没用,你本是小姐,如今却沦落到伺候起别人了,你娘九泉下有知,看到你跟我过着的生活,不知要怎么埋怨我。”
“您别胡思乱想了,我娘怎么会怪您呢。”云映桥把山药糕递到父亲面前笑道:“别想那些了,先吃一块。”
云成源捏起糕点,又陷入了悲伤:“咱们家明明是很富足的,想吃什么吃什么,哪里需要为一块糕点高兴……都是我没用……”含泪咬了一口:“爹一定要让你重新过上好日子!”结果喉头一紧,险些噎着,使劲捶了捶胸口。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家里越来越穷的云映桥忙着糊口,连感伤自己身世的时间都没有,像往常一样安慰了父亲几句,她起身去厨房,还装点心的小碟子。这碟子做工精细,云映桥一边走一边瞧,心里暗自嘀咕,这碟子怕是都值几百文,小心点,千万不要碰碎了。
“咚!”
这时面前突然蹦出来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小丫鬟,做着鬼脸,吓了映桥一跳,险些将手里的碟子摔了。这丫鬟看到映桥被吓到的窘态,哈哈笑道:“脸都白了,胆子也太小了。”
“吓唬我是吧。”映桥举起碟子便作势往那丫鬟头上砸:“看我摔你脸上,叫你破相。”
这丫鬟赶紧后退一步,抬胳膊挡住脸:“云姑娘太不识逗了,跟你闹着玩,怎么真生气了?”不见碟子摔过来,她提心吊胆的偷偷看了眼,见云映桥抱着肩膀在笑。
“哈哈,你吓我,我也吓你!咱们扯平了。”映桥笑道,径直往前走去。那丫鬟赶紧拦住她:“云姑娘你慢些走,我有话跟你说,你不记得我了?”
映桥这几日在府中,大小丫鬟也见过几位,眼前这位没印象:“……面生……”
“我是伺候三少爷的芳儿,三少爷吩咐我来看看你,可缺什么少什么?”
映桥笑道:“方才,胆叫姐姐你给吓破了,这会只缺个胆子。”
“读书人家的姑娘就是不一样,损人不带重样的。”芳儿装模作样的施礼:“好妹妹,方才是我唐突了,你就别怪我了。既然你什么都不缺,那跟我走一趟,亲自回三少爷的话吧。”
三少爷可是他们父女的恩人,收容他们吃住。映桥晃了晃手里的碟子:“姐姐您也看到了,我得先去厨房还碟子,才能跟你走。要不然你先去回三少爷的话,说我马上就到,别叫他等急了。”
芳儿去夺碟子:“我去还,你直接去见三少爷吧。爷在湖边小筑闲坐,你路上随便找个人打听就知道怎么走了。”
映桥道:“我不好一个人往后宅去,还是姐姐领着我吧。你在这里等我,我跑着去还碟子,很快就回来。”说完,拔腿就跑,径直往厨房去了。
芳儿靠着廊柱,瞅着映桥的背影撇嘴道:“好一朵嫩出水的芙蓉花,就要掉泥坑里了,还不自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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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桥对三少爷的印象相当不错,在他们父女走投无路的时候,允许他们住进侯府,有吃有喝的招待着。虽然父亲有意不在侯府内讨生活了,但三少爷的恩情,映桥记在心里没敢忘。
芳儿一路上挽着映桥的胳膊,怕她跑了似的,向后宅的花园走,一路上给她介绍着各院的布局。
映桥不喜亲昵:“好姐姐,你要将我衣袖拽下来了。”
芳儿便悻悻松了手,轻哼道:“你是读书人的女儿,不愿意和我这样的人亲近,唉,我都明白。”
“姐姐你可冤枉我了,你是三少爷跟前的大丫鬟,地位比小户家的小姐还尊贵呢,我爹只是个秀才,我能和姐姐交朋友,可是求之不得呢。”
芳儿眺映桥一眼,重新挽住她的胳膊,将她一条胳膊挤在软绵绵的胸口,弄的映桥浑身不自在。说着话就到了三少爷歇脚的小筑,芳儿推了门,朝里面道了声:“爷,人来了。”便轻轻送了映桥的肩膀,将她推了进去。
映桥便走了进去,小筑内正厅摆了张软榻,三少爷半卧着看书,脚踏上跪着个丫鬟在捶腿,见映桥进来,三少爷季文煜朝丫鬟道:“你下去吧。”
那丫鬟便起身,袖手与映桥擦身而过出去了。
“……”映桥顿时就感觉不太好了。偌大的屋内就和他三少爷两个人,和她设想中的情景差太远了。本以为会在祥和融洽的气氛中,面见三少爷的,不成想是这样一番不庄重的情景。
季文煜扬了扬下巴:“把茶水满上。”
“……”
放茶壶和茶杯的炕桌就在他身子旁边,若去斟水,两人靠的未免太近了些。映桥决定随机应变,小步上前,小心翼翼的给他斟茶。
茶水倾入茶盏的清响,在寂静无声的屋内,叫人心里毛毛的。
季文煜挑起一只眼问她:“你识字吗?”
“回爷的话,只粗识得几个字。”
“居然识字,比你三少奶奶还要强些。”
映桥一听,脸变白了,赶紧道:“我怎么敢跟三少奶奶比,也不配。”
季文煜指了下桌上的一个盆景,又问:“你认得这是什么吗?”
石菖蒲,读书人案头的一般摆设,她爹当年就养过一盆。只是三少爷这盆用一块雕成树根型的盆子栽种,冗而不软,更加耐看。映桥想了想,决定折中回答,瞧了两眼:“好像是……菖蒲……”
忽然看到菖蒲那如草般的细叶中藏着两只拇指大,用金子打造的蝉形饰物,可谓货真价实的‘金蝉’。
季文煜见映桥看到了金蝉,拍了下自己身旁的位置:“你把金蝉收起来,坐到我这儿来。”
映桥的心咚咚咚跳个不停。如果她收了金蝉,就要坐到他身旁去,顶算同意任他为所欲为了。不收金蝉,她得盘算着如何全身而退,毕竟寄人篱下,跟三少爷闹僵,被撵出去还是好的,万一他小心眼为难她,可麻烦喽。
“我、我在府中因为您的照顾,有吃有喝,已经感激不尽了,怎么好再收您的金蝉呢!”
云映桥非卖身的奴婢也非戴罪之身,她是家底清白的良家之女,季文煜虽然对她垂涎,但也不敢像对待家里奴婢那样,直接往床上拽,于是便先用金银试探。如果她是贪慕虚荣的,不愁不到手。
“我又没说白给你,你不是识字么,我累了,你将这页书读给我听。”又瞄了眼自己身旁:“坐这儿读。”
娘咧,这三少爷不是个好人,躲过这劫,赶紧搬出去。
☆、第三章
现在情况虽然难缠,但她是良家女子,三少爷若真对她动手脚,闹僵起来,也会给他带来麻烦,所以他暂且只敢拿利益引诱她,不敢直接动手。
云映桥则更不想闹僵,若是经不住骚扰,哭着闹着跑出去,对自己名声有害无利。
她苦着脸,捂着嗓子道:“早上吃咸菜齁着了,嗓子哑了,这份钱,我好像是赚不了了。”
“哦,那你岂不是喊不了了。”季文煜坐起来,瞅了眼门口:“这又偏僻,出了事,可没人能来救你。”
云映桥明显感觉自己流了一滴冷汗,她强笑道:“三少爷是府里的主子,有您在,怎么会出事呢。我爹每日都念您的好,说您面慈心慈,是大大的善人。啊,对了,我爹让我给他烧水喝,壶还在炉子上坐着呢,千万不要烧干了着火。三少爷,我能不能先回去看看?一会再来回您的话。”
正所谓勾搭成奸,不勾搭,成不了奸情。经过刚才几句试探,云映桥不打算从他的意思很明显了,又是借口嗓子疼又是借口壶要烧干的。若真想依靠他这棵大树的,早拿了金蝉坐到他跟前读书了,家里的丫鬟仆妇,有意从他的,根本不需要暗示这么多。
妾无意,这事成不了,至少现在成不了。
其实追根究底在云映桥的身份上,要是个卖身的奴婢,早拽上床滚着睡了。
映桥抬眸,对视上三少爷的眼睛,重复刚才的话:“壶里的水要烧干了,我能回去看看吗?”听人说话,跟禽兽目光对峙,千万不能移开,若是移开,自己就成了猎物。
季文煜不想把事情弄的太难看,一摆手:“去吧,你也不用再回来了。”
云映桥如同获得大赦一般,朝他俯身一礼,转身便急急的走了出去。外面春天的冷风一吹,浑身来了个透心凉,这才发现汗水将后背的衣裳打湿了。
“好妹妹,这么快就跟爷说完话了。”芳儿打柱子后面让出半截身子,探头道。
她肯定知道三少爷的打算,云映桥瞅着芳儿,一阵阵的恶心。冷冷的‘嗯’了一声,转身便走。
芳儿追上她:“你怎么走了?爷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你真想知道,问三少爷去好了。我得回去烧开水了。”说罢,胳膊一摆,小步快跑走了。
芳儿拧着衣角,啐了一口:“有什么了不起的,呸!”
映桥听到芳儿在背后骂她了,心道,哼,我是良民,就是比你们卖身为奴的了不起!
映桥没敢把发生的事跟父亲说,否则他又该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了。再者说了,浪荡公子满天下都是,只要三少爷不是色迷心窍了,应该明白她没委身他的意思。容貌漂亮又愿意跟他勾搭的女人多了,他犯不着一个劲的纠缠她。
……嗯,但愿如此。
转天,映桥催促父亲上街卖字,头一天明明说好的,结果临到他上街的时候,云成源忽然如大姑娘上花轿一般扭扭捏捏起来了。有的时候,映桥就恨自己不是男儿身,若是出行方便,她早跑去摆摊卖字,或者在店铺里做账房伙计了。
不过她也能体谅父亲,以前是富贵公子,偏又生得面如傅粉的十分俊俏,在路上的时候,有几次遇到不轨的人,不敢当街调戏良家女子,结果不知是不是压抑了,居然对父亲口出戏言。
“明天,明天,今天天不好,我明天再去——”云成源抓着桌子不放手,似乎是怕女儿把他推出去屋去。
“今天天气多好啊,您瞧这天,瓦蓝瓦蓝的,万里碧空看不到一丝白云。”
“就是没云彩才不好,一会太阳出来了,可晒人了。你忘了,我和你一样,一晒,这脸上脖子上一片一片红彤彤的。”云成源道:“等阴天下雨